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女生，卻總被人說娘炮

很多人說，第一眼看到標題就不能理解

不過看完文章或許你就懂了

國中時，我就發現自己對女生有強烈的保護欲。

朋友說，那你就是一個 T。我問她 T 是什麼，她說，如果你對女生有好感，那你就是拉拉。拉拉是分 T 和 P 的，也就是「攻」和「受」的，像男生的那一方就是 T，懂了嗎？

我很疑惑，為什麼女生喜歡女生，就一定還要分「男生」和「女生」啊？雖然我還是剪了酷酷的男生頭，衣服全部換成了黑白灰。

大學時，我認識了幾個前輩。

成為朋友之後，她們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怎麼讓自己更 man 一點。她們說，最好要抽煙，因為抽煙會更帥。如果不夠 man，那你就真的有點丟臉了。

於是，我慢慢上道了。

穿衣服不再娘里娘氣，抽煙的姿勢不再像個女人。在床上，我也學會了把聲音壓低，裝出一副壞壞的樣子。

但我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聲音。我天生是一個娃娃音，隨著年齡的增長，娃娃音只是變得更柔軟了一點。

男性化的外表和嗲嗲的娃娃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每當去到一個新環境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都會把雙手插在口袋裡，假裝一臉高冷地走上去。

但是當我發出聲音，下面一張張臉還是從錯愕變成了爆笑，這大概就是帥不過 3 秒。

我紅著臉說了三句，就低著頭灰溜溜下去了。

不管我怎麼壓低聲音，怎麼弄得沙啞，依然是婉轉動聽的腔調。

我可以想象嗎？這居然是我，作為一個女生的苦惱。而且，娃娃音還變成了一些人調侃的笑料。也因此有很多人叫我「小娘 T」。

我明明就是一個女生，卻被別人說娘炮。於是，我漸漸地變得沉默寡言，就算說話也儘可能地簡短了。

我長得是挺好看的，再加上酷酷的外形，激發了很多女生的探索欲。

她們常常用迷妹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把我當男人一樣搶，往我懷裡鑽，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特別新鮮和刺激。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不說話的基礎之上。

她們最喜歡我穿著皮夾克抽煙時的樣子，或者，在每一個壞天氣的晚上大老遠接她們去酒吧，喝酒的時候拎起一瓶酒就一支吹。

反正，只要不出聲。

有一次在一家拉拉吧，我和幾個妹子坐在一個卡座，等別的朋友過來一起玩。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有兩個女生走過來，說這個位置是她們的，要我們走開。

帶著幾個軟妹子的我，理所當然似的抽了口煙然後站起來，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了句：「不了，我們想坐這。」

那兩個女生笑了笑，看著我大笑了起來，「她聲音這麼娘啊」。

我坐下來，又抽了口煙，習慣性地把手伸向骰子。這時幾個女生沖我努了努嘴，「你剛剛帥呆了！」 她們光明正大地議論著我。

「插著口袋，OK；拿著煙，OK；一臉高冷，OK；有氣場地拒絕，OK；聲音，不 OK。」

聽著她們的議論，我突然覺得精疲力盡。

後來我遇見了一個女生，她叫柚子。我很喜歡她，但她是直的，所以我要扮得像男生一樣去追她。

於是，我更加刻意地強迫自己再 man 一點，跟她說話從來都是壓低聲音，一刻也不敢放鬆。

有一個夏天的午休，我和她一起吃完飯後走在學校的路上。她一副很熱的樣子，說了一句：「要是能吃碗冰芋圓就完美了。」

於是，我送她到教室門口，借口有事就跑了。我打了輛車，直奔市中心，買了一碗冰芋圓 4 號，又奔回學校。

等我拿到教室，她已經趴下好像睡著了。我把芋圓放在她桌上，趴在課桌上看著她。

午休結束了，芋圓里的冰也快化光了。她起來看到芋圓，回頭看著我笑了笑。我剛想伸出手指著芋圓讓她趕緊吃，她卻已經把頭轉過去了。

雖然最後她好像沒吃幾口，不過我一直記著她那個笑，即使當時生理期，我已經痛得快要虛脫了。

後來，只要柚子喜歡吃的我就去買，她喜歡林俊傑我就攢錢給她囤周邊，想聽演唱會我就定鬧鐘搶票，陪她去想去的地方，給她拍最好看的照片。我像個男生一樣對她好。

有一次她不在的時候，我在和幾個好朋友鬧著玩。我沒有壓低聲音，自然的作撒嬌狀和他們開玩笑，突然就看見柚子走到我眼前。

她嫌棄地說，「原來你的聲音這麼娘，真噁心。」

大概是這句話戳爆了我長久以來的心，也是破罐子破摔，那一瞬間我就豁達了。不再對她好，不再把自己搞得像備胎一樣的圍著她轉了。

就算在一起了，我依舊也要戴著男性化的面具，不敢嘗試做做自己。

以往那些女孩似乎只喜歡我穿著皮夾克抽煙的樣子，卻根本不喜歡我賣萌或撒嬌的樣子。我必須可以陪她們喝酒，卻不能在玩骰子的時候輸，給她們丟臉，她們喝醉酒我撐著送她們回家，而我卻扶著路邊的樹吐得一塌糊塗。

我不能太弱，那樣給不了他們男人的感覺。我一定得是最強的那個，付出最多的那個，因為我屬於「男方」。

我自暴自棄地放縱自己，說話就是娃娃音，還發現自己喜歡可愛的小東西，喜歡撒嬌，喜歡拍照的時候剪刀手，嘟著嘴。雖然我還是留著比男生還短的頭髮，穿著男生一樣的衣服。

意外地，有一個女生向我表白了。

她叫朵拉，是一個像大姐姐一樣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之後，我感覺解鎖了一個新世界。

她是已經上班了的。有一次，中午下著雨，我突然很想見她，就趁著她中午休息跑去她公司找她，帶了一個她前幾天說想吃的 M 記的新款漢堡。

她見到我很驚喜，在公司門口抱了抱我，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中午時間很短，我知趣地準備離開，讓她上班前可以休息會。

她看了看錶，叫我等一下，進去拿了個外套出來套在我身上，「你以後再偷懶不撐傘就出門，我不會見你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還沒等我裝酷說不要，我已經披著她的外套被推著坐上了下樓的電梯。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我把真實的自己放在她面前，她誇我聲音好聽，喜歡我的可愛。捨不得我下雨天也跑去找她，我所有經期的日子她都記了下來。

她不分攻受，和我相互照顧，從不會說我要多照顧她一點或者她要依賴我多一點。我比較天真，她比較成熟，相輔相成，不管床上床下我們都不分角色。

大概還是有著一顆小姑娘的心吧，而之前的酷，都是裝出來的。

好在，她還是全盤接收了，從未嫌我「娘」過。大概是做了真實的自己，我不再耍酷抽難聞的煙，也不用當一個演員。這時，我才真正覺得輕鬆。

最後

我後來了解到，國外很多的 Les 都是兩個長發女生在一起的，不會像我們分得這樣細，分 T 和 P。雙方都只是普通的女孩，碰巧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而已。

那些喜歡看帥 T 的女生，經常能聽到他們說 「如果那個 T 再帥一點我就跟她在一起」 或者 「我不是同性戀，但如果是很 man 的帥 T 我可以接受」，還有一些就是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女孩子，卻只喜歡一點也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

Les 並不是一個像男人的女人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而是兩個女孩子在一起。攻或者受只是一種可以轉換的角色扮演，卻不是一種限定。我可以攻受轉換自如，卻也想做真實的自己。

希望戀愛里的所有人，都能用最自然的面目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不是太強，也願意幫你分擔一部分你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