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rch
尋找貓咪~QQ 地點 桃園市桃園區 Taoyuan , Taoyuan

豆瓣9.1,電視劇版《白鹿原》等了16年

出品人趙安問起改編意見時,陳忠實大度回應:「小說寫完,我的事就完了。發表到社會上,那就陳忠實是陳忠實,《白鹿原》是《白鹿原》了。咋改,找誰改,那就是你的事了。」(劇組供圖/圖)

全文共5473字,閱讀大約需要8分鐘。

  • 就展現小說全貌而言,《白鹿原》改編為電視劇,更可能「忠於原著」。
  • 2001年7月,陳忠實與趙安簽下電視劇改編合同。2016年初,劇集殺青。四個月後,陳忠實去世。「碰見的熟人都在說,陳老師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電視劇播出。」
  • 申捷幾經猶豫,才接下改編任務。一位他很尊敬的前輩老師曾告誡他,這種題材吃力不討好:「那片原太深了,你挖不進去!」
  • 1990年代,西安人劉進剛到北京時,《白鹿原》是書架上唯一一本書。

    「北漂的時候,怎麼也得拿本書,我就拿了一本《白鹿原》。」二十多年後,劉進導演了電視劇版《白鹿原》。回憶當年的選擇,他覺得非常神奇。

    頭一次閱讀《白鹿原》時,劉進單純認為好看,又因熟悉小說記述的關中往事而興奮。隨著閱歷增長,他才慢慢讀了進去。

    「它把人性所有的部分,通過各個人物展露得淋漓盡致。」劉進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白鹿原》眾角色的影子,在自己身邊的人甚至自己身上都能看到。那本《白鹿原》他一直保留,歷經風吹日晒,書已經皺皺巴巴。

    《白鹿原》首印於1993年,劉進帶去北京的,是相當早的版本。封面上的白髮老農滿臉溝壑,雙手緊緊攥住農具的木杆,彷彿正短暫地休憩,是那種理想化的農民形象。

    小說剛出版不久,陝西導演吳天明就找到作者陳忠實,拿到了改編電影的授權,但因批文一直沒有著落,終於不了了之。2012年9月15日,經過半年修改,在原定上映日期兩天之後,由王全安導演的電影版《白鹿原》終於上映。王全安曾說,他為此耗費的精力,堪比拍攝三部同樣的電影。公映版電影只截取了小說的一部分故事,並去掉了朱先生與白靈這兩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就展現小說全貌而言,《白鹿原》若改編為電視劇,更可能「忠於原著」。2001年7月,陳忠實與趙安簽下電視劇改編合同,其後一直關心著改編進度。趙安是電視劇的出品人之一,當時剛做電視劇兩年,一心想著拍「百日維新」那樣的大變革。他記得,2010年10月立項獲批時,陳忠實起初並不相信,得到確切答覆后,才欣喜異常。

    「十年了,你終於勝利了,過程都能寫一部長篇小說了。」晚上聚餐時,陳忠實熱情地道賀。當趙安問起改編意見時,陳忠實又大度回應:「小說寫完,我的事就完了。發表到社會上,那就陳忠實是陳忠實,《白鹿原》是《白鹿原》了。咋改,找誰改,那就是你的事了。」

    2016年4月29日,陳忠實去世。電視劇當時已經剪出片花,他卻因身體狀況未曾看過。趙安參加了陳忠實的公祭,在一天後完成的回憶文章中,他寫道:「碰見的熟人都在說,陳老師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電視劇播出。」

    又過了近一年,電視劇《白鹿原》終於於2017年4月16日開播。江蘇、安徽兩家衛視播出了第一集后,電視劇轉天並未繼續播出,而是暫停了大半個月,才於5月10日從頭復播。除去4月18日發布的微博「為取得更好的播出效果,電視劇《白鹿原》將擇機播出,感謝大家關注」之外,片方未對停播作出更多回應。

    每集的序幕,陳忠實的遺像都最先出現,然後才是演職員表。遺像是極常見的陳忠實肖像照,他神情嚴肅,斜目看著什麼,樣貌與封面上的老農有幾分神似,手上則是自己鍾愛的巴山雪茄。

    1

    「讓你賠了, 我還睡不安生了」

    開機那天,編劇申捷哭了。雖然與趙安合作過好幾部電視劇,但他起初根本不願意接這項任務,還幫忙找了三四位編劇。過了半年,編劇還沒有找到,趙安回過頭規勸申捷,甚至和他吵起來,說他還缺一部立身之作,應該做一部「大作品」。

    申捷幾經猶豫,才接下改編任務。一位他很尊敬的前輩老師曾告誡他,這種題材吃力不討好:「那片原太深了,你挖不進去!」他花了兩年多時間創作劇本,前後讀書上百本,研究白鹿原的歷史:農民如何耕種,如何操辦婚喪,參議會如何召開,學生如何求學,鎮嵩軍圍城的歷史,大旱大疫的年份……

    「白嘉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祠堂究竟有什麼樣神奇的力量,能讓鄉親們敬若神明?白鹿原上兩代人又如何在風雲動蕩的年代里碰撞出火花?如何通過自己的取捨和選擇,『悄悄』改變原小說的敘述視角和敘述方式?」在《電視劇<白鹿原>改編體會》中,申捷列舉了自己眼中幾項最重要的問題。

    為了創作劇本,申捷幾次去白鹿原採風,又幾次去西安聽陳忠實答疑解惑。陳忠實和他談起自己寫《白鹿原》時的遺憾。朱先生隻身退清兵,他當時寫得不仔細,後來再去詳細了解,把知道的,都講給了編劇。他又談到了黑娃故事的前因後果。小說里,黑娃的妻子田小娥不為宗族承認,橫死後用瘟疫懲罰了白鹿原。

    陳忠實講起,那些超自然的情節因人的閉塞和時代的局限而生,劇本可以加以批判地去寫。他又說:「情愛的本質是壓迫下人的互相溫暖,田小娥渴求真正的理解和關愛。」申捷形容,陳忠實的幫助使他「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邁向原去」。

    第一次談劇本,趙安也在場。臨走時,他悄悄問陳忠實感覺如何。「這是你的事,甭問我。」陳忠實淡淡一笑,後來又補了一句,「我沒想到他這麼年輕。」即便如此,創作的那兩年多,他還是打了幾個電話給趙安,詢問改編的進展,但只說是自己的朋友關心。

    趙安回憶,有一段時間,申捷「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半瘋魔中」。一天早上,申捷打電話給他,說自己把白嘉軒的女兒白靈寫死了,哭了一夜。白靈是小說中主人公白嘉軒的女兒,堅毅、果敢地追求愛情與理想,被視為白鹿的化身,卻因他人構陷而慘死。在原上,申捷曾四處尋找白靈原型的孤墳。

    劇本完成後,申捷去西安赴宴,與陳忠實碰杯時感慨創作的艱難:「您創作小說《白鹿原》時,對每個人物的所愛所恨,彷徨、激動,悲憫,乃至顫抖、哽咽不能下筆,我都經歷過了。」

    申捷和趙安很幸運,電視劇主創們大多沒能見到陳忠實。劇組籌備階段,作家身體不佳的消息不斷傳來。

    「自己拍完了,對這部戲還有一定信心,希望能夠得到陳老師的認可。」主演張嘉譯向南方周末記者表達遺憾,他本希望電視劇製作完成後,就給陳忠實看,但這個願望沒法實現了。他們幾次提出探望陳忠實,但作家總是回復,自己正在治療,身體好轉一些再去看望大家。

    電視劇前期拍攝完成,趙安見過一次陳忠實。陳忠實看上去好多了,說話幾乎正常,可以在書房裡工作了。他為電視劇投資兩億多人民幣而吃驚,聽趙安說「這回賺了」,又歡快起來,笑著說:「你拍九十集,還弄得大,賺了就好,再讓你賠了,我還睡不安生了。」

    創作《白鹿原》時,以關中大儒牛兆濂為原型的朱先生,是第一個浮現在陳忠實眼前的人物。王全安執導的電影版《白鹿原》曾將這一角色刪去。(劇組供圖/圖)

    2

    他逆反了,所以創造了田小娥

    「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陳忠實對自己的小說寄予厚望,在小說開篇就引用巴爾扎克的豪言。他寫小說,與申捷日後的改編過程類似。現實中的白鹿原,在辛亥革命前被藍田、長安和咸寧三個縣分割轄管。動筆之前,陳忠實在三個縣調研兩年多,翻縣誌,踏訪書院,為庶民的命運慨嘆。

    「他說很多婦女一輩子就這麼過了,有的兩三行字:名字、地點,是什麼地方的人。甚至給丈夫沖喜嫁過去,一嫁到那地方丈夫就死了,然後她就守一輩子寡。剩下張王氏、李張氏、李王氏,只有這麼一串名字,他看多了,產生了逆反心理,所以要創造出一個田小娥的形象。」何啟治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陳忠實對歷史中的個體充滿了同情。何啟治曾任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輯,全程參與了《白鹿原》的組稿與出版。

    1973年,何啟治與陳忠實頭一次見面。當時他從幹校回來,去西安「普查式組稿」。經陝西省作協推薦,在西安郊區的小寨,他攔住了在那裡開會的陳忠實,後者正推著一輛破腳踏車走出來。陳忠實那時還是公社幹部,業餘寫作,剛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接班以後》,直到1982年才成為專業作家。

    那段時間,人民文學出版社約請了兩位知青寫關於延安知青的長篇小說《延河在召喚》,何啟治因此受到啟發:「為什麼我不可以請陳忠實來寫農村?他很熟悉,就在農民中間,他自己也是農民。」何啟治和陳忠實溝通了想法,陳忠實開始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像老虎吃天一樣」。他計劃先寫十部中篇小說,再嘗試寫長篇小說,但完成第九部后就按捺不住了。

    從1988年4月開始,陳忠實花了近四年時間,描寫從清末到1980年代的、超過半個世紀的歷史。那些往事,許多他從小就聽老人講述。而在醞釀這部長篇小說時,一位老人提起來一位往昔的族長式人物,他高個子,腰挺得特別直,不怒自威。這個模糊的形象,給他構思中的族長「注入了骨髓」。

    陳忠實一個人躲到鄉下的祖屋裡,在大日記本上開始寫初稿。屋裡陳設很簡單,只有舊沙發、小圓桌、矮凳、竹椅子等少數傢具。

    身在鄉下,陳忠實的寫作仍時常受到打擾,中斷數次。寫作期間,他告訴何啟治,自己寫這部長篇小說,應用了「全部的生活庫存和全部能夠調動的藝術手段」。1992年春節,他又來信,說《白鹿原》寫完了,還要最後通讀和修訂,估計3、4月間就能定稿。可惜,這封信在傳閱過程中遺失了。

    陳忠實交稿之前,另外兩家出版社也向他約長篇。但陳忠實都回復,自己已經答應了人文社的老何,婉言謝絕。過後想起來,何啟治認為,如果陳忠實寫得更順利,《白鹿原》的品質「可能更好一點」。在審稿意見中,他開篇就寫明:這是顯示作者走向成熟的現實主義巨著。

    陳忠實費盡心力寫出的小說,市場反響熱烈,五個月連印七版,超過50萬冊。但它評獎時的處境並不好,有時甚至被臨時取消候選資格,只得過寥寥幾個獎項,有人甚至稱它「反動」和「黃色」。終於,在修改了幾處對歷史的評價及性愛描寫,大約2000個文字及標點后,《白鹿原》在1998年獲得了茅盾文學獎,那幾乎是長篇小說的最高榮譽。

    小說《白鹿原》遇到的考驗,也出現在由它改編的各種各樣的文藝作品里。白嘉軒帶頭種鴉片,性愛情節如何表現,如何讓玄幻情節合理,諸多細節都需要創作者考慮。在電影工作者早早就動手的情況下,《白鹿原》的第一次成功改編,卻是陝西劇作家丁紀龍創作的秦腔版本。

    3

    「別給我學歪把式」

    小說《白鹿原》的文學價值毋庸置疑,但電視劇未必能為當代觀眾所接受。復播后,《白鹿原》口碑不錯,豆瓣評分穩定在9.2,收視卻難如人意。相比同期播出、收視飄紅的《歡樂頌2》,後者把社會矛盾大量隱藏於都市時尚的面孔之下,《白鹿原》顯然有些「老派」。

    據申捷回憶,最早調研時,「接觸的幾家電視台都先入為主地說這個小說土,不時尚」。趙安也希望電視劇能拍得青春一點,「不要太厚重、太老氣,要加入一點當代的元素」。在申捷筆下,鹿子霖似乎比小說里更加心軟且富有喜劇色彩。雖然蓄意陷害白嘉軒的長子白孝文,但目的達到,孝文因此遭受皮肉之苦時,他又發自內心地去勸阻白嘉軒施刑。

    劇本完成後,趙安最先找的是主演張嘉譯。張嘉譯一口氣讀完劇本,覺得驚喜,因為「每一個人物,哪怕是很小的人物,出場次數不多,他們都能出現在你的腦子裡」,符合他挑選劇本的標準。

    陳忠實最初希望由吳天明執導電視劇,後來沒再堅持,趙安則直接找到相熟的導演劉進。雖然執導過《懸崖》《一仆二主》等知名電視劇,劉進仍擔心拍不好。製片人李小飆找他兩次,都沒說動。直到合作至少八次的發小張嘉譯勸他,他才肯試讀劇本,「一看真看到眼裡,拔不出來了」。

    劉進設想,劇中的白嘉軒將是一個「典型的農民英雄」,同時又希望把電視劇拍得更加生活化。

    張嘉譯向南方周末記者強調過「老陝情結」。劉進同樣提到,拍攝陝西人寫的小說,他作為陝西人會有種榮譽感,「大家對《白鹿原》的崇拜,就像魔力一樣」。為把戲拍好,幾位陝西籍主創時常爭吵,有時甚至把關係鬧得很僵。在他眼中,「可能陝西人都有這種軸的精神,骨頭挺硬的。」

    為拍攝朱先生的白鹿書院,導演、張嘉譯與管錢的製片人吵得不可開交。美術指導劉路一提前好幾個月,幾乎轉遍了陝西和山西兩省。終於選定一處,開始復景。該拆的拆掉,該刷的重新粉刷,復景到一半,張嘉譯看到,覺得不符合內心的期望。他想象中的書院,應該是在村邊的一個小家廟。

    朱先生是白嘉軒的姐夫,因良善、學問和氣節,以及說退清兵等壯舉而廣受景仰,影響了白嘉軒大半生。朱先生的原型,是關中大儒牛兆濂,連接著悠久的傳統與民眾的現實生活,在小說中如同白鹿原的精神領袖。陳忠實的父親便是「牛才子」的崇拜者。陳忠實曾叮囑過編劇申捷:「你把朱先生給我找回來。」創作《白鹿原》時,朱先生是第一個浮現在陳忠實眼前的人物,也是全書唯一一個有完整原型的人物。

    在張嘉譯心中,朱先生的所在最好相對獨立,與村子若即若離。「白嘉軒他們去的時候有朝聖的感覺,需要有台階,第一眼看到一個小佛。」

    已經定下的景不滿意,新的景還得再找。四個陝西人——製片人李小飆、導演劉進、藝術總監張嘉譯、美術指導劉路一,為選景變更吵得不可開交。好在半個月後,終於在一處鄉村找到了幾乎完全理想的「白鹿書院」。有了進展,大家又忘了那些衝突,都高興了。

    《白鹿原》寫陝西農民,參與拍攝的4萬人次群眾演員,都是關中平原上土生土長的人。他們和《白鹿原》所寫的那個時代相差幾代,但性子上也許並無區別,用不著表演,便自然地延續了許多植根於土地的品格。

    開拍前,演員們在西安附近的董家村體驗生活20天。張嘉譯是地主,又是藝術總監,動員同事們多跟陝西農民聊天,看他們勞作,體會關中人那種「生冷諍倔」的性格。有老漢趕著牛犁地,演員幫忙。老漢抽煙旁觀,後來實在忍不住,親自演示,一邊教訓演員:「這是個啥嘛!轉彎的時候提犁,你要學,就是這樣,別給我學歪把式。我教你,那都得教準確了!」

    有場戲,一千多位當地農民,要從一早拍到太陽落山。拍到中午,演員們都受不了了,一喊「停」就鑽進旁邊的休息屋,喊「拍」時再出來工作。副導演的工作量很大,一個個地大聲叫人,把演員喊齊,然後繼續拍戲。

    群眾演員一直待在那裡,張嘉譯要從他們中間穿過去。他聽到一個老嫂子訓斥旁邊的小夥子:「人家喊你來,你就快點,別木木訥訥的。人家拍戲的多辛苦,在這站一天,是都曬,但是你應了人家的事,就得給人家做了。」「你從這一點一滴,就能感受到戲中的人物和這塊土地。」戲拍完一年半,張嘉譯還記著這件小事。

    土地長存,原上的生活仍被歷史裹挾著前進。原上的人依然「生冷諍倔」,命運卻大不相同。張嘉譯把鹿子霖之子、革命者鹿兆鵬視為先知先覺者,而朱先生、白嘉軒等底色良善的堅守者則受到了劇烈的衝擊。「人不可逆勢而為,這是一個時代的變遷。」張嘉譯感慨道。



熱門推薦

本文由 yidianzixun 提供 原文連結

寵物協尋 相信 終究能找到回家的路
寫了7763篇文章,獲得2次喜歡
留言回覆
回覆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