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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周刊 | 京城訪畫記

丁酉六月,京城銷夏。

「故宮四僧書畫展」、「青苗」赴京展,成為了《藝術周刊》采編團隊赴京訪畫的引子。

事實上,串起來的線是謀划已久的「羊晚六十年,藝術群英會」京城行。

6月26日起,《藝術周刊》采編團隊赴京組稿,密集地拜訪、對話、看展。四僧、靳尚誼、楊曉陽、何家英、梅墨生、范揚、何家英、龍瑞、方向、衲子、邊平山、孫立新,紫禁城、國家畫院、畫創作研究院、工筆畫研究院、吉里(北京)國際藝術區、畫室、居家……在畫與人的時空里,我們觀望著、聆聽著,並思考著、提問著。遂有此輯「京城訪畫錄」。

A02-04版

《高呼與可》 石濤

【1】

6月26日,上京。

高鐵在大地上呼嘯,如狼似虎。南方卑濕而多山林,北方則儘是廣袤平原。八個小時,而一徇南北大地,古人斷不敢想。,居然有萬里之勢。一年前,上京觀許永城油畫個展及參加陳履生七書同發儀式。在高鐵上,發的也是同樣的微信。

到京,入駐國家畫院對面的酒店。嶺南郭莽園、方土,居京的劉少白諸君,一早已到。房間逼仄,乃席地而坐,坐而論道。所謂道,當然是書畫之道。話題集中在新近評出的「廣東美術百年21家」上。對於當選者,諸君並無異議。不過,大家認為當有遺珠之恨,如丁衍庸、楊善深、陳卓坤、許奇高諸人,最後未能入選,未免可惜。每念一個,眾人紛紛百度搜索,不時有嘆賞之聲響起,為其外於「21大家」而發。

《楊柳浴禽圖軸》 八大山人

【2】

故宮,武英殿。觀四僧聯展。

出來,。

四僧變二僧,良有以也。因為仔細一看、一比,就把髡殘和石濤給看掉了,給比掉了。八大、弘仁太好。石濤、髡殘,江湖氣過重,豈能與八大、弘仁雁行?

提醒諸位:以後辦聯展,當慎之又慎。

忽然看到陳履生先生轉發的微信,主題為此次展覽,石濤有一幅「高呼與可」,當為贗品。言之鑿鑿。黃立婷發了給林海鍾先生。因林先生此前在現場觀四僧時,對此畫頗為推崇。回:這人不懂……生宣紙和皮紙效果不一樣。論真偽不敢,說好壞,則人人有發言權。竊以為此畫並不好。忽從羅韜先生微信上盜得一幅石濤所畫竹子,所題也是「高呼與可」。和故宮展出這幅氣勢唬人的墨竹長卷不同,羅先生微信上的「高呼與可」,則只有嫩竹數片。羅先生註:曾為李一氓所藏。誰藏並不關鍵,關鍵是:這是一幅好畫。石濤明知與可斷不能來,故高呼與可乎?所謂「恨王羲之不見我」、「恨齊白石未見我」之類,多是江湖做派。

總評:四僧是個好展覽。好的展覽,其妙處不是說全部都是好作品,而是讓人看清了一些東西。

武英殿出來,依例去太和殿,接受充滿威嚴壯麗的歷史感的無情碾壓。章學誠先生說:六經皆史也。我等畫人則以為:一切都是畫。太和殿正是一幅畫,滿滿的廟堂氣,無以復加。見太和殿,如觀宋徽宗《瑞鶴圖》,又如見黃賓虹晚期巨幅山水。故知觀畫之要,全在「氣象」二字。

【3】

故宮冰窖午膳畢,造訪靳尚誼先生。

靳先生人極精神,衣著樸素而考究。入得其書房,各種書籍堆積如小山。對著書櫃的一面牆上,是高仿倪瓚的掛軸《紫芝山房圖》。書桌前,是一幅清人書法扇面。牆上無油畫。

靳先生說:本人即將發起一場關於畫未來走向的研討會。望能超越中西、超越各國畫流派的分歧,從國畫基本語言入手,探問國畫的前景。

數日後,訪梅墨生先生。梅先生說:昨天參加了靳尚誼先生組織的畫研討會第二次籌備會,分歧仍存,發言語氣激越者不少。除一眾批評大咖,馮小剛、王中軍等賢達亦在。

靳先生所畫為油畫,而今組織國畫論壇。效果如何,年底可見分曉。靳尚誼先生以為國畫重要性超過油畫,而西洋人亦十分推重真正好的國畫。

道別靳先生,往訪邊平山先生,觀其巨幅《哲學精子》。鄙人向來不主張國畫表達哲學觀點,故對此畫並不感冒。哲學關乎邏輯,國畫首重氣象。邊先生此作,有趨附藝術時風之嫌。聞說《哲學精子》是油畫,但也不能另當別論。倒是其此前所作花卉,富貴之至而又寂寞無極,甚為我所喜,評價極高,以為當今國畫畫壇,當可「南林北邊」並稱。南林,杭州林海鍾是也。可惜未有展出。遂索畫冊數本而歸,散與同好。最後一本,竟被郭莽園先生奪去。郭莽園、方土二人對邊平山的評價,有異於本人,三人曾就此激辯,此是后話。

邊平山能說,滔滔不絕而能展現真誠。而我則是「不能言而能不言」。

三天後,邊平山遷居江南烏鎮。

在邊先生處用過晚餐,趕到楊曉陽先生工作室,已是晚上22時多。方土、郭潤文、王大鵬、孫洪敏、張工、陳一峰、宋陸京諸人以及一大波青苗畫家,正圍著楊先生,聽取高論。

黃立婷入座,開始提問。

楊先生論何為畫家及大畫家,至為有趣。大意是:畫多了畫好了,自然就是畫家了;畫家裡能畫大畫者,便為大畫家。楊先生提倡大美術,故希望多些大畫家。然大畫家者,非大幅畫作作者之謂也,實有大氣象畫作作者之謂也。不過,能畫巨幅大畫者,本人也是佩服的,無超強的組織畫面之能力者,不能辦。楊先生又論繪畫博士,以為繪畫不應該有博士。與剛剛靳尚誼先生所論,高度一致。可見這個問題,已經成為共識。

隨後,楊先生為青苗作繪畫示範。楊先生正其色,示範墨法數種,似為獨創。

《荷花水鳥圖》 八大山人

【4】

6月28日上午,國家畫院、廣州畫院、廣州美院聯合推出的青苗傑青班作品展開幕。

展場入口處,見方土「驚蟄系列」兩幅。大驚,以為太妙。因其狂肆而沉穩。

下午,造方向先生許。

知其為學生所開書目中,第一本就是《史記》,甚喜。因我們所有同事,也發了《史記》。有人說:讀不懂也。答曰:正因為讀不懂,所以要讀。楊雲問:如何快速提高藝術史修養?答曰:讀《史記》。人問其故,答曰:汲其至大至正之氣象也。

方先生居京數年,對筆墨的理解有了很大改變。因舉目所及,合於古畫筆墨者,比比皆是,和嶺南絕然不同。方先生現在經常參加一些雅集展覽,不少是帶有文人畫性質的。

董其昌論南北宗,亦從地理對藝術家的影響出發,加以觀照。然最終著眼處,還是其畫面呈現和藝術觀念的差異。后饒宗頤先生推出「西北宗」論,似囿於地理地脈,本人不能苟同。

晚上,回到賓館,郭莽園、溫朝暉、陳一峰、趙旭虹、黃立婷諸人,齊聚方土寓所,海闊天空,坐而論道,直到凌晨近4時。

【5】

翌日下午,和郭莽園、陳一峰二先生訪衲子先生。

衲子先生話不多。人極恬淡。大隱於市,深居簡出。問賣畫事,一笑,曰:人吃的也就那幾口乾飯,跳來跳去幹嗎呢?索畫冊一觀,見畫冊上所書榜書極佳。黃永玉先生北京寓所「萬荷堂」,亦為衲子所題,足見黃先生對衲子之推重。衲子寓所,所掛畫有極精者,為一蘭一杯一硯一毛筆,筆墨老辣而清潤,非大手筆莫能為。三人趕緊拍照留存。后請衲子先生作示範。衲子畫一魚、一硯台,共兩幅,雖尺寸極小,然皆有大氣象,頗可觀。

晚上,與何家英先生、方土先生諸人共進晚餐。何先生說,嘗和范揚等人出差,為其作頭像寫生,又於題跋中稱其筆法為墩布條皴。墩布者,北方話「拖把」是也。范揚見而大笑樂,發表在刊物上。足見其自信。后郭莽園先生請何先生為其作頭像寫真。何先生索了粗筆,拿起餐巾紙,對著郭先生就畫。須臾,肖像已出。眾人拍掌以賀。

眾人散去。

一夜無話。

【6】

第二天,訪范揚先生。

范揚先生為青苗作示範,邊畫邊說,語多詼諧,眾人吃吃笑個不停。所畫擬黃賓虹,惟筆法過快。范揚說:自己畫畫非常快,豈不聞古人表揚吳道子時,有詩曰「當其下手風雨疾,筆所未到氣已吞」?

范先生對自己的藝術非常自信。說:將來大家肯定是要研究我的。

下午,造訪梅墨生先生。

梅先生書房,有弘仁山水高仿掛軸,極精。又有關良、黃賓虹各一件,均為佳作。

弘仁法倪瓚。靳尚誼先生書房掛軸為倪瓚,梅先生則為弘仁。故二先生書房,俱有清氣,且覺貴氣逼人。

主人的修養和境界,全在其上。

郭莽園先生則去了許宏泉先生處。回來後轉交許宏泉一書,《一一集》。楊傑祥先生笑曰:三三軒里一一集。三三軒,本人齋號也。人問「三三」何解。不能答。如問許宏泉「一一」何意,諒亦不能答。「一一集」為張充和先生所題,足見許先生志趣。

【7】

高鐵返穗。

讀《一一集》,中有某君曰:八大已見「妖氣」。

【張演欽】

A05-07版

《洛神賦圖》(局部) (傳)顧愷之

導語:

北方人總是想像著廣州的夏天很熱。到北京后我才發現,北京的夏日比廣州更熱。

出北京西站,等計程車的檔兒。雲朵低低地壓著,有些透不過氣來。可一想到計劃好的翌日故宮之行,不覺透出一絲爽勁。今年5月以來在故宮博物院武英殿展出的「故宮博物院藏四僧書畫展」吸引了一眾目光,《藝術周刊》由此推出「四僧天授」專刊。此次赴京組稿,自然不能漏掉這個因太火爆而延期的大展。

【故宮】

6月27日一大早,隨同畫家郭莽園、劉少白等一行人,前去故宮博物院武英殿觀看「四僧書畫展」。

我一向非常喜歡弘仁的作品,高標絕塵。在展廳看到弘仁那幅久仰的《墨梅圖》時,為之一震:一枝老梅盤旋虯踞,從左下旋上;畫面二分之一略上處,另生一枝延伸向下,與底部一枝相呼應。妙哉!落款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弘仁喜種梅花,號梅花和尚,其筆下之梅如清香入室。遂心生一念,買一幅高仿掛起來。

八大有兩幅78歲的作品吸引了眾人眼光:兩隻低頭嘬羽的鳥兒,竟有驚人之相似。像齊白石畫草蟲一樣,有粉本?還是屬於同一批批量創作,止手熟而已?八大山人的瓜果長卷生機勃勃,也頗有看頭。

在展廳接到通知,靳尚誼老師同意我們去他家拜訪,驚喜萬分。生怕堵車誤點,吃過午飯早早打車過去,結果路途順利,13:30分到靳老師所住小區,比約好的15:30分多出不少時間。一行人坐在小區便利店門口,好不壯觀。下午3點告知已到,靳老師讓上樓。

換鞋,進書房。只見書架、書桌、地板、玄關處堆滿了書,層層壘好,書卷氣撲面而來。令我有深刻印象的是牆上掛著倪瓚的《紫芝山房圖軸》,雖說是複製品,依舊貴氣十足。書桌后的牆面上,掛著一張清人的行書小扇面,靈動雋逸。

順著狹長書房,我四處打量。窗台上擺著大小几個罐子,形狀各異,靠左處有一銅像章。別緻的檯燈下放著參差不一的一疊請柬,各式老花鏡盒子堆疊在桌面上。先生很是健談,說起話來觀點明確、思路清晰。八十好幾的人,依舊繁忙不已。不用他道來,只看台曆上密密麻麻寫滿的行程便略知一二。

先生主要畫油畫。說起他的油畫,眼前自會浮現《青年歌手》、《晚年黃賓虹》等其代表作。而當走進先生家后,竟然看到的是國畫,這令人震驚不已。先生言及,他最喜歡的藝術家是倪瓚和八大山人。現在很多人認為創新是輿論上的最高標準,而他卻認為創新是基本標準,如果沒有一丁點創新思維就別學藝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這也是作品風格千差萬別的重要原因。藝術和科學不一樣。藝術,繼承是第一位的,每個人能學的都是與個性相近的。

《早春圖》 郭熙

【邊平山】

近日,羅兵提起,邊平山在北京舉辦個展,這也是他的首次個展。和邊平山相見,是在朝陽區高碑店鎮吉里國際藝術區勢象空間。

一進展廳,見邊爺和幾個客人正在聊天,他示意我先看展覽。展廳中央一幅巨大的畫映入眼帘,藍底色,斑斕圖案,神秘畢現。邊爺隨後走來介紹這幅畫,說是他多年來研究文字的成果。從小他就相信地球是多邊形而非圓形,這個理念在腦海中根深蒂固。

他說,其實畫和人一樣,都要氣韻生動。人如果沒什麼生氣,也沒什麼意思。他說,自己的邏輯思維非常好,經常解決一些數學難題,也經常破解一些迷案。迄今為止破了一起夜遊症的案子,這類案子最難破,因為通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邊爺十幾歲便進故宮臨摹古畫,掌握一手復原傳統的好本領。他說他掌握多種線條的表現方式,60歲前是積累階段,等到60歲后再爆發。他總是給自己設定一些問題,再尋找解決的路徑。近年來,他主要研究一些空間問題。邊爺說自己從傳統中走出來,不能只做一個傳統的搬運工,傳統對於他來說太熟了。他要做的事是在傳統的基礎上,看到另一件事情,例如不斷探索中的「十一度空間」。

邊平山讓助理拿來一疊畫冊。張演欽拿著其中一本花鳥畫冊說道:在邊平山的花鳥畫中,看到曹植《洛神賦》中所描繪的意境,可以說算得上是圖畫版的《洛神賦》。邊平山畫面里的高貴與寂寞,要想懂得,可以先去讀讀《洛神賦》。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畢加索是邊平山最崇拜的藝術家,在美院讀書的時候幾乎臨摹了上萬張他的作品。邊平山認為畢加索的畫,好到讓人受不了。畢加索突破了現實的空間,描繪的是未知的世界,這也是對表現所見所思的藝術家們最大的突破。

邊平山說他早年強調「傳統,傳統,再傳統」,在面臨市場化衝擊后提出「現代,現代,再現代」。他和朱新建做了一個分工,朱新建負責研究「俗文化」,他負責「雅文化」。組織「新文人畫」的十年光陰里,「平山書屋」聚集了一幫人,多的時候達三百餘人,一時成為京城一大文化聚集地。1997年一個展覽結束后,邊平山宣告「新文人畫」團體解散。這個自發的維持了十年的團體,結束了其歷史使命。

他說,在當年一窮二白的創業時光里,最難忘的是一群人為了理想聚集一起,從不吵架。當年那幫朋友感情非常深,最先走的是李老十。李老十走後,難過不已。前幾年朱新建離開人世后,他覺得孤獨無比。年輕時共處一室14年,已然化作了親情。在人世間,最懂你的人離開,無所適從。

邊平山說,他是一個非常理想化的人,他理想的人生職業有三:一是做編輯和記者,一是做老實人,還有一個是當藝術家。他在榮寶齋當了十幾年的編輯,出版了100本書後,離開北京去了上海。後來和朱新建一起做老師做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做了藝術家。一直按著自己的理想走,還真的實現了。

邊平山笑說,夢想還是要有的。有理想的人,最後都大抵過上了理想中的生活。比如我,對嗎?

《墨梅圖軸》 弘仁

【楊曉陽】

採訪國家畫院院長楊曉陽,不是第一次了,而去他的畫室則屬首次。6月27日參觀完邊爺的畫展后,打車趕到楊曉陽畫室,已近晚上11點。我氣喘吁吁快步衝進去,未等坐穩,廣州畫院院長方土就讓我提採訪問題。席間,郭潤文、方土、溫朝暉及廣州畫院諸畫家,以及此次進京的傑青班畫家們,團團坐下三十餘人不止。一時既緊張又欣喜:緊張的是只顧著趕來,路上擔心著會否未及趕到已結束,根本沒去考慮應該問什麼。欣喜呢?竟然趕上了,而且順利提出問題。看來完成組稿任務有戲了。

楊曉陽的答問簡明扼要,又出其不意。他說業界常強調要增強傳統修養和畫外功夫。其實畫外功夫也好,畫內功夫也好,人的天分是必須的。有天分,修養提升后自然更進一步。即使不增加傳統修養,他照樣也是個天才。

採訪完畢,已近半夜12點。楊曉陽依舊精神抖擻,展開紙墨為青苗畫家們做示範。旁邊有人竊竊私語:楊院長真是精神好。想起上次採訪楊曉陽,他說到30多年來很少在凌晨兩點前入睡。

【方向】

廣東畫家方向,北上京城七年。問及他來京后的感受。他說本打算在京漂個十年八年就回廣東的,結果現在回去不那麼容易了,家人都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孩子從小在這上學,習慣了這邊的教育方式。北方天氣沒有那麼潮濕,父母到京後身體好了些,夫人皮膚也變好了。從文化上來說,京城很大,更包容。

方向工作室的窗戶很大,房間朝向很好,夕陽照進沒感覺到很熱。窗邊的植物繁茂青翠,花盆間擺有幾樽木雕小件。清新之餘,添了些許歷史的滄桑感。方向說,到京后,他的畫風也發生了改變,畢竟視野不同、景物不同。乃至同樣的紙,北方和南方畫起來的感覺都不一樣。南方的空氣含水氣較多,而北方乾燥些,在國畫創作上非得對用筆講究起來不可。

方向工作室的一面牆上,掛著三張尚沒畫完的條屏山水畫,所表現的題材也是他近年來潛心探索的城市山水。靠牆的一個小桌上,擺有字帖和一堆寫過的紙,牆上掛著兩幅趙之謙的書法複製品。另一面牆上,掛著郭熙的《早春圖》。莫非方老師每日對此圖參悟「三遠法」?

「春山淡冶而如笑。」

【龍瑞】

龍瑞的畫室算開闊。右邊是整齊的一牆書架,正對門處,一扇木雕屏風。繁複精緻的擺設,將空間點綴得層次多了起來,木雕正上方掛有他自書的「固本流遠」木匾。

早在20多年前,龍瑞便提出了「正本清源,貼近文脈」的理念。前幾年他提出「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只要讓畫更出彩、更有魅力,讓更多的人喜歡,就是我們的新課題。」山水畫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傳統」向「現代」轉化的過程中,探尋山水畫的本源以及在新的時代語境下,如何在「固本」的基礎上,開拓新的天地。

他也說到屬於他自己的迷茫。如此看來並不僅僅只有年輕人迷茫,每一個認真思考的人都有迷茫的時候。知識不等同於學問,學問是要給人解決問題的,認識要高於別人。同一個問題,你看得比別人透一點、深一點,這就是學問。

去哪裡尋找「比別人透一點、深一點」的學問?我陷入了迷茫。

在京最後兩天,關在賓館專心寫稿。6月30日晚上交完稿已是凌晨,好一幅京城夜耕圖。夜蒼茫,沉沉睡下。

天亮,回廣州。

A08-09版

《六君子圖》 倪瓚

【「四僧」展】

6月26日傍晚6點,一行人抵京。等候計程車的時候,看到李偉銘老師和一位「青苗」畫家,此刻相逢在赴京看展的路上,而平時彼此卻難得在廣州見面。眾人會心一笑,道別。

翌日一早到故宮武英殿看「四僧」展。本以為會趕個早,結果掀起武英殿的竹帘子時,發現裡面竟然擠滿了人,有序地排著隊隔著玻璃看展覽。緊貼著玻璃凝神定看,並舉著相機,從局部到全貌認真進行拍照的,估計是書畫愛好者。也有不少家長帶著蒙童一道觀展,從娃娃抓起、培養孩子對傳統美學的熏陶,高逼格的舉動。

「四僧」展分為「疏淡清寂——弘仁」、「蒼渾幽邈——髡殘」、「圓融冷逸——八大山人」、「縱肆清奇——石濤」四部分。弘仁理性,髡殘雄奇,八大山人簡約,石濤貴氣。在300多年前,與具有主流價值和正統畫脈的「四王」相比,「四僧」倔強地打破藩籬束縛,其反叛和探索精神,被當時的畫壇視為不受待見的「野狐禪」。放在今天,應該叫前衛藝術家吧。而按目前藝壇的流派,他們又被後人歸入傳統派了。

「四僧」裡面,我最喜歡弘仁。無它,其敏感卻理智的線條實是無出其右。樹是消瘦而隱隱待發的,山石是簡練而厚實古樸的。湖水雖不著一筆,但因著山石的襯托,從畫中一直順勢而淌,流到畫前,把那抹寧靜和篤定地交到觀者手上,畫面有著一種井然有序的美感。

事實上,我在看展中多半處於遊離狀態,因要兼顧落實靳尚誼老師的見面事宜。當靳老答應下午抽空見面時,才淡定下來。

約好下午3點半拜見靳尚誼老師,我們提前了近一個小時到達他家樓下。鼓足勇氣給靳老打電話問可否上樓見面,他爽快答應了。當見到穿著整潔白襯衣、架著眼鏡的靳老站在面前時,禁不住有點小激動。這是個當今油畫界神一般的人物。靳老隨即把我們引入10平方米左右的小書房,牆上掛著倪瓚的高仿山水,其雅淡清逸的氣格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目光。書桌上壘了一堆書,最上一本是渡邊淳一的小說,牆上則是一幅書法扇面。

坐在沙發上的靳老,身旁堆滿的也是書。他神情平靜言語卻十分犀利,一開口就直言:我畫了幾十年的油畫,發現自己白忙乎了。他提出的觀點可謂震聾發聵:國畫比油畫重要;創新不是藝術的最高標準,文化藝術的傳承才是首要的;未來的畫該如何走他也不知道,但他正在組織相關專家學者進行一系列研討,以求解方。擲地有聲的話語中,飽含著這位著名美術教育家、油畫家的擔當和凜然正氣。

靳老也有和藹可親的一面。重視個人形象的他,對我們來訪者衣服的色彩搭配進行了一番指導。他的審美觀點是:黃皮膚適合穿暖色系,不適合冷色系。靳老帶我們參觀了他的家居:暗橙紅色牆面、弧形拱門,還有沙發、壁櫥等,整體是西班牙新古典主義風格。而從書房到客廳的牆壁上,所掛的都是傳統字畫,一張油畫也沒有。最後,靳老揮筆題詞:祝羊城晚報越辦越好。

北宋 《千里江山圖》(局部) 王希孟

見面比預約時間推遲了近1個多小時。健碩的邊平山一身棉麻素衣,伸出寬大的手掌跟我們握手。銳利的眼光透過眼鏡直射出來,神情卻是平和與謙遜。我們來到吉里(北京)國際藝術區的勢象空間,這裡正舉行邊平山的個展,核心作品是其36平方米巨幅油畫《哲學精子》。這位「新文人畫」運動的發起者,當年他針對藝術發展的現狀時,就提出「傳統傳統再傳統」的觀點。

時隔30年,我們對他當年高舉「新文人畫」的大旗,振臂一呼的豪情依然著迷。而他卻極其平靜地說:當人們不再談論詩歌,而談論錢的時候,「新文人畫」運動的歷史使命已經結束了。於是,他「隱退江湖」近20年,不動聲色地跨界創作,包括國畫、油畫、書法、雕塑、設計、陶瓷、影像作品。今天,他通過「問題——邊平山作品展」宣布他的復出。而此時,他提出的觀點是:當代當代再當代。邊平山始終秉持「絕不重複一筆,絕不做一件相同作品」的創作原則,強調藝術家不應做傳統或者視覺造型的搬運工。

從昔日的「新文人畫」的旗手,到現在的先鋒跨界藝術家,這位畫壇的驍士,又要遠離京城,赴烏鎮,在藝術的天空里馳騁了。

何家英透出一股精幹與清雅之氣,偶爾對學生們眨眨眼、做個小動作。這是一個有趣的導師。在整潔明亮的藝術研究院工筆畫研究院,何家英為「青苗」畫家們做起導覽介紹,同學們圍攏著他上樓、下樓。藝術研究院工筆畫研究院有一層樓專門闢作宣紙的古法製造還原研究,以及傳統裝裱修復工作;另一層樓則是針對壁畫、工筆畫,從傳統的工具、顏料到技法,進行教研和輔導創作。老師們會自己設計打磨工具,比如在一根木頭棒斜切面上粘上大小各異的小石米,用作畫面打磨。他們還會自行調配各種色系顏料。

何家英強調,所謂工匠精神,是個系統工程,是對技法、表現形式、製作工具與裝裱技術的精益求精和整體運用,不能馬虎遷就。在與「青苗」們互動時,何家英提出,工筆畫的研究與創作,既要植根於傳統繪畫文脈,挖掘與傳承傳統製作性繪畫的方法與造型規律,同時也要打開國際視野,對中西方繪畫語言進行比較研究,以推動工筆畫學科的創新與發展。比如,他們就曾嘗試借用傳統油畫的某些顏料和技法,進行古代壁畫的臨摹,效果相當接近原畫之神韻。

拜訪著名軍旅畫家孫立新。今年3月,他在美術館舉行大型個展,數十幅散發著「藝術之光、人性之光、革命之光」的軍事主題創作畫幅,引起了美術界極大的關注。夜色中,孫老師早已立在路口等候。他的畫室在一個軍區大院里。走到樓下,我們已聞到一股油畫顏料的味道,順著這股濃濃的藝術氣息,來到孫老師畫室的大門口,一下子被一堵如牆般巨大的畫作震撼到。8米寬的畫面里,10多位比真人還高大的戰士,在奮力進行山體坍塌的搶救。這幅畫作尚未完結,還在創作中。

畫室里,擺放著孫老師創作的幾幅巨幅軍事題材的主題畫作,其意境的宏大和視野的寬闊,著實讓人看得熱血沸騰。時代需要怎樣的主旋律創作;同時,該如何關注現實生活和把握時代脈搏,如何在藝術語言和技法上進行創新,也是當今青年藝術家需要面對的思考。

【趙旭虹】

羊城晚報報業集團出品《藝術周刊》第32期相關版面欣賞

「嶺南國畫百家」評選火熱進行中。敬請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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