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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南大道的老闆們:中關村負責造夢,我們只談掙錢

深南大道往騰訊大廈步行20分鐘,30多幢大樓,每一幢都有數百家創業公司。智能音箱風口,這裡擠滿了前來淘金的人們。

文 | AI財經社 鄭亞紅

編輯 | 金赫

就叫他們南山淘金族吧。你也許早就聽說了他們。每次風口過後,深南大道上都會留下一批淘金的人。

9點鐘,深大捷運口開始熱鬧起來,第一批上班的男青年,面無表情,走過一段混亂,就像衝破結界。

前方開闊整潔,一座座玻璃築成的高樓閃著星光,大廳鋪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電梯門是透亮摩登的金屬材質,每家公司的前台都坐著一個伶俐纖細的姑娘,塗著紅嘴唇,向來訪者投以漠然的眼神。

從深南大道望過去,能看到騰訊和TCL,除此之外,中興、百度、創維以及各大高校的產研大樓都紮根於此,樓高超過100米的,園區內有30餘棟。

科技園南北跨度超過4公里。除了能叫上名字的大公司,還藏著成百上千家中小型公司和無數的創業者。

這裡被稱為全世界硬體廠商的樂土。手插褲兜等紅燈的中年人也許是壯志凌雲的開荒者,剛剛開過去的奧迪車,坐的也許是曾墜落崖口的失敗者。海歸、草根、技術宅、強迫症,打著領帶或穿著牛仔褲,都對這裡發生的一切諱莫如深。

廣東省深圳市,騰訊濱海大廈、芒果網大廈、怡化金融科技大廈、深圳灣創業廣場。

深南大道,表面的平靜下面,辦公室的格子間里正波濤洶湧。智能音箱是最新的風口。隔壁的公司也許有最合適的設計師,理想的合作夥伴可能就在街的對面。

南山淘金族和北京夢想家不同。北京夢想家談論未來,南山淘金族談論錢。這裡有人賺得盆滿缽滿,有人粉身碎骨。這裡每間辦公室都不會為誰長期保存,隨時有人登堂入室,有人無聲撤離。故事不斷重演。深南大道是永遠的風向標。

1

陳時水早上看到一條朋友圈,說深圳趕這波智能音箱風口的,80%會死掉。他卻不以為然:「大家都在挖煤,我就是旁邊賣盒飯的。」

飛毛腿的總經理陳時水是福建人,命里缺水,所以在名字里加了一個「水」字。他說自己一定會待在南方,因為南方濕潤,遇水則發。

飛毛腿位於桑達科技大廈3樓,還沒走進辦公室,就聽到悠長的音樂聲,放著「黃河的水幹了」。房間沒有開空調,落地風扇呼呼地吹。靠牆的木質書架整齊地列著一排充電寶,角落放的綠色植被枝幹上綁著音箱模具。騰格爾和鋼琴曲,交織在20平米的開放式空間里。

陳時水穿著藏藍色的襯衣短袖,薄薄的絲質材料,手指細長,指甲修剪得圓潤妥帖,頗為講究。他的下巴上留著一小撮稀疏的鬍子,眼睛深邃靈活,轉起來跟語速一樣快。

陳時水11點不到就來了公司,和另外四個人圍著同一款兩個音箱,反覆聽同一首歌,聽了兩個小時終於聽出兩者的細微差別。

「裡面的膠層塗厚了。」他指著其中一台音箱說。

飛毛腿電池有限公司是一家福建的老牌公司,總部和製造工廠在福州,桑達科技大廈里的這間辦公室主要負責營銷。除了電池,這家代工企業的業務線還包括車載、充電寶、投影儀等,智能音箱自然也沒落下。

「我們就是追著風口跑,智能音箱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泡沫,這些影響不到我們。」他的態度簡單直接。

我們正聊著,陳時水的助理姍姍走進來,一個白皙嬌小的南方女孩,畫著筆直的一字眉,陳時水指著桌上一瓶3.5升的礦泉水鼎湖山泉說:「先給(客人)倒一杯清水,感受一下這水有多好喝。」

他拿出一個設計別緻的音箱,同行的人忍不住驚嘆好看。他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反應,把音箱遞給我們,從嗓子深處擠出一句:「好看?等你聽了之後才知道有多好。」

不管在任何時候,他都顯露出一種自信:「這個機子的顏色你知道我們調了多少種?400多種!我讓他們把400多個顏色列印出來貼在牆上,要把這個故事告訴人家,我們是用工匠精神在做事情。」

他又拿起書架上的充電寶模具向我展示,他撫摸著充電寶的殼,驚嘆材質光滑、弧面優雅,還不忘說上一句:「這個可比小米屌多了,我們工程師在工廠沒日沒夜待了三個月,這很難做的,一般工廠做不出來的,真沒騙你,找了四個工廠,三個工廠說『我不做了你愛找誰找誰』。」

和北京的創業者相比,南山的淘金者們更關心賺錢,不關心夢想。陳時水從福建回到深圳,常常感到事情綁架著自己往前走。深圳人每天聚到一起一開口便問:「你最近在做什麼生意啊?發什麼財了?」

談起北方的夢想家,陳時水不以為然。比如賈躍亭,他一方面欣賞賈躍亭,另一方面,他對七個生態頻頻搖頭,說:「他這個人有100億的錢,非要做1000億的生意,非常虛,一點都不務實。」

「我要做,頂多三個生態。」陳時水直起身子,敲了四下桌子,反覆說了好幾遍不能理解:「他應該跟南方人一起共事,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太虛了。」

2

「只要買個殼,買個主板和喇叭,一套就可以了。一萬塊錢就能提走一千台這樣的音箱,然後把它賣到非洲任何一個小國家。」王興超說,「在深圳賣音箱就跟賣白菜一樣,左手倒右手,這裡的人都是嗷嗷叫,想找什麼直接去找。」

中午11點,我遇到了前海黑鯨CEO王興超。這是一家人工智慧語音軟體研發的公司, 就在飛毛腿隔壁,走過去不超過10步。前海黑鯨沒有牆,全是透明玻璃。站在公司門口,可以一眼看到王興超的辦公室。

他往後座椅背一靠,調整了iPad Pro的方向,頭也不回,手往背後的落地大玻璃窗一指,說:「其實這不算什麼,這估計現在有兩百家了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窗外是一棟棟高低不同的大樓,圍繞智能音箱的創業公司,就藏在這些樓里。

王興超穿著黑色T恤,留著絡腮鬍,方圓臉,鼻樑挺直。他去年開了這家公司。公司不大,一百多平,三個空間。走進去是一個辦公區,幾個男孩坐在工位帶著耳機,再往前走,一間屋子裡放著兩張大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音箱、插線板和路由器,更像是實驗基地。

來深圳南山創業之前,王興超先後供職於因特爾、小米和魅族,在晶元研究或人工智慧板塊。北京待了幾年之後,他便從祖國的心臟直接南下,從珠海又輾轉至深圳,拉著幾個兄弟開始了創業。

來南山淘金的人們,尤其是從事技術相關的,創業前的履歷和王興超雷同者不在少數。他們在大公司帶過團隊,摸爬滾打了數年。

前海黑鯨CEO王興超在談論智能音箱。圖/AI財經社 鄭亞紅

王興超今年32歲,有一個5歲的女兒,以前回到家還能研究研究工作,現在經常被孩子媽催著買菜,回家吃飯,陪孩子玩。他埋怨著,難掩嘴角的笑意。即使如此,他通常早上九點來公司,晚上常常待到十一二點才走。

干技術出來的人做智能音箱有優勢,他們往往知道坑在哪裡,壁壘在哪些地方。2014年亞馬遜echo面市,王興超還在小米電視的音箱團隊,他隱隱感覺到智能音箱將會是下一個趨勢。而「智能音箱」這個概念火起來之前,深圳南山2015年時火過一陣WiFi音箱。「當時有一百多家公司投入這個浪潮,沒過多久就基本被拍死在沙灘上。」王興超說了這句話,微微一聳肩,表示時過境遷。

那時,王興超在魅族,也做了WiFi音箱:「看的很超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那麼遠。在魅族我們也是偷偷做的。」現在想來,他卻連連搖頭,撇著嘴說「那就是一個大坑」。

「掛掉」,對王興超這樣的創業者不值一提,要麼拍拍褲腿重新開始:「大不了我回到原公司,繼續打我的工,我照樣活得很開心。現在就是想折騰一下。」往前一步或者後退一步,又不是懸崖,沒有外人說的那麼慘烈。

前兩天,王興超發了一條朋友圈,圖片熱帶樹旁的橫幅上寫著「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用了黑白的濾鏡。

暫時,王興超不用擔心掛掉的問題。隔壁的陳時水投資了王興超的前海黑鯨。

而投資前海黑鯨,陳時水坦言,是看中了王興超在AI領域多年的研究,飛毛腿需要這樣的團隊。

3

「如果追風的過程中摔死了,不會難過嗎?」

「不會。」

對於深圳南山的淘金者們來說,失敗是無所謂的。這一點和中關村創業者們為夢想而生的態度不同。

我第一次見到李梁(化名)是在他位於長虹大廈的辦公室。李梁的辦公室有點「不修邊幅」。員工辦公區的牆上張貼著「外出登記表」,擺著幾盆一人高的綠植,紅色的滅火器就放在辦公桌旁。兩張深褐色皮沙發,紅色木質辦公桌。

深圳科技園內的長虹科技大廈,李梁和他的公司就在這裡。@視覺

大理石茶几上的角落裡擺著燒熱水的鋁壺,雪碧、礦泉水和茶葉包堆在一起,玻璃杯壁上還飄著綠色的茶葉,煙灰缸里幾個煙屁股,下面墊著一塊棕色抹布。

李梁是成都人,45歲,本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他穿著灰色的條紋短袖,牛仔褲,說話聲音很輕。他的公司海克萊特為智能音箱客戶提供語音交互方案。

和王興超、陳時水不同,李梁是華強北出來的人。他28歲來到深圳,是2001年,他就想賺到快錢,於是便在某房地產公司做起了三級代理銷售,底薪200元,做了幾個月,沒有賣出一套房子,慘淡收場。而後他加入中原地產,做了四年半,進入管理層。在此期間,李梁賺了自己第一個十萬,在深圳買了第一套房子。

這之後李梁離開深圳,去了廈門。再次回歸,他沒有選擇打工,而是去了華強北。

2007年的華強北,比現在要火爆得多。那就像一個繁榮的菜市場,到處都是背著一麻袋手機的商販,朝氣蓬勃,擁擠喧鬧。李梁和朋友兩個人在華強北租了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間,開始做電子貿易商。那時候華強北的人都在做這個。

這期間經歷過怎樣的辛苦,李梁輕描淡寫一句:「那時候條件艱苦,但我從不認為打仗一定要配好槍。」便不再多說。

我又問李梁,這麼多人湧進風口,泡沫巨大。他離開華強北,搬入南山,也算是冒險。但為什麼來這的人都不怕死呢?

李梁看著我,笑眯眯地搖頭:「深圳到處都是生意,換一個馬甲接著干。」

從李梁辦公室出來時,正好是中午,電梯間站滿了男青年,他們都穿著淺藍色牛仔薄襯衣。這周邊有不少小店和快餐,頭頂的風扇轉動地飛快。

4

在深南大道,我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做智能音箱這個事,想清楚了嗎?得到的答案永遠是:「大方向嘛。」至於究竟為何是大方向,多數人都說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唯一的例外是談毅,談毅從北京來的。「我是水瓶座,水瓶座可能都有點改變世界的夢想,」他說,「哪怕只是改變一點點。」而智能家居和AI,能夠承載那「一點點」。

見到談毅時,他穿T恤短褲和運動鞋,留著一個低調的鯊魚頭,雖然戴著沒有邊框的眼鏡,但運動氣息仍透過黝黑的皮膚鋪面襲來。我問他是不是個健身達人,他下意識地轉頭看看自己的肩膀,告訴我「會煉」。

2017年初,談毅剛來深圳。在此次南下之前,他在北京待了20多年,上一個項目是機鋒網,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創業者」。他開朗善談,輕易就能主導談話的方向。他坐在一個長會議桌的一端,兩手相握,胳膊放在桌子上。

他是我遇到的人中,為數不多對音箱抱有熱情的,但這種熱情增加了他的憤慨。「智能音箱,」他說,「就是國內創造出來的一個偽需求,國外叫speaker,但中文詞兒多啊,喇叭和音箱可完全不一樣,發聲單元完全不一樣。」

深圳的夜景中埋藏著多少創業者改變世界的夢想。@視覺

他不斷說出CD、HDC、合併共放、甲類共放等詞語,說完,他接著說:「現在的智能音箱,如果叫智能喇叭,那我什麼話也不說。」手往前又是一推。

1997年,18歲的談毅就開始創業,折騰到現在,內心夢想仍存。說著,他轉身離開會議室,半分鐘后便拿出一個小盒子,蓋子開著,線露在外面,他告訴我,這是「網關」,網關才是智能家居入口。

我有點迷惑,智能路由器的風口已經過去了。但談毅說,這個「網關」添加了語音交互。

「就叫它喇叭吧!」他說。

談毅強調語音交互+場景的意義,他不斷向我拋出問題:「攝像頭加語音交互是什麼?」「門鈴加語音交互是什麼?」……

5

「深圳一大半的跟風者都是出於無奈,因為要麼沒什麼可做。」 科大訊飛的楊軒(化名)對我說。

8月3日下午, 深南大道以北,科華路周邊是一片老小區,一樓的停車場,聚了好幾桌下午出來打牌的大爺大媽,訊美科技廣場樓下有平頭男、Polo衫三五一群在聊天或抽煙。科大訊飛在深圳的辦公室就藏在這裡。

科大訊飛目前為深圳兩百多家智能音箱方案提供商提供語音識別系統。圖為科大訊飛董事長劉慶峰。

楊軒目睹了這一波智能音箱的浪潮。他們是技術方案提供商,幫助客戶做智能音箱,提供語音交互、語義識別、語音合成等基層技術,某種程度上也為音箱提供音樂源。

深圳兩百多家智能音箱方案提供商,幾乎都離不開訊飛的技術支持。

楊軒在北京讀了四年大學,工作兩年後,來到深圳,是為了「夢想」和「激情」,現在,他開始認識到了南山的真相。作為絕對的技術提供者,他幾乎與所有智能音箱方案提供商認識。

「這裡很殘酷。」 楊軒以見慣不慣的口氣說,創業在這裡看似很火爆,但任何產業都會在半年內充滿泡沫。曾經很多電子企業,比如做平板、mp3的公司在轉型之時,找不到方向,只能跟風追風口,看能否乘風而上。有的佔盡天時地利,趕上了,成為很厲害的方案供應商,更多的是一輪輪地死掉。

入局者選擇深圳並非沒有道理。深圳有著全國最完整的硬體產業鏈,有人曾說「深圳分公司在周圍五公里畫一個圈,可以把設計、原型、建模、打樣、生產和包裝整個產業鏈打通」。

「北京搞音箱做硬體的,在辦公室能憋出個啥。」一個深圳的硬體創業者對北京的同行充滿不屑。

發展到現在,深圳的產業鏈已經不只是完整了,而是過剩。代工、設計、硬體……都能在深圳找到一大波條件不相上下的方案供應商,導致成本被壓縮的很低,競爭激烈。

另一家技術公司的產品經理告訴我,這些智能音箱方案商目前的境況很尷尬:在市場認知度還未建立的情況下,方案商前期投入成本大,回賬又有6個月的滯後期,風險很大,但是不能不做,必須要做。

深圳的創業者並不怕死,怕的是無事可做,無風可追。

但即使在深圳,智能音箱的產業鏈也幾乎是空白的。伺服器還不完備,協議還未打通,用戶還有待培養,語音識別還得更準確。但,「現在只要活下來,踏踏實實做東西,就有機會,」一位AI的技術大神說這些話時,幾乎沒有停頓,他毫不在意地說,「業界一波波的死,很正常,99%的創業公司都會掛掉,沒準哪天我們也就掛掉了。」

大魚管家的王小樂也笑著說「死很正常」,他的公司從事智能家庭物聯,前段時間剛剛出了一款智能音箱的產品,宣傳冊上寫著「版echo」。

6

在哪能買到智能音箱?我去了趟華強北,無功而返。8月3日,我又去了一次,終於找到一家即將售賣智能音箱的店。

新華強電子世界的外表是圓柱形的玻璃。一層,無人機在半空盤旋,電子琴的旋律飄到二樓。新世界和老華強電子世界的區別很明顯,後者大多是簡陋的櫃檯,前者則是一家家門店,經營範圍大多涉及「智能」,譬如各種智能健康體驗店、智能出行體驗店、智能家居攝像頭店,不一而足。

店老闆告訴我,要等到8月底那款智能音箱才能正式開賣。因為中間出了點問題,所以產品再一次回廠調試。

「什麼問題?」我問。

「音箱音量開到最大時,便會自動關機。」他皺眉說,「我自己來用,都覺得太煩了。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有多少消費者願意等。但沒辦法,大家都在做,還得做。」

「賣不出去呢?」

「我們做製造業的,誰方案成熟了就用誰的,不會綁死一家,做生意就是這樣子。」他說。

智能音箱大戰遠比深南大道和華強北發生的一切複雜:遠在北京的巨頭,各類互聯網公司和內容生產者,都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圍繞著智能家居的入口之爭,它們已經開始布局。

深圳華強北商業街局部。@視覺

如同此前的每一場入口之爭,這個領域聚集了可能的顛覆者、野心家和追風者。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一套詞語吸引受眾,籌劃未來。但在深南大道,沒人談論這些,這裡只談論錢,方案,技術。這是一個大後方,與香港島隔著一個淺淺的海灣。

「深圳不奉行精英主義,只相信什麼賺錢做什麼。」楊軒說,來了深圳以後,他發現自己的酒量變差了很多。在這裡談生意直來直往,效率極高,少了很多前期維繫關係的酒局。

深南大道往裡,南山科技園有幾家公寓酒店,其中一家老闆是湖南人,曾經在北京的香格里拉大酒店做過服務員,而後來了深圳,一待20年。他在這待久了,談起深圳就像談自己的家鄉,非常自豪:「你來了深圳就是深圳人,深圳沒有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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