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分析與展望

本文作者：崔學剛、鄧衢、鄺文俊，北京師範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認知神經管理學實驗室。第一作者崔學剛為北京師範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院長助理，教授，博士生導師。

最近神經科學理論及其研究技術創新為會計學者更加直接地觀察會計行為的大腦活動提供了機會，尤其是正電子發射斷層掃描(Positron Emission Tomography，PET) 、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 以及基於腦電測量的事件相關電位(Event－related Potential，ERP) 等非侵入性腦測量工具的出現和廣泛應用，為會計學者開展會計制度和會計實踐的腦神經動因及經濟後果研究提供了可能，並初步產生了一批基於神經數據的會計學文獻。這些研究開創了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先河，並初步形成了新的研究範式。

來自心理學、神經科學和神經經濟學的綜合發現已被提煉成許多重要的理論，如風險決策中的偏好理論、逆轉的價值觀和行為理論、心智理論( Theory of Mind，ToM)與共情理論( Empathy Theory) 、獎賞系統與獎賞預期偏離理論、情緒與理性決策理論。這些理論成為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的主要理論來源。

目前，國外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進展主要集中在財務與金融領域、財務會計領域、管理會計領域、審計與內部控制領域、會計信息系統與其他領域。例如，以金融和財務問題為研究重心的最早文獻應該是Bruguier et al．( 2010)，其基於「心智理論」即行為主體識別惡意和善意動機的能力，構建了ToM測試，運用fMRI研究了資本市場證券交易直覺的本質，取得了與行為證據相一致的神經機制證據。國內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文獻還十分罕見，但是從「大會計」角度看，作為神經經濟學組成部分的經濟決策和金融決策相關文獻在國內已經存在，這些文獻主要以介紹和回顧為主，且相當一部分發表在心理學期刊上。

以下問題最有可能成為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的重要方向和研究重點：

１．會計制度(會計原則)的起源、社會責任與會計監管問題。重點關注:（1）會計起源與人腦進化特徵、親社會行為的關聯，藉以探索會計制度與會計原則的終極成因。（2）會計促進信任的機制。會計制度與會計信息促進了信任的發展，更好的會計和審計能夠增強投資者的信任，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會計在促進信任方面的功能與作用機制。（3）會計與社會責任履行。與此相關的研究領域除了探討會計欺詐與盈餘管理外，研究會計在道德、社會責任和可持續發展等方面的功能和貢獻，有望取得相關理論突破。（4）會計監管。研究發現一些特定心理特徵的個體更容易進行欺詐，因此研究會計人格特徵對會計造假及其對會計監管的影響將是一個重要的研究方向。

２．薪酬激勵與決策行為。以下問題的研究將有助於會計理論的突破：（1）內在激勵與外在激勵。工作以及親社會行為本身蘊含著非物質的獎勵，構成內在激勵，內在激勵取決於任務感知價值。薪酬激勵等構成外在激勵，外在激勵往往與對貨幣敏感的多巴胺功能相關。內在激勵與外在激勵具有什麼關係? 互補還是替代? 這些關係對設計薪酬激勵方案具有什麼啟示? 這就需要深入研究其腦神經機制。（2）激勵的心理加工過程。由DeDreuetal．( 2008) 提出了動機性信息加工( Motivated Information Processing，MIP)理論，該理論強調個體決策的雙重心理加工過程。該領域涉及具體的激勵方案，心理加工過程及其經濟後果如何，將是非常有前途的研究領域。（3）財務與會計中的風險決策。運用前景理論、後悔理論、心理會計理論來研究財務與會計中的風險決策，是一個傳統但是有著廣闊空間的研究領域。

３．會計呈報格式與信息披露形式。在當前信息多，真相少的信息環境狀況下，作為最能反映真相的信息，會計信息呈報格式和信息披露形式直接決定使用者的接受程度和接受效果，並決定其應用程度。這就需要借鑒認知神經學和神經經濟學理論及其研究方法，研究會計信息使用者在會計信息接受和使用過程中的腦神經機制，並藉此完善會計呈報格式與信息披露形式。基於神經科學方法的會計研究有望對管理層和外部信息使用者如何最優化會計信息的形式和內容，以便最優化其契約執行效率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和研究工具。

４．資本市場行為與財務決策中的腦神經機理及其經濟後果。在一個理性行為和非理性行為相互影響的經濟體中，需要從腦神經機理角度研究資本市場和財務決策中的行為特徵，包括人們信念形成時所產生的偏見、人們的偏好以及在給定信念下的決策過程等的腦神經機制，具體至少包括以下方面: 股票溢價、股市波動和證券收益的可預測性；總體股票收益、平均收益截面和封閉式基金定價異象；投資者的分散化不足、幼稚的分散化、過度交易、賣出決策與買入決策與上述股票收益、股市波動和收益可預測性之間，以及與金融泡沫之間的關係；市場時機選擇、投資者情緒、管理者過度樂觀等對證券發行、資本結構和投資的影響機制；心理會計理論、後悔理論、情緒決策理論、公平理論在公司股利政策與股票買賣中的應用；經理人過度自信與過度併購、資本結構融序理論、股票期權行權的作用機制；過度反應與反應不足；情緒在投資者金融決策中的作用機制與後果等，這些問題的腦神經機制研究不僅可以彌補大樣本實證研究數據來源的局限，而且還可以彌補行為研究工具的局限。

５．會計教育。會計教育對神經元連接的影響可能會成為一個富有成果的研究領域。大腦的不同區域連接著神經元，神經元具有可塑性，通過訓練和經驗，神經元間的連接會變得更加強大( Doidge，2007)。會計教育和實踐能夠進一步深化會計師在會計決策和財務決策方面的能力；同時，通過對會計的「外成規則」法則的研究，會計教育的大腦密碼有可能被發現。

該文在人民大學書報資料中心複印報刊資料《財務與會計導刊》（理論版）2017年第6期上轉載，原載於《會計研究》（京），2016.12.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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