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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 | 菅豐:被置換了的森林——政治以及社會對日本信仰空間的影響

[ 作者簡介] 菅豐 ( 1963- ) , 男, 日本長崎人, 文學博士, 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教授。

[ 譯者] 陳志勤 (1963- ) , 女, 浙江杭州人, 哲學博士, 上海大學社會學院副教授。

摘要:日本固有信仰神道的聖地—神社,保留了豐富的自然森林。現在,自然科學家以及自然保護主義者從環境保全的角度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雖然神社保存了富饒的自然森林,但僅從這一點並不能對它的價值做出足夠的評估。其原因是,這樣豐富的自然森林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信仰空間;一直以來,這個空間的價值受到政治和社會的影響,不斷地發生著複雜的變化。本文首先以日本著名的神社之一—明治神宮的森林為題材,闡明國家的國民整合和民族主義給這個森林的生成和保持帶來深刻影響的事實;然後,揭示和探討這樣的歷史在現在新的社會思潮—環境保護思想中被掩蓋起來的現狀。

關鍵詞:聖地 政治性的森林國家 整合環境 保護主義

前 言

在現代社會,森林作為寶貴大自然的一部分受到人類的珍惜和重視。因為20世紀後半期開始的環境保護思想的熱潮,人們高呼自然的重要性,作為其中之一的森林的價值被全球所共有,對森林的保護以及再生等的活動也蓬勃開展起來。我們知道森林培植了種類繁多的動植物,為人類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自然產物。而且,最近以來地球溫暖化問題備受關注,作為二氧化碳的吸收源,人們期待森林能夠發揮重要作用。這從自然科學的觀點出發已經博得一片讚賞聲,對其價值持懷疑態度的人或許幾乎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從民俗學以及文化史的觀點對森林進行重新認識的話,單純地把森林的價值進行先驗認識,其理並不能夠自明。對於森林,僅僅只是作為自然的寶貴遺產是不能夠簡單地給予高度評價的,因為,在森林之中蘊含了太多複雜的歷史。

例如,在德國,就有學者指出森林與民族認同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係。德國的民俗學家阿爾布雷希特·萊曼(Albrecht Lehmann)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被認為是德國人的重要象徵的森林,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自然物,而是受到社會以及政治的影響被建構起來的事物①。阿爾布雷希特·萊曼為我們揭示了德國人留戀備至的森林,曾經作為政治性象徵被利用的事實。特別是指出了在納粹德國的時代,森林被作為民族主義的、極權主義的、國粹主義的德國的統一性象徵進行利用,並最終為國民充分接受的現實。在納粹德國,單一的樹種一絲不亂整齊地排列著的人工森林,與形成隊列前進的納粹軍隊具有可類比的關係。現在,因為德國人民以過去的經歷對軍隊抱有負面感情,所以,從前的森林形象正逐漸地被清除忘卻。這樣的對極權主義的反省,其結果是:與單一樹種的森林相反,現在,德國人對於多樣性的樹種形成的混交林開始給予高度地評價,因為其中的每一株樹木都蘊含著特有的個性。如果以類似這樣的把人和森林的關係作為政治性象徵的角度來進行考察的話,那麼,我們也能夠在日本發現同樣的事象。

日本的森林一直以來也是具有重要的文化意義的。直到現在,日本國土的大約70%的面積被森林所覆蓋,樹木以及讓樹木繁茂的空間—森林與日本人的生活緊密相關。比如,日本的傳統建築是木建構的建築,現在還留存下來的很多日本寺院和神社都是用木材建築起來的。日本自古以來就存在著在樹木中附著有神靈的信仰,這些樹木集聚的森林就作為信仰空間為人所崇拜。

在日本,人們信仰原有的固有宗教「神道」,但其實這是以對森林等的自然崇拜為基礎發展起來的。而且,這個神道的宗教性的空間被稱為「神社(Jinja)②」,其中極大多數都附隨有森林。現在,在日本全國還存在著大約8萬座的神社,森林與傳統祭祀設施渾然一體,成為神道的聖地,仍然是很多日本人信仰的對象。

本文將試圖闡明日本的一個地方的傳統民間信仰的森林,因為受到政治的、社會的影響作為「國家的森林」被聖地化,而且因為與現代的環境思想的關係,現在又重新生成聖地化的過程。在日本作為自然物的森林,就是這樣被政治的、社會的所建構,伴隨著時代的進程其價值逐漸被替換、更新。

▲日本神社

一 從民間的信仰空間到國家的信仰空間

在大都市·東京的都心部,是以日本流行時裝尖端的發信源而成名的原宿。這是一條散發著華麗氣息的繁華街道,在那裡,穿著奇裝異服的年少一代,聚集成群,熱鬧不已。這一片地方,是被全國的年輕人所憧憬的現代化的空間。

在這個以現代氛圍而璀璨耀眼的街區之間,座落著一座稱為明治神宮的「神社」。明治神宮在每年正月③頭三日僅僅三天之內,就有300萬人以上的參拜者,他們為了祈願新一年的幸福前來參拜。以參拜者的人數來說,是日本神社中最多的,所以,可以說明治神宮是日本屈指可數的信仰空間。不可想像的是在1200萬人居住的大都市中心區,竟然有一片郁蔥茂密的森林舒展於這個明治神宮之間。培育了茂盛樹木的這片明治神宮的森林,簡直可以說是大都市裡的綠洲,也是日本最早的都市型公園,近年來作為國民參與型的自然保護森林受到高度評價。而這一片森林,正在變化成為以現在的環境保護思想來認識的「聖地」。

19世紀初期,建造現在的明治神宮的這一空間,還僅僅只有一株巨大的樅樹。在關於當時江戶(東京的舊稱)時代風物的《遊歷雜記》④中,記載了有關這一株巨大樅樹的新聞。根據這本雜記的介紹,在大名⑤彥根藩主井伊家的大宅邸內,長著一棵非常有名的大樅樹,其根部處有一洞穴,常年蓄滿清水。傳聞從這棵古老大樹上滴下來的水,對眼睛的疾病有特效,所以,附近的鄉鄰老少有時候進入大宅邸,在參觀神秘巨樹的同時,也會要求汲點靈水帶回家,用於治療。這棵巨樹在江戶時代的風俗志以及名勝畫等記載中頻繁出現,毫無疑問在當時的江戶街市上已是眾所周知。據說這株古樅樹經歷了好幾代,成材后枯死,枯死後又復生,所以被人們叫做「代代木(YOYOGI)」。

古樹周圍一帶,曾經是樹木崇拜的民間信仰的空間。雖然沒有明確的神佛之名,但其空間被視為神聖之地,在那裡,似不容懷疑存在著感受到靈威的人們的信仰之心。從文化的表面來看,這一帶空間,具有樅樹這個信仰對象的有形文化,也具有使用靈水治療眼病的無形文化。並且,也曾經存在過感受靈威的信仰之心、以及讓人們相信能夠治癒疾病的精神價值。

現在,明治神宮周圍叫做代代木(現屬東京都澀谷區代代木神園町)的地名,就來源於這棵古樅樹之名。當時,枝幹的覆蓋範圍可達四周約54米,其主幹樹圍大約可達11米,但遺憾的是,這樣的一棵大樹枯萎而衰,殘存的巨大的樹樁子,也因為1945年的空襲被燒光燃盡。今天,我們已經不可能再看到它古木參天的雄姿了。此後,在1952年,在同一位置,樅樹被重新移栽進來,現在還聳立在明治神宮南參道上。

但是,在那裡,已經失去了過去存在過的民間信仰空間的意義了。沒有古木參天清水滿溢,相信樹上滴水有助於眼疾的人、甚至連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信仰的人也已經沒有了。重新移栽的樅樹雖然在形式上保留著過去信仰的記憶,但對它的信仰已然消失不在。更不必說存在於事物內部的它的文化的價值,可以說完全喪失殆盡。被移栽來的樅樹,也只是作為一種植物的樹木而存在。

今天,在這樅樹聳立著的明治神宮中,想像不到的是在大都市東京的中心地帶,竟然延伸著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就像都市中的綠洲,在被喧鬧的外界遮擋的寂靜之中,成就了一片飄蕩著樹木香氣的神聖的信仰空間。各類型的樹木品種混雜其間,誠然如一片不加人工而留存下來的神聖的自然,給人以深刻印象。所以,造訪明治神宮的很多日本人,都以為明治神宮是仍然殘存著傳統的自然聖地。但是,殊不知明治神宮中的那片神秘的森林,實際上是用人的雙手建造出來的人工森林,並且,其建造歷史還不到100年。

以前,在那株古木樅樹還健在的時候,這一片土地位於東京郊外台地的邊緣,大部分是農地以及竹叢地、草生地、沼澤地,作為樹林用地並不是特別適宜之處,原本只有一些稀疏貧瘠的樹林。像現在這樣美麗茂盛的森林,其實是在1912年以明治天皇的逝世為契機建造起來的。

當初,希望把明治天皇的皇陵興建在東京,是很多東京市民的心愿,但因為已經決定陵墓營建於京都的伏見桃山,明治時期的大實業家澀澤榮一等三人設立了「有志委員會」,作為「代替皇陵的最接近的方法」⑥,向政府請願提議建設「神宮」。這個提案於1913年被眾議院通過,並成立了規劃具體營建的神社奉祀調查會。調查會在很多候選地中選擇了代代木,因為這一帶曾在明治中期被編入為南豐島御料地⑦。於是,建造「具有天然之趣的幽邃森嚴的森林(留存天然之趣的寂靜的、深奧的、有秩序的、莊嚴的森林)」⑧的雄大計劃就開始進行了。

而從1915年開始,實際的規劃、施工等實施工作,就由政府的內務省明治神宮造營局接管了。在此過程中,採用了在神宮內苑中建造具有傳統性的「永遠的森林」這一形象設計,因為這對於神宮內苑來說最為合適和相稱,並且是基於神聖性的天然更新的自然規律。

然而,這個傳統性的形象,卻並沒有與以森林本身為祭祀崇拜對象的舊有傳統民俗有什麼直接的聯繫,應該說是進入近代以後,根據新的國家意識形態而被再建構的一種形象。事實上,在當時那個時代,日本的傳統性的森林作為一種固定的形象和內容並沒有被具體規定過。例如,據說是當時的神社奉祀調查會長大隈重信(原首相)曾決定像伊勢神宮和日光東照宮那樣,以整齊排列的杉樹林蔭道作為神聖性的森林的形象,而來自技術人員的主張卻認為應以大量的原有樹種為基礎,致使兩者意見相對立。而結果是,在技術人員基於科學依據的堅持不懈的說服之下,大隈重信作出了讓步。然而,即便如此,也並不能說就此建造了一個全部是原有樹種的天然森林。

▲明治神宮,日本

二 國家創造的神聖的森林

現在的明治神宮內苑的森林,從植物社會學的構成樹種的內容來說,其品種之多是極為異常的⑨。假如是殘留下來的100年前原來東京近郊的森林植被的話,那麼在形成的森林中,應該只有非常有限的樹種;如果是致力於以反映天然為目的的,那麼在被建構的森林中,應該是樹種稀少的雜木林才較為合適。但事實上,包括這一帶土地上根本不存在的樹種,其數量竟然多達365個種類,依據幽邃、莊嚴、神聖的神社林之形象,擁有多種多樣樹木的幻想性森林就被創造出來了。

明治神宮內苑中的樹種如此異常變多的理由,是因為在營造時接受了來自全國各地所獻的樹木。前文中已經提到生長有樅樹的原來的森林非常稀疏貧瘠,為了填滿殘留的部分,造營局不僅購買了樹木,還移植來了其他國有地的樹種。而更進一步的,是採取了讓全國各地的國民獻納樹木的方法。很多地方上的人們響應了這一方法,結果是從全國各地彙集了9萬5千株以上的樹木。其數量之多,竟佔據了全部神宮內苑樹木的8成以上。為了營造「讓人想像日本的森林」,在獻木過程中是排除國外樹種的,但對於當時領土之內的薩哈林以及台灣、朝鮮半島等殖民地,還有對於侵略矛頭所指向的北部(關東州)以及北京,也提出了獻木的要求,並接受之(10)。

這個獻木運動的發起者,是內務省明治神宮造營局第一任局長井上友一。在向日本介紹英國式田園都市方面很出名的井上友一,作為內務官僚在調動地方行政上大顯身手。他在內務省召開的地方官會議的時候親自出席,並對向明治神宮的獻木運動進行了說明,同時向聚集來自府縣人員的各部局會議派遣造營局職員去宣傳,還製作了有關獻木的印刷品發布到各町村等,積極地推進了來自地方的獻木運動。這樣的運動,並不只是單純地為了減輕購買樹木費用的目的,而是依據井上友一的帶有特別的意圖進行規劃的。

日俄戰爭終結以後,因為巨大戰爭費用產生的財政崩潰、社會矛盾激化、以及不滿於講和條件等,引起國民人心動搖。於是,就開展了由內務省主導的以國家主義整合動搖的國民為目的的、被稱為「地方改良運動」的官制運動。把國民的能量整合於國家之下,以此加強帝國主義的基礎。而這次運動,甚至是與之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為止一直連續不斷的舉國一致的潮流相關聯的。把這個「地方改良運動」從實際事務上進行推進的正是作為內務官僚的這個井上友一。他在1909—1911年期間,為了建設國家要求的強大之町村,舉行地方改良事業的講習會,培訓地方上的模範人物。而對於明治神宮的森林的誕生,井上友一的參與度是非常之大的。也就是說,明治神宮的獻木運動與地方改良運動同出一轍,是以企圖把它作為國民整合運動為目的而進行設想的(11)。由於他的作用而彙集起來的森林的樹木,是當時在日本的領土以及殖民地支配的領域上所存在的樹種。所以,被如此多種多樣樹木種類組合起來的明治神宮的森林,是在日本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存在的擁有多品種樹木的森林,實際上不過是一幅可稱為「國家的森林」的「抽象派拼貼畫(collage)」。

至此,我們已經明確了發端於國家的計劃性的信仰空間的創造過程。原本的生長著樅樹的傳統性的信仰空間,被置換成了神社這另一個傳統性的信仰空間。在那裡,生成了神社這樣的有形文化、以及因為神宮的神道儀式和因為東京市民的崇拜這樣的無形文化。在這個信仰空間之中,產生了把明治天皇當作神進行崇拜的信仰心的同時,也形成了對特定神佛無意識的現世利益性的信仰心。而且,國家整合—這個根據國家所期望的價值,被嵌埋在了其中。

▲明治神宮,日本

三 基於環境思想的信仰空間的意義變化

在被豐富的樹木填滿的「國家的森林」產生時期,我們不能忽視與之相反,在日本有很多「村落的森林」因為國家而被破壞的事實。明治末期,內務省神社局實施了統一合併地方神社的神社合祀政策,其結果是,全國的神社數量由1905年(明治38)的19萬5千座,僅僅是5年後就激減為1910年(明治43)的14萬1千座。這個時期的神社合祀,是與前文所述的地方改良運動相結合的、以一町村一社為目的的策略。神社合祀政策的具體構想是:合祀和整理地方上細分化的神社,把閑置的空地作為神社的財產,另一方面,創建有勢力的神社,使之提高其權威性,以有助於把崇敬心集中於神道而實行精神上的整合(12)。作為政府官僚和明治神宮的設立有著密切關係的、在1908年時任內務省神社局長的井上友一,毫無疑問是參與這個政策的。這一政策導致的結果是,成為廢棄神社的大量境內林的樹木,被任意砍伐自由出售,作為鎮守的森林—長期以來被維護和守護過來的寶貴的自然,就這樣遭受喪失的命運。

在這樣的形勢下,相反的,明治神宮的森林卻作為天然的森林,很多豐富的樹木被保存了下來。並且,因為連續不斷保存的結果,現在,培育和維護了大量樹木的明治神宮的森林,在現代性的詮釋之下,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和價值。而這種價值,並不是在神聖性的信仰空間中找到的價值,而是從環境的豐富性中發現的價值。

1934年,成立了在日本最初的具系統性的自然保護團體「日本野鳥之會」,現在,作為日本有名的這個自然保護團體已擁有會員達4萬多人(13)。「日本野鳥之會」各支部定期舉行探鳥會,向社會呼籲尊重自然,並致力於野鳥保護區的制定。它的東京支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戰敗后不久的1947年,在明治神宮舉行了日本最早的探鳥會,直到今天,每月一次的定期探鳥會還在繼續進行著。因此,現在,明治神宮也被利用來作為自然保護團體的活動場所。

把明治神宮與環境的美麗富饒聯繫起來,對此賦予現代性的環境保護的價值,具有類似這樣想法的並不僅限於環境團體,在當地的一些相關人員中間也存在著同樣的考慮。以明治神宮前繁華街上的商店和企業為主,結成了商店街振興協會「原宿表參道櫸會」,為了開展聯結明治神宮建設街區的活動,在2001年12月,提出了以環境為主題的「ECO—Avenue宣言(街頭環保運動宣言)」,以推進不僅顧及商業振興也顧及環境保護的街區建設。他們給予明治神宮以很高的評價:「創造出大自然恩惠和人類睿智並存的世界史上絕無僅有的美麗的「悠久的森林」;創造出百年後所見證到的明治時代人們的洞察力的「永遠的森林」—明治神宮」(14),希望建設一個與明治神宮豐富的自然相聯結的美麗的街區。

呼應於這些當地人的行動,環境保護團體NPO法人「荇菜基金會(ASAZA基金會)」,提出了以明治神宮為主題的環境保全計劃。「荇菜基金會」設立於1999年,是致力於位於東京東北部約60Km處日本第二大湖霞浦湖環境保護運動的一個團體。在2008年12月18日,由「原宿表參道櫸會」主辦召開的「原宿表參道Eco*AvenueMOVEMENT21」活動中,「荇菜基金會」提出了「原宿表參道·森林之惠·森林之風計劃」。此提案的有關內容是:「讓明治神宮的廣闊森林把東京都心部變得涼爽起來」、「在森林之風和生命之體的對話中,感覺都市中的自然恩惠,積極思考利用神宮森林之惠的未來街區建設和人們的生活方式」(15)。

而且,這個提案還得到了一定的肯定。2009年1月,在日本政府經濟產業省召開的「地域體驗重視型的環境教育探討會」中,被作為一個典型計劃提出來進行議論。作為市民、自然保護團體、政府這些多樣性的行為相關者,共同對大都市東京的環境保全作出貢獻的事例,明治神宮的空間的價值得到了高度評價,並且,正在開展喚起更多的市民對其價值認識的運動。

▲明治神宮,日本

結 語

如以上所述,現在,明治神宮被人們當作豐富而美麗的自然空間進行認識,其環境性的價值得到很高的評估。在這裡,既是一個存在著神靈具有神聖性價值的森林,與此同時,又是一個在現代被高度評價的具有環境保全價值的森林。就像前文已經提到過的那樣,這個空間,在一百幾十年前是作為一個地方上的民間信仰空間的森林的,但在數十年前卻被置換成為由於國家的國民整合以及民族認同而生成的信仰空間的森林了。

現在的明治神宮,不但是一個在日本保持著擁有可誇耀的最多參拜者的信仰空間,又進一步受到全球化環境思想的影響,也是一個被賦予了與信仰空間不同的環境保全這另一種新價值的森林。但是,在擁有這樣一些價值的富饒的森林誕生之背景中,與近代日本國家的、政治的意識形態有著密切關係的事實,以及這樣的一些意識形態曾經破壞了大量的森林的事實,現在的很多日本人卻並沒有意識到。

神社及其周圍的森林作為日本固有的傳統性所強調的信仰空間,現在被很多日本人視為神聖之地,受到他們的崇拜,但這種現象並不只限於明治神宮。漫長的歷史使神社和森林的價值發生了變化,並且,即使在現在,它們也受到政治的、社會的深刻影響,還在持續不斷地發生著變化。日本神社的森林,並不僅僅是一種信仰的裝置,而是作為一種政治性的裝置,直到現在仍然在不斷地發揮著它的功能。面臨著這樣的一種狀況,民俗學很有必要以一種與普通的社會觀念不同的批判性眼光,去面對這些因政治而被建構、在社會中形成理所當然的價值問題。

註釋:

這裡翻成「森林」的,原文為日文漢字「森」,根據《日本民俗大詞典》(下)(福田亞細男等編,東京:吉川弘文館,2000:705)的解釋:「森」指的是樹木群生之地,大多是在不受人類影響或者很少受到影響的自然植被構成樹種保留比較好的情況之下,稱為「森」,如「鎮守的森林」(鎮守の森)是一個比較好的例子。「鎮守的森林」,是指以前日本神社周圍,就像包圍著神社那樣,必定存在著的森林。有時候也寫成「杜」(日語讀音和「森」相同)。——譯者注

①Albrecht Lehmann, 1999, Von Menschenund Bumen. Die Deut schenundihr Wald.Reinbekbei Hamburg: Rowohlt Verlag GmbH.【原文為德語】

②在古時候,雖然沒有社殿(譯註:神殿)等設施,但山林岩石等很多自然物,都是信仰的對象。

③譯註:日本以新曆年元旦為新年。

④十方庵敬順,1814,《遊歴雑記》(參照:朝倉治彥校訂,平凡社,1989年)。

⑤譯註:大名,即諸侯。

⑥明治神宮奉賛會,1932,《明治神宮御造営ノ由來》明治神宮奉賛會,第14頁。

⑦譯註:南豐島為東京都前身東京府(1868-1943)的一個郡,南豐島郡。御料地即皇室用地。

⑧庭園協會,1920,《明治神宮》嵩山房,第101頁

⑨松井光瑤等,1992,《大都會に造られた森》農山漁村文化協會,第68頁。

⑩庭園協會,1920,《明治神宮》嵩山房,第101-112頁。

11高木博志,1998,《近代神苑試論》《歴史評論》,第573、16-27頁。

12民俗學家南方熊楠反對這個政策,並且展開了神社合祀反對運動,這在日本是一件著名的事件。對此,柳田國男也表示贊同,並進行了共同協作。但是,在當時這一階段的運動,並不是現代性的環境保全運動,可以說是對於日本傳統文化破壞的保全運動。

13在日本野鳥之會的設立過程中,日本民俗學的創立者柳田國男也是聯名發起人之一。

14http://www.omotesando.or.jp/tab3.php?lang=jp2009.5.27

本文發表於《文化遺產》2010年第2期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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