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漢堡峰會與遠去的大西洋共同體

原標題:G20漢堡峰會與遠去的大西洋共同體

美國和德國的距離可能比大西洋還要寬了。

G20峰會被認為是金融危機之後全球最重要的全球治理平台，今年德國在漢堡舉辦的峰會，總是有些讓人樂觀不起來，尤其是美國和德國關係並沒有因為這次峰會而出現比較大的轉圜。川普在去德國之前先到波蘭訪問，被一些媒體認為這不是加強美歐關係，而是擴大了美歐之間的裂痕。川普波蘭之行的意義甚至超過了參加G20峰會。從川普上任以來，美國和德國關係就一直處於下行通道，德國總理默克爾在5月份的G7峰會之後感嘆，歐洲的事情不能再靠美國了，這次G20峰會之前，默克爾重申了這一立場。從冷戰以來，大西洋共同體就被認為是西方世界的基礎，這次漢堡峰會卻在見證一個不斷遠去的大西洋共同體。

什麼時候德國變成了歐洲對美外交的主角呢？至少到目前為止，世人還沒有適應德國對美國的強硬姿態，在冷戰期間可以看到法國總統一直高舉「反美主義」的大旗，當年的戴高樂總統不僅從北約指揮體系中撤出來，還把法國的美元外匯儲備換成黃金。德國，從二戰之後一直是美國忠誠的小兄弟，即便在歐洲政治舞台上也願意做個幕後工作者。形勢正在發生變化，從去年英國公投之後，德國在歐盟的影響力已經難以遮掩，德國是「被邀請」的領導者。去年美國大選之後，默克爾和川普的關係就不是很和諧，默克爾到訪華盛頓，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川普拒絕握手。川普總統第一次訪問歐洲，毫不客氣地批評德國太壞了，賣給美國太多的汽車了。美國和德國的距離可能比大西洋還要寬了。

大西洋共同體，是布熱津斯基、基辛格等老一代美國戰略家的核心主張，也是二戰以來，美國在歐亞大陸存在的主要形式。如何鞏固和發展大西洋共同體一直是美國外交政策核心議題，而川普似乎並不是很關注這件事。大西洋共同體至少包含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以北約為核心的集體安全機制、自由貿易體系以及共享的價值觀體系。川普正在銷蝕這幾根支柱，雖然美國重申了美國對歐洲盟友的安全承諾，但是不斷要求盟友們增加軍費開支，達到防務支出佔到GDP2%的承諾，德國其實是一直拒絕和抵制這一點的。川普這次訪問波蘭，一方面展示美國保護東歐國家的意志，同時又把波羅的海、亞得里亞海、黑海等「三海國家」集合到一起，分明是挖德國的牆角。 讓歐洲比較擔心的是川普對俄羅斯的政策，自冷戰以來，美歐合作的共同威脅就是俄羅斯，到目前為止，美國和歐盟都延長和強化了對俄羅斯的制裁。

在自由貿易方面，美國和德國的分歧就更多了。川普上台之後，以「美國優先」作為政策指引，其經濟和貿易團隊中多是鷹派，德國又是對美貿易的順差國家。此前，川普就攻擊德國將偷資源作為經濟政策工具，還鼓動其他國家從這個體系中脫離出來，明擺著就是要跟德國對著干。德國是全世界的貿易強國，美國走向保護主義，對德國經濟也是很大的衝擊。德國是歐元區經濟強國，但是歐元政策又不是德國能夠制定的，所以德國對川普的指責當然是窩火。如果美國不能扛起自由貿易大旗的話，德國當然願意跟其他國家一起推進自由貿易，就是非常合適的選擇。在自由貿易、全球治理等方面的新提法以及倡議，在德國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 德國以及歐盟都在尋求自由貿易的合作夥伴，日本與歐盟將在這次峰會期間宣布重大的商業合作舉措。也是在這樣的形勢之下，德國外交也呈現出「東向」的特徵，「轉向亞洲」已經成為現實的政策選擇。

在價值觀念上，「西方」正在裂變。默克爾被認為是西方世界最後的領導人。從金融危機之後，全世界的政治思潮正在發生重大的轉向，民粹主義崛起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原來的東方與西方之間的區別已經被正統思想與民粹主義之間的較量所取代，默克爾和歐巴馬之間的親近感要比歐巴馬與川普之間更多一些。川普這次到訪波蘭被認為是尋求民粹主義的同盟者，而德國則是歐洲「正統」或者說建制派的代表，默克爾與川普之間的心理距離會越來越大。

美國和德國的關係越來越成為大西洋共同體的關鍵所在，於二戰以來的七十多年，似乎並不正常，但是回顧19世紀中期以來的150年歷史，又會發現，歷史正在回歸。有歷史學家說，美國南北戰爭以及德國統一這兩件大事一直主導著國際地緣政治的格局，一戰、二戰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美國和德國兩大強國的較量。今天的大西洋兩岸關係也取決於默克爾和川普的關係，當然，未來的美歐關係並不會以戰爭形式來呈現，但是在一個大國關係不確定的時代里，美德之間的非戰爭競爭可能會更加激烈。

G20峰會於7日至8日在德國漢堡舉行，其中「美俄」、「美歐」和「俄歐」三組雙邊關係備受關注，思客推出系列策劃，邀請智庫專家聚焦G20峰會上的外交博弈。

下期，思客將聚焦俄歐關係，俄歐能否從相互制裁的惡性循環中跳脫出來，迎來轉機？敬請持續關注思客G20系列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