半年總結之DOTA2 Wings之殤 我們應該銘記

TI冠軍，本是所有DOTA選手畢生渴望獲得的成績與榮耀。而在即將到來的TI7上，我們將無法在總統套房中看到TI6冠軍——Wings戰隊的身影。如今這支曾經的冠軍之師已經分崩離析，且無一人在新隊伍中獲得參與TI7的名額。

2017年4月開始，Wings成員集體離隊並引發後續一系列事件轟動了乃至世界DOTA圈，成為2017年上半年DOTA的最重要事件。而Wings事件反映出的問題也映射出了表面太平的DOTA圈潛在的問題與矛盾。

問題點一：集體離隊反映出俱樂部和選手的「不職業」

事件最初發端於DOTA2的客戶端更新。2017年4月19日，DOTA2主客戶端更新后玩家們發現，在直接受邀戰隊的界面中，Wings戰隊已經更名為Team Random，隊伍logo也變成了代表隨機和未知的問號。

幾位隊員離隊過程的核心原因在於公司不斷拖延工資，使得幾人對於公司「沒有信任可言」。競技狀態的下滑和軍心的動搖，讓五個人決定通過法律途徑與俱樂部解除合同，並組建了新隊伍Team Random。

這一環節主要反映了DOTA圈三個問題的缺失。

首先，Wings俱樂部的成績與經營模式存在差距。奪得了TI冠軍，Wings從成績上講已經成為頂級俱樂部之一，在比賽中獲得的關注和重視都是最高級別的。但他們在經營過程中仍然存在拖欠工資的行為，這與頂級俱樂部應嚴格執行的公司日常事務流程不相匹配，職能部門與管理層的同時失職成為了最原始的誘因。

其次，Wings俱樂部的人員體系架構不夠完善，當然這也是管理缺失的部分深層次原因。我們知道，彼時的Wings俱樂部一直沒有教練這樣讓隊員信任且信服的交流對象。沒有教練這一重要環節，隊員也沒有選擇通過領隊或者經理等角色從中協調解決，而是直接單方面通過法律途徑解除了合同。從隊員微博抱怨老闆「打完TI后再沒來看過我們」可以看出隊員對於老闆已經心生嫌隙，暴露出了人員架構不完善導致的溝通不足問題。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選手在事件中確實存在思慮不夠周全、做事方式極端的問題，這其實是選手不夠職業的體現。俱樂部拖欠工資已經是「不職業」，但選手們在微博中都表述了最終在協商之後，俱樂部已經將工資全額補齊。如果事件沒有其他內情的話，這種情況其實是存在協商餘地的。幾位選手執意選擇離隊也許顯得有些極端化了。

問題點二：D-ACE「封殺」決策與威信缺失

5月17日，iceice微博發出隊友y丶的原話，此舉讓Wings五名成員所處的尷尬境地曝光——他們均遭到D-ACE聯盟的「封殺」。事件在微博迅速發酵，幾家大型俱樂部被選手在微博中被「點名」，後來iG俱樂部的VK選擇在微博中還原事件。VK指出，4月25日D-ACE負責人廉潔要求聯盟旗下所有俱樂部出席QQ會議，最終達成「一致結論」，即沒有隊伍會錄用這些隊員，否則即代表退出聯盟。

事發前，D-ACE在國內一直較沒存在感。V社作為DOTA2的廠商，選擇直接同玩家進行對話，直接管理所有選手的註冊。而D-ACE是俱樂部自發聯合成立的，各方面制度在制定過程中遲遲得不到廠商的支持，除了對俱樂部成員的約束，其本身並不具備其他權力。

雖然聯盟以及聯盟成員屢次聲明並未禁賽Wings成員，但是從各方發布的「事實」來看，聯盟確實牽頭讓內部成員達成協議，不得接受五名選手。這意味著選手無法進入聯盟中的任何一支隊伍，如果不同原Wings俱樂部和解，就無法繼續打比賽，結果同禁賽其實無異，甚至比有限期的禁賽還要嚴重。

聯盟此舉目的明確，就是強迫成員能夠與Wings俱樂部和解，並接受聯盟處罰。然而充滿爭議的情況是，聯盟的這個決定是通過QQ群會議，內部成員通過發送「+1」的表態完成的。

更深層次的問題是，聯盟內俱樂部看似一心，但其實並不一定如此。iG副總裁VK在微博中屢次表示並不希望參加聯盟會議；而EHOME俱樂部更是選擇接受兩名原Wings選手，以至於被永久踢出聯盟。我們不提之前EHOME戰隊就和聯盟不和，但是顯然這次，他們並不想再與聯盟為伍。

比起傳統體育際官方組織對運動員的禁賽，D-ACE的「封殺」顯得十分底氣不足。沒有廠商或代理商完美支持的D-ACE，除了阻止俱樂部之間的約戰外，他們能夠禁的也只有他們舉辦的部分國內比賽，不按常理出牌的EHOME戰隊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甚至我們假設一個極端情況，原Wings五名成員直接前往其他國家組隊，他們依然可以獲得TI直邀，通過地區預選賽晉級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通過「封殺」的方式發揮聯盟保護俱樂部的作用，未免難以服眾。

問題點三：聯盟保護作用無存

除了原Wings成員與Wings俱樂部簽訂的勞動合同，事件中還提到一份《電子競技職業選手代理合同》。據了解，這份合同的作用是明確幾名成員作為電競選手在Wings俱樂部的註冊，明確了選手的聯盟地位，成員需遵守聯盟規章並受到聯盟保護。

根據聯盟規定，俱樂部如果發生經營問題，ACE可以用俱樂部繳納的保證金作為工資發放給被欠薪的選手。但是從實際來看，無論是在欠薪事件發生之後還是補齊工資離隊之後，聯盟都對此事並不知情。即不論是選手還是俱樂部，都對這份合同及其作用不明確，對聯盟能夠提供的保障和幫助不甚清晰。VK表示：「在Wings欠薪這件事情上，在我看來聯盟也沒什麼可以做的。」那麼如果大家都不知道這份合同的作用，也不知道聯盟的作用，D-ACE的存在性未免有些弱。

問題點四：選手強勢，俱樂部何去何從？

從V社原始的策略來看，選手就是普通玩家，可以隨時組隊參加最高級別的賽事，俱樂部可有可無，他們一直沒有讓DOTA2走上職業化的進程。俱樂部的管理被放到尷尬的境地，疏於對選手關於職業素養方面的培養，賽訓之餘的教育更是匱乏；而選手對於俱樂部的選擇更多的是看重隊伍的陣容，也鮮有感情和忠誠度可言。

我們看到，事件的主要原因其實是選手和俱樂部間的利益衝突。如果選手已經下定決心離隊，那麼在V社策略的連鎖作用下（忽略合同約束），選手自行選擇離隊看似是合理也合情的，這種情況俱樂部的利益被置於何處？

在平衡雙方利益時，縱然D-ACE的做法不能令人滿意，但如果我們假設目前不存在D-ACE這樣的組織，那麼原Wings的五名成員「強勢」離隊，就只留下俱樂部吃啞巴虧。之前在V社首次發布轉會期選手可以主動離隊的策略時，Maybe離開LGD引起的軒然大波就是最好的證明。

俱樂部存在的意義在於能夠為選手提供良好的訓練環境以及後備保障，在俱樂部體系化的商業運營下，選手能夠通過俱樂部這個平台賽訓和成長，使自己的人氣獲得更高的價值。俱樂部和選手本應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雙贏才是最好的狀態。可是在V社的體系架構中，選手被直接賦予了較大的權利，這使得俱樂部難以約束選手，也就難以保證自己的利益。

D-ACE聯合各俱樂部建立聯盟，初衷之一便是為了話語權平衡，合理管控選手。但如果得不到V社的合作支持，聯盟很難發揮應有的平衡協調作用。目前，D-ACE面對「違規」的EHOME，也只能和對Wings戰隊一樣，禁止約戰和聯盟的比賽而已。只要EHOME不更換隊員，就有機會繼續生存。同時反言之，倘若遇到隊員強勢離隊的情況，EHOME也很難保護自己的利益。

大環境的不職業與V社新策略

隨著TI7所有參賽名額的最終敲定，原Wings的瓦解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而是成為了互聯網時代的炮灰，最終消散於塵埃之中。冬粉們總是習慣追逐新的節奏，而昨天的慘痛記憶卻好像已經是陳年往事，沒有人再願意提起。隨時可能爆發的節奏風暴與目前這種平靜的賽訓和備戰形成了鮮明反差，甚至讓人想不清楚是不是從業者和冬粉也習慣了在不職業的環境中顛簸，粉飾太平。

在V社的策略之下，宏觀來看，大環境的不職業得到了默許，其中的從業者也習慣了「散養」的模式。對於DOTA2這個項目來說，五人成軍，湊成一支戰隊就能參加相當高級別的比賽，獲得成績的門檻沒有那麼高，自然職業水平就得不到顯著提升。細化到選手身上，他們只是V社鍾愛的玩家，我們對玩家的要求也很難上升到職業層面。習慣了這種狀態的各方雖有利益衝突，卻也無法從根源糾正這種不職業的狀態。

如今，新的DOTA2紀年即將來臨，V社改變了賽事制度，將很多賽事強行「官方化」。新策略之下，V社為賽事定了級別並給予了支持，積分制度也相當於設置了門檻。在這個基礎上，選手「切假腿」、賽事質量差的現象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遏制，但並不是杜絕。

新策略落到目前混亂的刀塔圈，仍然算不上是治病的良方，因為此舉並沒有改變選手的關鍵地位。對於EHOME俱樂部來說，只要是V社支持的比賽他們就有資格參加，也就是說聯盟有了被架空的趨勢。失去了一個表面上的平衡點，也許俱樂部的地位將變得更加尷尬。

考慮到此，我們很難做出「Wings事件不會重演」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