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特會之後 什麼是中美關係的新挑戰

原標題:習特會之後 什麼是中美關係的新挑戰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全球矚目的首度習特會拉開大幕一刻，59枚巡航導彈飛向敘利亞。儘管有人將這一舉措看作是「川普式命令」，但對於中美俄三國來說，這59枚導彈具有特殊的意義：川普以這種方式向表明了自己的選擇，也緩解了國內因為他親俄而帶來的壓力。中美關係至此可以說過渡期結束，雙方進入理性、平穩、乃至可預期的軌道了。

其實今天的中美既非敵也非友，而是誰也離不開誰的共存競爭夥伴。這種獨特的大國關係也決定了雙方合作是必然的選擇，但摩擦和衝突也同樣不可避免。所以在川普當選不過百天即與舉行高峰會，實在正常不過。那麼，已經處於穩定期的中美關係里，什麼是最大挑戰呢？

今年2月筆者在法國一場研討會上遇到了一位日本學者，在談到川普時他竟坦率地強烈希望川普能夠一兩年內就下台。

美國是日本最主要的盟友，也被日本視為和爭奪東亞主導權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所以日本學者如此表態，自然是因為川普治下的美國確實嚴重損害了日本的國家利益。然而，從的角度來理解這位學者的立場，我們自然不難看出川普上台對究竟是利是弊。

川普執政以來，以實際行動證明他和傳統政治人物多麼的不同：說到做到，言出必行，而且效率還相當高。比如廢除歐巴馬醫改和氣候變化政策、退出TPP、一再不屈不撓的頒布禁穆令、推動美墨柏林牆的建造等。

但是只有兩個領域是例外，而且都和的利益有關：一是對，一是對俄羅斯。

他上任到現在，沒有對表現出明顯的惡意，雖然前期有過波折，但最終還是在台灣問題上重返歷屆美國總統的立場——這被認為是的一個外交勝利，而且還接受了多年以來提出的新型大國關係的說法，甚至西方11國大使聯名發起的針對人權的挑戰，美國也極其罕見地拒絕參與。

對俄羅斯，不但沒有任何改善關係的具體舉措，相反更不得不繼續維持制裁，向歐巴馬的立場回歸。所擔心的美俄關係改善將削弱對俄主動權的一幕並沒有出現。特別是對敘利亞動武——這是歐巴馬時期都沒做的事情，幾乎徹底斷送俄美關係改善的可能性。

可以說，川普迄今為止的一切表現對都是利好。只要他在任一天，就會繼續損害西方的制度和價值觀；只要他在位一天，就會繼續破壞二戰以來美國苦心經營的國際政治、經濟體系；他只要在位一天，西方內部的對抗和分裂就不會停止；只要他在位一天，美國內部的衝突就會日益升高；只要他在位一天，在世界上的地位就自然的水漲船高。

那麼這樣的中美關係，我們還擔心什麼？還有什麼挑戰可言？不然，假如說他上任前最大的問題是中美關係向何處去的話，那麼現在最大的挑戰則是川普究竟能夠干多久。川普能夠連任做滿8年，會不會是一個小概率事件？他第一個任期是否能做下來，恐怕也有變數。

以民粹主義理念和風格贏得大選的川普，和體制的衝突並沒有因為他上台而終結，相反越來越烈。

一是官僚體系對他的抵抗和破壞，他們不惜違反自己的職業倫理、政治中立甚至法律底線，不斷地向媒體泄露各種打擊川普的情報和機密，並成功地把川普最重要的內閣成員之一弗林趕下台。目前另一個受到衝擊的則是司法部長塞西斯。

這種內部人的破壞不僅殺傷力大，破壞性強，更是防不勝防。雖然特朗立即在白宮嚴查泄密，但面對龐大的官僚體系，這是根本不可能解決的。更重要的是，他們最終目的是要推翻川普！只要抓住川普本人的重大失誤，就可以製造彈劾。

更為不妙的是，川普上台後風格依舊，其衝動的幹勁、不嚴謹的手法——比如第一次禁穆令引發美國內外混亂，更在沒有任何證據就指控歐巴馬政府對他的選舉進行監聽，實在令官僚體系太容易找到把柄。

二是他蔑視司法，動轍就攻擊司法體系不公正。比如川普禁穆令頒布后，遭遇西雅圖聯邦法官羅伯特裁決暫停效力。惱羞成怒的川普以美國政治史上罕見的方式，發表一連串對法官言辭不遜的批評：這真是「親者痛，仇者快」，法官給那些恐怖分子進入美國開了門。他接著放炮，這「所謂的法官」作出的裁決，不僅「愚蠢」，而且「可怕」，「一個法官居然把我們的國家打入危險境地」。

川普對法官的對抗和出言不遜，衝擊著美國的立國之本——當然這並不僅僅是川普自己，副總統彭斯在接受NBC電視台採訪時，認為美國總統有權批評司法和立法系統。彭斯在接受親共和黨的福克斯新聞網採訪時還直言，羅伯特的判決是錯誤的決定。這種舉動引發了10名美國重量級前政要，包括前國務卿克里、奧爾布賴特、前國防部長帕內塔、前國家安全顧問賴斯發表聲明：「根據我們的專業意見，川普的行政命令是拙劣的，很難實行，而且理由不充分」，要是執行這項命令，不是預防和減少恐怖，恰恰相反，是增加了「伊斯蘭國」等恐怖集團對美國的安全威脅，傷害美國的情報機關，給海外駐軍帶來危險。

民主黨自然不會放過攻擊川普的機會，參議院司法委員會的民主黨議員帕特里克·萊希立即批評川普對法治的敵意「不僅令人無語，而且非常危險」。「川普似乎有意要陷入一場憲政危機！」

說來有意思，總統公開攻擊法官就是西方眼裡不存在司法獨立的都看不下去。大法官何帆在微信中寫道：「在一個號稱最民主最法治的國家，總統帶頭罵法官，從副總統到所屬黨派，都一窩蜂替他辯解，哪怕你掌控三軍腳踩核彈，也是尊嚴掃地，與惡棍無異！」

不管各方如何解讀和利用，但有一點是公認的：總統公開抨擊司法是動搖體制的舉動。也直接損害了他以及美國體制的正當性。

三是面對媒體幾乎一面倒的反對。川普和媒體的緊張關係，從他決定參與選舉那一天就如此。雙方關係之惡化居然導致長期支持共和黨的媒體，都不顧自己讀者的離棄和憤怒而倒向希拉里。睚眥必報的川普上任前舉行的記者會上拒絕CNN等媒體的提問。任職當天就因為媒體報道就職儀式而發生公開的衝突。

上任剛剛一個月，即2月24日，白宮發言人斯派塞挑選了10多家媒體參加一場小型的記者會。但包括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美國政治新聞網和BuzzFeed News的記者未被邀請出席。在歷史上，這5家媒體同時被拒絕參加記者會尚屬首次。

無獨有偶，同樣是在24日，在美國馬里蘭州舉行的保守派政治行動會議中，川普大肆抨擊「那些製造假新聞的媒體」傷害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稱它們「永遠無法代表民眾發聲」。而2月16日川普在白宮召開的首次記者會上，就不斷數落媒體對他報道不公，次日更在社交媒體上發文將《紐約時報》、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美國廣播公司、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等媒體稱為「美國人民的敵人」，這可是斯大林主政時期的用語啊！川普甚至拒絕出席每年一度的白宮記者晚宴，這是近36年來首位缺席白宮記者晚宴的總統——1981年裡根曾因槍傷未愈缺席晚宴。

可以說川普不足一百天的執政，已經到了四面皆敵的境地。就是一向試圖影響政治而不是批評政治的企業界，也大多公開站到川普的對立面。比如7國移民禁令頒布后，127家美國大企業聯合向法院提出訴訟，狀告川普的移民限制令「違反美國移民法和美國憲法」，並且批評川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對產業的破壞性極大。這些企業包括蘋果、臉書、谷歌、因特爾、微軟、推特等高新技術企業巨頭，還有優格製造商Chobani、零食生產者Kind和服裝製造商Levi Strauss等，其中相當部分企業是由外來移民創業而成的。

而優步（Uber）總裁特拉維斯·蘭格成為第一個從川普戰車上跳下來的企業界大佬。他辭去了川普經濟諮詢理事會的顧問，設立3億美元的法律基金幫助因移民限制令而受到影響的司機，從川普的朋友變成對手。

科技產業界對川普的行政命令說「不」，這種情況自上世紀以來只發生過一次，那就是二戰期間美日開戰，羅斯福總統對日裔美國人進行拘留，讓一些美國企業不滿，認為無辜奪走了勞動力。

川普不惜與所有人作對的執政風格，將導致兩種可能性。一是他無法施政，哪怕和簽署的任何決議也無法執行。二是將極有可能把自己處於被彈劾的境地中。這個時候，他和達成的任何協議也同樣毫無意義。但為了應對川普治下的美國，卻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付出相當的成本。雙方雖然能夠達成一致，然而卻無法排除墨跡未乾，美國就再度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巨變，一切又付之東流。

當然從的角度講，美國由於政治體制陷入內部分裂和對立將加快超越的速度，但中美關係陷入高度的不確定性也同樣對發展不利，對世界穩定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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