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孟夏伊始,銘社理事會在配合社員對社課進行講評的同時,針對講評中發現的比較突出問題,組織社員採取自由辯論的方式,努力解決爭議,形成共識。現將第一期辯論內容整理如下,同時也熱烈歡迎社外同仁提出自己的寶貴見解。
辯論題目:詩詞寫作中是否可以生造辭彙
方式:銘社社員群匿名自由發表觀點
組織人:社長水墨
時間:90分鐘
統稿:春人、水墨
主要內容:
正方觀點:辭彙是可以生造的,但需要有條件去生造。
守衛(匿):我的觀點,可以,但是要分情況。名詞盡量避免生造,約定俗成的縮寫如「春晚」可以接受,「秋晚」(中秋聯歡晚會)就扯了。(這個牽扯到現代漢語常用辭彙是否合適入詩詞了——鍾馗(匿))
守衛(匿):副詞加一個動片語成新詞,即使古人沒用過,只要合邏輯,也不算生造。還有,我記得胡馬說柳永的「一場銷黯」也是生造,但是用多了就可以了
警長(匿):允許有條件的生造。即,大部分人看得懂。。生造詞需要技巧。但我一般都查古人用沒用過。我作品里幾乎古人都用過。生造詞需要基礎,但今人基礎是硬傷,所以起碼古人用過可以堵今人質疑之口。生造還不能違背基本造詞法。我作品雖新,但如無必要基本不生造。
警長(匿):允許有條件的生造。即,大部分人看得懂。。生造詞需要技巧。但我一般都查古人用沒用過。我作品里幾乎古人都用過。生造詞需要基礎,但今人基礎是硬傷,所以起碼古人用過可以堵今人質疑之口。生造還不能違背基本造詞法。我作品雖新,但如無必要基本不生造。
警長(匿):如無必要,幹嘛生造呢,我算是寫的比較另類的了,我也沒藉助生造出新啊。
娜可露露(匿):黃庭堅說杜甫「老拳」有據,我看也未必,無一字無來處,是基於龐大的文學資料庫,總能找到挨邊。
預言家(匿):癖詞不能算造詞。
甄姬(匿):生造這個詞就自帶感情沒有根據才叫生造.
水墨:記得清人某某說「強用詞不如造詞」。生造辭彙,必須大家一看就懂才行。查古人用過當然是嚴謹的,但是古人難道就不是生造?或者辭彙本來就是從無到有,問題是這個辭彙大家能一看就懂,這才是主要的。造一個詞必須造的有道理,一看就懂,要看水平嘛。還是與學識有關係。
法官(匿):我是觀點上認為不應該生造,但是有時候自己也不敢確定有的詞語到底是自己造的還是哪裡看過,所以就很尷尬。
獵人(匿):古人是有造詞的,但當時的語言大環境好啊。今人語言和過去有斷層,加上這個圈子裡大多基礎不實的人,打開造詞這個禁忌,估計什麼五花八門的東西都有了。
獵人(匿):造詞,公認性很重要。但是不是有公認性的造詞就可以被接受,這個應該是討論的重點。讀著通順舒服也很重要,生造詞引起爭議很多就是因為費解和不通,水平是很重要。
舉例:
一、社課內容
重過南昌(明恕齋)
惘惘重過紅谷灘。霓虹燈氣犯宵寒。江風嗚咽魚投水,野樹茜蔥雲卧巒。閱世心疲誰共勖,逃秦夢好自偷完。滕王閣賦吟初熟,猶及奇霞雨後看。
水墨:逃秦夢好自偷完。這句話你們怎麼理解「偷完」。
鍾馗(匿):意思是暗中結束吧。終究無法逃秦。
守衛(匿):竊以為,偷字形容完,偷是副詞吧。
預言家(匿):夢如何偷?夢可以完。
鍾馗(匿):你們都理解錯了。偷不是偷竊,是暗中的。
預言家(匿):這就涉及歧義句了。
水墨:偷完這個詞語,我認為就是生造,古人也貌似沒這麼用過,而是意會,大家約么能理解,但是還是費解一些,有點擦邊球的味道。
獵人(匿):這種用法我是不敢的
鍾馗(匿):共一般是副詞,所以偷也應該是副詞,副詞加動詞,感覺不存在生造。
水墨:恩,但是這個詞語還是生造範疇。
守衛(匿):恩,又回到了我說的,副詞加一個動詞,合乎邏輯就可以。
守衛(匿):相應的形容詞+名詞合適的也可以吧
水墨:偷作為副詞,有秘密、暗地裡的意思,如偷往;偷著來,但偷完似乎就是生造了。
預言家(匿):偷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但是後接著完,且不說合理與否,首先歧義不是一般大,何況前面還接著自,自偷完。
警長(匿):不管啥意思,那句還是不懂。
守衛(匿):形容詞如果一個字加一個名詞的字,倆字的,這種造出來的是名詞,我覺得有待商榷.
獵人(匿):偷完可以的話,偷央是不是也沒毛病?
鍾馗(匿):自偷完這個要是你能理解成主謂賓也是夠厲害的.
獵人(匿):我是不太認同語法對詩語解析構詞的。
預言家(匿):贊同。詩語不同於白話。
守衛(匿):形容詞+名詞。如果得到的四個字的 ,如美麗人生,就是正常組合了,形容詞(1字)+名詞(1字),得出的是2字的名詞,如美生,這種生造我覺得應該盡量避免。
守衛(匿):但是副詞(1字)加動詞(1字),倆字的,合乎邏輯的,我覺得不是生造。
顧青翎:逃秦夢好自偷完,縮寫主謂賓就是夢完,很難理解么?
束書不觀:我覺得吧,有時候未必算生造,就是用熟字生義或用字組合少見。
獵人(匿):歧義!
警長(匿):夢完這個表述也不爽!
預言家(匿):我不接受,偷完可以理解為被人偷走或者偷偷結束,這個歧義太大了。
顧青翎:夢未完能接受不?
顧青翎:剩前宵、殘夢不曾完,今宵續。
顧青翎:首先夢肯定是能完的,這一點沒問題吧。
束書不觀:前者如「一涼恩到骨」,後者如「一枕梨雲選春夢」
莊周(匿):自偷完,哥也有點不能接受。
劉靜之 :為什麼不能有歧義。。
獵人(匿):夢休沒問題,夢偷休就很彆扭啊。
預言家(匿):還是那句話,詩語不同於白話。
水墨:偷完就是打擦邊球的生造,本質來說,也沒啥問題,但是畢竟乍看費解,換句話說,需要仔細考證一下字意,這種生造,不能算錯,但是最好不要造。
獵人(匿):這樣的話,詩語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二、今人生造的部分辭彙
警長(匿):我見過生詞如「羽夢」。
水墨:羽可以指鳥嘛。
警長(匿):歐亨利形容時間如長了玫瑰色羽翼。
警長(匿):我用過浮尖一詞,寫很多雲際的塔尖
預言家(匿):那就很費解了,假設說,我舉個例子,叵耐。
獵人(匿):合乎邏輯,這也有個公認性在裡面的
警長(匿):浮尖數塔錐天破,明暗之間有血殷。
預言家(匿):這個覺得可以,後接塔,一目了然。但是浮尖如果單獨用,覺得不可。
守衛(匿):我之所以把名詞和 副詞+動詞的生造區分開,因為有些名詞的生造,不知所云,但是副詞+名詞,即使古人沒用過,按照邏輯和語法,我們也知道那是啥。
警長(匿):大道響鸞鈴,車馬疾奔駛。一入舊城闉,窣堵排突起。浮尖各參差,紛聳煙雲里。這個是上文有塔。
鍾馗(匿):的確用語法考量古人詩中詞句構成是不大對的 那麼誰能提出一個較為理性的當時區別是否生早 或者這個問題是無法用規則描述的?
預言家(匿):如果考慮連貫性,浮尖單獨出現,很費解。
警長(匿):沒單獨出現過
預言家(匿):我可以理解為它是個白描而不是造詞
獵人(匿):用語法去駕馭詩語的話,有功底可能還好,沒功底的就很鬧笑話
水墨:如果有暗示什麼,容易理解,這個生造就存在合理性。
雪窗:我寫詩,用的「蒜侶、菠曹、韭輩、菠朋」算生造不?
警長(匿):我還用過灰赭一詞。
守衛(匿):蒜侶:指的是東北的朋友,東北人喜歡吃大蒜,周立波就常說。韭輩:指的是不屈不撓,一茬接一茬的朋友。
法官(匿):現在貼吧一堆這樣造的吧,作品放到一起我絕對分不出來誰是誰。
廉頗(匿):貼吧詞基本都是生造派,跟著感覺寫,字花就好。
其他(匿):我記得讓眉有一回用了「默俑」,說是沉默的人俑,這個我不是很能接受。
三:古人生造的部分辭彙
水墨:明人有一句:暑解蘼蕪帶,風攲薜荔冠。染素衣也用到了薜荔冠。這個詞什麼意思?薜荔做的帽子吧。還有,天可汗這個天可汗也是生造的,就跟皇帝一樣,秦始皇生造的。
水墨:生造的辭彙不能費解,不能不知所云,蘇東坡貌似就喜歡造詞,他造的詞,大家一看就知道在說啥,所以也沒有什麼毛病啊。如「十五年前,我是風流帥,花枝缺處留名字。」風流帥是啥意思?很潮嘛,這明明就是生造。
警長(匿):李賀的鉛水是不是他造的?
警長(匿):別的生造我初寫詩時用過,如「粲賦」,現在不會用了。
水墨:粲賦不難理解,有很多固有詞語,三字的,有時候經常縮掉一字。
守衛(匿):馬相如。
鍾馗(匿):人名不宜這麼縮略吧。還有馬卿呢,一個字指代人名就更少了。
警長(匿):葛亮,都彆扭。
預言家(匿):相如可,葛亮不可。
警長(匿):古人有人用。
守衛(匿):邑人爭識馬相如;莫教愁殺馬相如;文學馬相如。
警長(匿):馬相如比較常見了,葛亮也不少。
鍾馗(匿):老杜還用馬卿呢。
水墨:論起生造,漢賦似乎更是始作俑者,典故里就更多了,如商山四皓就有將近40個類似的代名詞。
警長(匿):南北朝更多。
預言家(匿):我想問,生造算什麼?假設我稱呼一個王姓老人,說他王老沒錯,王生沒錯,老王也沒錯,那就不屬於生造,這是約定俗成。那某些時候這甚至涉及這個人有過的稱呼,乳名,外號。
水墨 :木奴就是生造,費解,後來解釋通了就成了別名了。畢竟是有暗示和映射。
警長(匿):此君也代表竹子。這些有典故的不需討論,酒兵之類的。
獵人(匿):典故怎麼能算生造呢
甄姬(匿):生造和現代用詞就是指只有依託典故才有含義?
水墨:箭徑酸風射眼,膩水染花腥。這個腥字,實際是費解的。
獵人(匿):真能達到讓人一看就瞭然於心而且感覺精妙,也就不會被指摘甚多了。就像鉛水,花腥,酸風等等。
束書不觀:這種和接受與否也有關,花腥這樣的帶強烈個人色彩,看得懂的也未必接受。
甄姬(匿):其實我們現在用的古人詞,當時別人也許會不理解。
獵人(匿):只是詞語色彩的緣故吧。
法官(匿):不至於吧,花的味道有時候聞起來確實有點腥沒毛病啊,泥土裡出來的東西多多少少有股土腥味
水墨 :腥字理解的是洗漱的脂粉,形容吳宮的奢華,不是花的腥氣,是人的。
束書不觀:用詞與文藝風格和取向有太多交集,基本避不開會扯到各個時期的文學批評理論。
顧青翎:膩水/染花/腥,不是膩水/染/花腥。水是脂水,腥是脂水和花香混合的感覺,不是說花腥。腥字我覺得沒毛病。
束書不觀:花腥這樣的用詞風格,李賀也偏好。重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