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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回國的航程:戰俘們安逸的船上生活和浪漫的邂逅

軍官團系國內軍事歷史名家,以普及近代史知識為己任。

《活著回家:巴丹死亡行軍親歷記》是列斯特·坦尼博士花費50年時間查閱大量檔案,向親友和戰友徵集資料,結合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在戰俘營中偷偷寫下的日記寫成的有關巴丹死亡行軍的珍貴回憶錄。巴丹死亡行軍是《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決書》中確認的、與南京大屠殺並列的日軍戰爭暴行。本文接上一篇《我們是「麥克阿瑟的孩子」,歸來的戰俘們

在菲律賓基地享受「特權」》。本篇講述了坦尼在返回美國的船上擔任小報編輯,安排船上娛樂活動的經歷。同時,安逸的船上生活讓他開始尋求久違的浪漫。

等我回到第29物資補給站時,食堂最裡面搭起了一張手術台。上面安排我去見醫生,醫生讓我盡量詳盡地回答他的問題。我猛然意識到,所有在巴丹半島作戰的士兵的檔案在投降的時候都被銷毀了,軍方沒有保留任何關於我們的資料,這就意味著我們以前獲得的嘉獎以及獲得的晉陞全沒了。我們在服役期間的健康檔案也沒有了,我們被俘後生的病、受的傷,軍方沒有記錄,情有可原,可是我們在巴丹淪陷之前的生病和受傷記錄也沒有了。

當我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醫生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特別說明。我說:「沒有,現在沒有。」接著他又讓我描述參軍以來生病和受傷的情況。我有些氣憤地說:「你簡直在開玩笑!我怎麼可能一下子把這幾年所受的毆打和折磨說出來呢?我生的病,受的傷多了!」我相信,許多戰俘兄弟對待這個問題的答案與我相同。

歸國的巴丹戰俘

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軍方當時對待我們的方式,讓人氣憤。我們在第29物資補給站期間,軍方從來沒有給我們好好地檢查身體,很多醫護人員根本不勝任體檢工作。我們不需要他們問一些諸如「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報告」的廢話。這種問題毫無實際意義,愚蠢之極。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在被俘期間生病和受傷的歷史,實際上被軍方隱瞞了,不管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是客觀情況。如果當時軍方在醫療方面,對我們及時採取措施,我相信我們當中的很多人能夠活得更長久一些。我們當時需要的是全面的身體檢查,特別需要飲食方面的建議,我們需要知道我們吃什麼合適,一次該吃多少。軍方的粗枝大葉,加重了我們今後的痛苦,別的不談,很多戰俘因為暴飲暴食落下了病根。如果軍方因為醫護人員人手有限的話,完全可以儘快把我們送回美國本土,我們可以自己進行治療。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就過去了。基地的廚師們向我們敞開供應食物,好像這些東西再不吃掉,就要變質了。一天24小時,我們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想吃什麼就有什麼。食堂供應的典型食譜如下:整隻的炸雞、土豆泥、塗滿黃油的麵包、牛排、法式炸薯條,牛奶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吃完了,我們還能享受兩三道餐后甜點,其中我最喜歡冰激凌了,白天晚上都供應。我們有大量的時間出去找樂子,比如說到馬尼拉的夜總會裡跳跳舞,在當地的特色小飯店裡吃飯,和各種各樣的女孩約會。

馬尼拉基地的醫生告訴我們,只要我們體重增加20磅,就可以回家了。我在10天之內就做到了。不過軍醫們還要求我繼續接受觀察,他們必須找到我的胳膊好轉的證據,確定我不需要到醫療船上接受特別的治療。為了不讓殘疾的左臂成為回家的障礙,我就對他們說,胳膊已經沒事了。憑良心說,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我不想在基地再逗留兩個星期。我穿著嶄新的制服,腰上掛著繳獲的日本武士刀,的確挺威風的。靠著這一身英武的打扮,我終於獲得了回家的許可。我們這些獲准回家的戰俘和從聖托瑪斯大學戰俘營中獲救的美國平民都企盼著回家的日子。1945108日,我們的願望達成了。我們登上了美軍運輸船克勒普方丹號。運輸船即將出海的時候,命運女神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運輸船的底部撞上了水下的不明物體。船長只能熄火拋錨,把船停在海灣里,這讓我們這些歸心似箭的人非常失望。人們等了幾分鐘,不耐煩了。男人們大聲叫道:「我要回家,讓這個該死的鐵傢伙動起來!」「難道想讓我們在馬尼拉灣的海面上,吃感恩節大餐嗎?」我們只好坐在甲板上等,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動靜,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最後船長在廣播里向我們保證,等第二天一早就派幾個潛水員下去確定船體的破損程度,因為我們要長時間地在深海里航行,所以不能帶隱患上路。當天晚上,我們在船上的餐廳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就回到船艙躺到預先安排好的鋪位上休息了。

聖托瑪斯大學

第二天下午3:05,一艘美國海軍的駁船開了過來,兩個背著氧氣瓶,戴著面罩,套著腳蹼的潛水員跳下水檢查損壞情況。3:33,他們浮出水面,向我們豎起大拇指,表示他們已經檢修完畢,我們可以安全地上路了。船長沒有浪費時間,他立即下令準備起錨。5:25,我們踏上了回家的路。目的地可能是舊金山,也有可能是西雅圖,確切地點船長一開始也不知道。

次日,船長在廣播中徵集一個志願者到廣播室幫忙。由於我是肯塔基州諾克斯堡無線電學校的畢業生,順利地被錄用了。船長跟我說,他需要人手在廣播室里播放娛樂節目,為了活躍氣氛,他還想找人創辦一份小報。我說:「放心吧,船長,小報我也搞過,上次去菲律賓的途中,我就是船上小報的主編。大家覺得我辦得還不錯。」於是,我又有了一份新的工作。我當兵時間不是很長,卻嘗試了多種角色,士兵、礦工、製片、導演、編輯、廚師,現在又成了廣播員。我真是一個「通百藝,無一長」的人。

我迅速組建了船報編輯部。我擔任主編兼文字編輯,E.C.甘菲德負責發行,G.H.迪和W.G.塞爾夫擔任美編,J.W.伊曼紐爾、L.W.范里爾、C.S.凱格洛、J.B.馬瑟林負責打字和油印。我們的記者是J.A.利蘭、C.E.肖克利和F.R.艾文斯。經編輯部成員投票,報紙被命名為《舊金山瞭望》,報道重點是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大事,我們覺得這是乘客們最最關心的,廣播是我們唯一的新聞來源。編輯部同仁工作都很賣力,我們的報紙大受歡迎,報紙印出來,往往不到上午8點就被搶購一空。1700名乘客都非常期待我們的報紙。

擔任船報的主編,負責安排船上的娛樂活動,帶給我一些「特權」。我有一個只屬於我個人的特等客艙,這方便我接待某些來自聖托瑪斯大學戰俘營的女性平民。在船上我認識了一些妙人兒。船上的很多女性都想找個男伴,而我也想找一個女伴。我已經是單身漢了,沒有婚姻的束縛,沒有需要盡忠的伴侶,所以在整個旅程中我可以接受女性的愛意,並對她的愛意做出反應。女性已經淡出我的生活長達四年時間,我甚至懷疑自己,在女性面前缺乏交流能力。還好,天性發揮了作用,我還是跨越了孱弱的身體造成的障礙。

編輯:林小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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