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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之思,穿越古今 ——讀平野啟一郎《日蝕》《一月物語》

▲平野啟一郎

今夏是在杭州度過的,日落時走過西湖邊蘇小小墓,多會想起李賀《蘇小小》:「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冷艷的詩句,凄清的場景,似乎能將人帶出炎波熱浪之外。近日拿到周硯舒翻譯的《日蝕》《一月物語》(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兩書,發現作者平野啟一郎在後書中也引用了此詩。李賀一生未到過杭州,平野寫作該書時估計也不識杭,然而,對鬼幻世界的興趣,卻使得這兩個相距千年的年輕「鬼才」在西湖之濱相遇了。

平野啟一郎是近年活躍於日本文壇的新銳作家,1975年生。他在高二時就偷偷寫小說,考入京都大學法學部后,大三時將《日蝕》投給日本老牌文學雜誌《新潮》,主編前田速夫驚為「神童登場,三島由紀夫再來」,置於卷首發表,之後又推出他第二部小說《一月物語》。1998年二十四歲的他憑《日蝕》獲日本最高文學獎:芥川文學獎。

《日蝕》將故事設計在1469年至1509年的法國,主人公「我」(尼古拉)是巴黎大學(其時應為索邦大學)神學院學生、道明會的修士,為研究異端學說,擬去佛羅倫薩搜集文獻,在旅途中結識了里昂鄉下一煉金師皮埃爾。皮埃爾的博學、對鍊金術的執著與深解,讓尼古拉著了迷,並發現皮埃爾在森林洞中創造了一個具有兩性特徵的「怪人」。最後,「怪人」被村民捉住,異端審判官雅各將其火焚,被焚時天上出現了日蝕,皮埃爾在灰燼中取出一塊金塊,雅各在奪取時金塊卻化成了灰。《一月物語》也是這類「鬼故事」,主人公是明治三十年二十五歲的東京大學生、詩人井原真拆,獨自到京都、奈良旅行,在去熊野的步行中被蛇咬傷,山僧圓祐救了他,他在圓祐住處發現了夢中情人高子,卻無法相近,被迫離去。後由旅舍女主人處了解到,高子是其母親與巨蛇相交而生下的,她的眼光能殺死人。真拆仍帶傷冒死返回尋她,向她吐露真情,高子受其感染,也願為他而死,兩人就在相視后結束了生命。

兩者的時空是遠離現代的,作者的成功不只在於完成了穿越劇的結構,以場景的陌生化提升了作品的可讀性,而是憑著自己廣博的知識儲備、豐富的想像力,以細節的真實感強化了人們對這些場景的新奇感,如肅穆而索寞的教堂、偏僻而喧嘩的鄉村、人頭攢集的火刑現場;新興的鐵路交通、孤獨的林中木屋、溫馨純樸的鄉間小店,都讓人有身臨其境的實感。更為突出的是作者力圖把握時代大勢,寫出特定時代的精神面貌與心理特徵,如《日蝕》中里昂附近的村景既有黑死病後的恐怖與破敗,有蒙昧瘋狂的人群,有懈怠腐陳的僧侶,也有種種異端思潮的涌動;有尼古拉等學院派提振正統神學體系的努力,也有從中萌生出的懷疑與危機;這一切都生動地體現了文藝復興前夜知識人的精神狀態。《一月物語》所取的場景里有古老的高野山寺廟與僧人,有威嚴的神道教神宮,有殘存的天誅組成員,還有毀佛廢釋后的亂象,明治急進的興奮,也有傳統散落的迷茫,這是一種全息化的精神場域,多層面展示了明治時代的精神脈象。

兩部作品都有心理小說特色,瀰漫著主人公的思考,這種思考既有對所處世界以及所遇之事敏銳的感受,更有對自身命運、自我定位的求索。如尼古拉作為聖托馬斯思想的傳人,希望將新見的古希臘哲思納入正統神學秩序中,卻又感到其中有如海嘯般的未知力量的威脅,他希望將神學信仰與哲學思維結合起來,追求神與人二元的統一。因火刑產生的日蝕與雙性交合的幻象,使其思維的野性得到全然釋放,「靈魂越想離開肉體,越是更深層次地進入肉體。」由神力爆發出的思考張力又歸於無解的魅力之中。這正反映了文藝復興前夜正統神學在危機中掙扎與更新的精神狀態。井原真拆是經歷了明治自由民主文化洗禮的大學生,有解脫神教羈絆的興奮,又有不知自我為何物的茫然,相信自我絕對的存在就是深藏在自然中的美,永恆、絕對就存在於自我對自然的感知瞬間中。他發現了高子身世,多日蓄積的衝動瞬間爆發,明知與高子眼光相遇的瞬間就是自己生命結束之時,仍然央求對方回視,儼然實現了自我。作者將奇幻情節的展開與對人性的求索纏繞交織,情節進入高潮,思維的糾結也驟然頓釋,奇幻之情節就是他心靈冒險的記錄。

語言的詩化與哲理化也是作者著意的追求。對於這一點,還須感謝譯者,順暢的行文,準確的表達,詩化的提煉,反映出了作者駕馭語言的能力與才氣。如:「那些生著各色苔蘚的墓碑,就像一群蹲坐在樹下的老人。」「寂靜由此徐徐擴散,像飛起的燕子一樣,從人們嘴邊掠走了語言。」兩書多由心理獨白構成,獨白語言多有哲理的深度。如「激情是遇熱溶解后形成的一塊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玻璃。如果要把它用在生活中,就必須賦它於生活有益的普通形狀,在手能觸碰得到的時候,必早已冷卻下來。殘存的只是細弱的光澤。而且,就連這光澤最終也會消失,蒙上一層手垢,然後恐怕還會在日常某個毫無意義的瞬間,不經意間碎成一地。」啟人深思,頗具警句的效果。兩部小說的語言風格都頗雅緻,前者有學究氣,後者多有詩人色彩,都具有古典化的藝術效果。讓人印象至深的是作者具有較深的漢文功底。如:「今天早晨做完這個夢后,真拆馬上無端想起了『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這首詩中的一節……」作為一個明治時代的詩人與大學生,漢詩是必備的修養,這種唐詩化的思維正體現了這一特點。漢詩積累與對李賀的興趣啟動了作者靈感,也使其小說語言具有一種濃郁的文化厚度。隨著網路多媒體的爆發,文本藝術的危機感日增,漫畫化與線條化的語言已成主角,作為「漫畫一代」,平野在語言藝術上的成功,對於守望文本的「小說人」來說,應是一種新的信心與希望。

*文匯獨家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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