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社工缺口達6萬人 入戶服務還被當成傳銷

日前,山東省開展首屆社區社會工作服務項目大賽,不少優秀服務項目和專業社工脫穎而出。據了解,目前我省共有社工4萬人,「十三五」時期預計全省需要的社工人數為10萬人。這意味著,我省社工尚存6萬人的缺口。但另一方面,在大學中,社會工作專業的就業率卻並不高。記者調查發現,薪資水平較低、工作不被接受等因素,都成為解決社工行業人才供需矛盾的攔路虎。

全省社工機構

一年增上百個

兩位社工正在陪空巢老人聊天。

「身邊連聽我嘮叨的人都沒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當親人們紛紛從自己身邊離開,濟南濟柴社區的一位老人感到了孤獨和哀傷。在社區進行「社區困境老人助老服務」項目的山泉社工入戶了解情況后,多次陪伴老人聊天,為她進行哀傷治療,鼓勵老人去參加在社區舉辦的手工、園藝活動,讓老人從家裡走出來,結識了更多朋友,搭建起了互助養老平台。除此之外,社工們還在該社區提供日間照料、老年助餐、老年超市等服務,還會陪伴老人看病,把子女從照顧老人的疲憊中解脫出來。

這是山東省首屆社區社會工作服務項目大賽中的參賽項目,最終獲得了銀獎。社會工作是一項幫扶工作,通過幫助人解決社會問題,完善社會功能。從2007年山東省第一家社工機構成立開始,目前全省已經有398家民辦社工機構,僅去年就增加了100多個。

記者發現,在50個參賽入圍項目中,有四成多涉及老年人服務項目,除了山泉社工的社區困境老人助老服務,還有臨終關懷項目、回遷老人社工項目、空巢老年人服務項目等。針對不同的群體,開展相應的服務,解決這些弱勢老人目前存在的問題。省民政廳相關負責人透露,這是基於山東老齡化趨勢加重而開展的項目,去年山東省推進社區治理和養老服務創新實驗區,共設有27個實驗區,給予一定數額的資金補助。「通過摸底了解到目前所存在的問題,有針對性地購買社工項目,給予特定人群服務。」該負責人介紹說。

工資低晉陞空間小

社工行業招人難

省民政廳相關人士表示,目前我省共有社工4萬人,「十三五」時期預計全省需要的社工人數為10萬人。這意味著,我省社工尚存6萬人的缺口。「社工不像醫生、教師等職業,很多人對這個工作的認可度低,甚至覺得社工就是志願者和義工。」今年28歲的李曉英在社工的崗位上已經工作了四年,目前是濟南槐蔭積成社區社會服務中心的行政助理,也是青年公園街道社會治理網格化社工服務項目負責人。工作多年,接手的項目也多,她對於「招人難」有著特別深的體會。

但另一方面,在大學中,社會工作專業的學生就業率卻並不高。比如,上海從2012年到2014年曾連續三年發布當年大學部專業預警名單,社會工作專業就因就業率太低而連續三年上榜。

之所以會產生這種看起來矛盾的現象,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一行業薪資水平低、晉陞空間小。在諸多的社工招聘中不難看出,月薪兩三千元在這個行業是常態。山東青年政治學院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院長王玉香說,目前社工的工資加上保險等一年也才5萬元左右,但是社會平均工資就能達到5萬8千元。「社工的工資確實存在偏低的情況,這直接影響到社工專業畢業生的擇業。」王玉香說。

而從工作年限上看,能在該行業長期「駐紮」的人就更少了。李曉英目前所在的社工機構有41名社工,絕大多數都是新手。工作時間在一年以內的佔40%,兩到三年的約40%,機構內工作人員的流失率很高。

濟南市泉城青少年事務社會工作服務中心工作人員苗策表示,從實際情況看,一些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即使選擇了這份工作,但是隨著時間的增長,他們會考慮成家,現實壓力也日漸增加,期待更高的收入和更廣闊的晉陞空間成了必然,但目前晉陞機制並不明顯的社工行業很難留得住他們。

入戶走訪被誤會

只好說是居委會的

社工行業本身的辛苦,或許也是很多人對其望而卻步的原因之一。比如,如果要對老人進行一些服務,往往需要先入戶對老人進行探訪,對他們的需求進行評估,再進一步設定服務內容。然而,想要進老人家門,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一次我們提著社工的袋子去走訪老人,物業人員就把我們攔住了,以為我們是傳銷的,後來找居委會人員幫我們解釋,才放我們過去。但後來物業人員換了班,又不承認我們了。」已經在社工行業幹了五年的從業人員王群(化名)介紹說,他們承擔的項目是空巢老人服務,但讓他們覺得無奈的是,當他們入戶走訪老人,跟他們說自己是社工,想了解老人的情況時,老人竟然一下子把門關上了,還罵他們是騙子。

「我們只好藉助居委會的力量,幫我們跟老人打成一片。」王群說,雖然老人最終接受了他們,但一直以為他們是居委會的。「給他們解釋社工他們也理解不了,我們為了讓他們相信,就直接說是居委會的了。」

總吃閉門羹,在別人眼裡看來是受了委屈,但對老社工們來說,反而越來越淡定。去年李曉英曾經負責一個綜合養老服務項目入戶活動,這個有政府財政支持的項目在第一年完全提供免費服務,但不少老人一聽就發出了質疑:「天上還能掉餡餅?」不光如此,老人們對於社工究竟能夠提供多麼專業的服務,也保持懷疑的態度。對此,李曉英說:「我們不會急於求成,會先給能接受服務的老人服務起來,他們看到效果后自然也會口口相傳,吸引其他老人進來。」

剛被社區接納

就因項目到期撤出了

社工機構需要專業人才,專業人才也渴望更廣闊的平台。而要實現這些,需要這一行業內部實現良性循環,但是做到這一點並非易事。比如對於王群來說,與服務對象和社區建立起融洽的關係,就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人員的頻繁流失,又讓他們不得不重新跟服務對象建立聯繫。「剛著手各項工作,突然就走了,進了新人我們不得不重新培訓,社區的情況也要重新熟悉,項目的連續性勢必受到影響。」苗策說,尤其是對他們來說,服務的往往是青春期的孩子,這些孩子好不容易和某個工作人員熟悉了,一旦換人,再適應起來並不容易。

劉娜正在錄入入戶情況。

濟南建達社工服務中心的總幹事劉娜說,社工機構真正跟服務對象建立起信任和諧的關係,有時需要一年多的時間,但是他們的服務一般都是由政府購買后提供給居民的,而政府購買他們的服務期限一般是一年,這可能會讓服務受到一定的制約。「前幾年我們接手了一個項目,一年到期后,居民剛剛了解了『社工』這個概念,開始把我們當做社工接納,因為政府不再購買,我們就撤出了。」青年政治學院的教授孫瑩說,一般社工到社區服務想要達到一定的目標效果,三年是一個周期,但很多社工項目的購買是一年期,這就要求社工必須要提高服務質量,保證購買的延續性。

但實際上,孫瑩表示,有些社工項目卻存在服務主題不明顯,範圍大卻服務不精的現象。在比賽中,孫瑩就指出一個社工項目在「社區課堂」這個環節上涉及面太廣,導致沒有一個中心主題,效果受到了影響。「社工的專業性還不太強,服務對象不認可,那麼這個項目就是失敗的。」

「舶來品想本地化,

應加大財政購買力度」

王玉香說,社會工作作為舶來品,與外國的發展不同,需要進行本地化。「在山東,社會工作更多地是通過政府購買實現運行,成為社會治理的一部分,所以自由性上受到一定製約。」王玉香介紹,「作為社工,民間的基礎是很薄弱的,需要街道和社區共同的幫助,才能更好地進行工作。」

王玉香說,國外的社工是先有職業化,再有專業化,民間的認知度比較高,而我們是先有了社工的專業,再設立的社工崗位,是從上往下推動,政府佔了主導位置,這導致了社工工作的局限性。「目前尤其是山東,還處於初級階段。等社會福利體系完善,對於社工的認知度增加,就會吸引社會力量來購買社工項目。」王玉香說,比如富士康曾經多次出現跳樓事件,通過社工項目介入以後,改變了職工單一的生存方式,將職工形成一個團體,讓他們的情緒有發泄的出口,減少了悲劇的發生。

王玉香說,為提升社會對社工行業的認知度,政府還應加大財政的購買力度。「目前山東的購買力度還是比較小,像是廣州等一線城市,購買項目甚至能夠達到幾十萬。」王玉香說,隨著社工的發展,社工的購買來源也在進一步擴大中。「從最初的區級購買,到省級購買,說明社工還是逐漸被認可的。」王玉香說,2016年山東省社會工作的資金投入還有民生銀行、慈善基金等。「但是在多元化投入的過程中,政府還要加強引導,以免社工的項目在投資人的主導下發生方向的偏差。」（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陳瑋 萬兵 實習生 吳亞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