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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減掉了700多斤,但卻活得跟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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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體重超過900斤的男人,曾經因為過度肥胖嘗試自殺,但他失敗了,因為過於龐大的軀體竟然將藥物全部吸收掉了。

從那之後,他改變了自己的心態,決定參加減肥手術。手術成功的他不再一身贅肉,但之後的生活卻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變得一帆風順。贅肉有可能被一場手術割除,過去的痕迹卻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消失。他依然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度過餘生。

生活艱難,但也許我們這些「正常人」真的應該好好審視自己的慾望,學會欣賞日常瑣碎里的美好了。畢竟我們習以為常的東西也許是有些人窮盡一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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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樣的男人」

保羅·梅森面積不大的卧室里,一張巨大的床佔了不少空間,顯得有些擁擠。保羅坐在床上,用兩塊縫在一起的窗帘遮著自己的身體,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掉。

他每天躺在10英尺的巨大床墊上動彈不得,為了方便,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床邊伸手可及的架子上。他早已厭惡自己的胃口,受夠了每天要攝入近20000卡路里的熱量。他想擺脫這幅沉重的皮囊,但除了這幅皮囊之外他一無所有。

每天早餐,他能吃一整包熏肉和香腸外加數十個雞蛋,頂得上十個人的飯量;三餐之外,一天的零食是40袋洋芋片和20塊朱古力。

他家門上安了對講系統,走廊由英國國家衛生局專門加寬,快遞員可以直接把外賣送到卧室床頭。

他平日幾乎不穿衣服,只在私處蓋一條白色毛巾。最胖的時候他有980磅重,差20磅就破千了。

減肥手術可以拯救保羅,但這種手術也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手術后,他西瓜大小的胃會縮小到雞蛋一般,也會截掉一大段小腸。他開始新人生的幾率有50%,而剩下的50%,他可能在手術台上突發心臟病,或者血栓堵塞、血管爆裂或者器官衰竭最後失去生命。

但是就算不做手術,他遲早也會因肥胖而死。

對於減肥手術的利弊,保羅已經權衡了很久。2008年他曾服藥自殺未遂。那天他吃了足夠毒死兩個成人的可待因,但第二天早上他照常醒來,只是有點頭疼而已——他的身體竟然將藥物全部吸收了

現在,他轉變了心態,下定決心動手術。為他主刀的醫生肖·薩默斯在英國很有名望,曾為數千名肥胖患者做過手術。首次拜訪保羅時,薩默斯在床前為他做了術前評估。他雙手推了推梅森身上的贅肉。

在這之前,護工把他的肥肉翻開,花了幾個小時為平日深埋在肉裡面蒼白的皮膚塗抹藥膏。評估結束后,薩默斯問保羅為了減肥是否願意拿生命來賭一把。一番啜泣后,保羅告訴薩默斯,他願意。

手術當天,他躺在醫院裡最大的手術台上,身上的贅肉還是從床兩邊垂了下去。薩默斯和助理醫生們要進行的是胃繞道鎖眼手術,他們先在保羅腹部的切口上插上了五個管子,血在切口和管子的縫隙間流了出來。

薩默斯把手術器械伸進管子里,用微創手術剪刀和縫合器械切除腹部的脂肪。手術過程中,帶著呼吸面罩的保羅一直在熟睡。儘管大部分內臟都被厚厚的黃色脂肪層覆蓋著,但他的心臟看起來驚人地健康。

兩個小時后,這場手術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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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吞下食物的時候,大腦分泌的肽啡會讓你產生快感」

保羅·梅森並非一直都這麼胖,但他確實一直都是學校里最高的孩子。他記得,九歲的時候就已經一米八幾了,雖然人高馬大但性格卻很靦腆。上學路上常常有調皮的男孩兒爬到他背上試圖把他扳倒在地。

保羅生在伊普斯威奇鎮(倫敦東北方向75公里)的一個中產家庭,在家裡,保羅的日子也不好過。父親在部隊和警察局工作,紀律嚴明,所以他始終對父親有所敬畏。他總是把媽媽做的飯吃得乾乾淨淨,因為父親容不得他盤子里有一點兒剩飯,否則就不讓他離開餐桌。

保羅的父親羅伊同樣體重超標,29歲就患上了糖尿病。「我記得一個周日,媽媽給我們做了沙拉,」保羅說道,「裡面還放了些冷肉。爸爸坐下后我們才能坐下,他坐下后,看著盤子說:『這是給兔子吃的嗎?』,媽媽回答他:『我還以為我們要改變一下伙食呢。』

「他砰的一聲把盤子摔在桌子上說:『我要吃烤肉,現在馬上去廚房給我做。』於是媽媽就哭了。爸爸還會要求我們和他吃一樣多的飯,他太野蠻了。」

保羅高中畢業後到一間倉庫打工,負責把成箱的花生或者肥料等貨物從車上卸下來。之後做了一段時間的機械工。

1982年,21歲的保羅在酒吧里見到一個女人,對她一見鍾情。但她已經39歲,帶著三個孩子。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就在他認為他們就要結婚的時候,她卻在一天晚飯時提出了分手,離開了他。他深陷其中,從此孑然一身。

他開始沉迷於從食物中尋找安慰,每次大吃大喝之後都能讓他興奮一陣。「當你吞下食物的時候,大腦分泌的腦肽啡會讓你產生快感。我開始像酒鬼喝酒似的貪吃食物,沒有意識到這對自己會造成什麼。」

1986年,保羅像往常和同事開玩笑時那樣用郵局的磅秤給自己稱了體重,那時候他350磅。短短几年間,他的腰圍從86厘米增加到了142厘米,就好像他從不關心。

保羅說:「那時我並不是太在意。」對於他而言,這一切只不過是買更大碼的衣服罷了。

第二年,他父親死於糖尿病。保羅搬去和母親住到了一起,母親當時患有慢性關節炎,只能每天坐著輪椅。那時候起他吃得更多了,一天會點三四次外賣。由於太過肥胖,他沒法騎腳踏車,也就無法繼續在郵局幹活了。

他開始在房子里工作。為了填飽日益見漲的胃口,他開始從別人信封里偷錢,因此被關在諾維奇監獄里一年。

服刑期間,他和監獄食堂的夥計搞好了關係。

「我們有時會在外面的花園裡做勞改,他們會給我們香煙作為報酬。你可以拿煙換些吃的,比如廚房里剩下的肉、乳酪等等,」保羅告訴我,「飯點兒的時候總能抓到幾秒空檔來做這些交換。監獄里有小賣部,你可以用得到的錢買糖果之類的東西。但一周只能買一次。」

出獄后,他還是跟母親生活在一起。房債本來已經還清了,但為了滿足自己的胃口,保羅讓母親再次抵押房產。她從未勸過兒子控制體重,最後他們只好被趕了出來。幾年後,英國《太陽報》寫了篇關於他的文章,稱他為「吃掉房子的人」

2000年,保羅和母親住到了政府提供的房子里。一年後,他的體重增加到了600磅,那時他得了疝氣,需要去醫院治療。

為了把他從房子里抬出來,伊普斯威奇鎮消防局的消防員拿大鎚砸開了卧室,用叉車才把他的床弄出來。他在醫院住了兩年,出院后住到了一個老人家裡。房主不允許他離開房間半步,唯恐他摔倒了,砸壞房子。

後來,他從退休老人家裡搬出來,住到了一棟為他專門建造的房子里。那時他已經快800磅重了,除了日常護工費用外,他一天要洗四次澡,再加上食物、藥膏、尿布的支出,每年要花近十萬美元的費用,而這一切都是 NHS 提供的。

保羅是個被主流社會拋棄的人,報紙上常說,英國納稅人的錢就是被他這種人浪費的。他說連姐姐們也嫌棄自己,已經斷了聯繫。母親去世后,病態性肥胖的保羅只能一個人生活

保羅一直是孤身一人,連同意手術的時候也沒有人沒陪在身邊。雖然有護工照顧自己,但實際上他們之間並無多少溝通。他每天看著他們的臉有說有笑,進進出出(因為他巨大的身軀擋住了視線,只能看到人們的臉)。

護工給自己清洗身體時他也毫不羞愧,他不在乎別人看到自己的生殖器或者其他隱私部位。他通常會假裝視而不見。

瑪利亞·泰勒是保羅的護工之一,照顧了他很多年。她說:「保羅需要別人的大量關注,他得了抑鬱症,經常覺得孤獨。他幾乎每天都會得尿道感染,就算是給他翻個身,也會給他的心臟和肺部造成壓力,甚至還會把剛癒合的傷口撕裂。最後他終於想做減肥手術了,於是跟身邊的所有人都說自己想瘦下來。」

手術后,多年沒有下地的保羅站了起來。卧床多年,他的膝蓋軟骨已經退化,雙腿已經彎曲變形。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早已忘了雙腿站立的感覺,就像他忘了情為何物,忘了汽車可以如此快速。

這種視角既熟悉又陌生,他甚至覺得四周牆壁都壓了過來,要將自己吞沒。他情緒激動地哭了出來,他需要坐下休息一會,但是他沒有。儘管雙膝顫慄,他拼盡全力繼續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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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無法獨自生活,他覺得被人照顧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手術完成六年後,也就是去年夏天,我去看望了保羅。在這之前,由於英國 TLC 播出了兩檔紀錄片《至胖之人:饕餮至死篇》(The World's Fattest Man: Eating to Death) 和《至胖之人:愛情故事篇》(The World's Fattest Man: A Love Story)。他的減肥事迹已經廣為人知。

我很想知道,瘦了近700磅后,他生活得怎麼樣了。

他在馬薩諸塞州一個叫阿瑟爾的小鎮安定下來,在一戶新裝房的一樓租了一間卧室,房子坐落在 Pleasant Street 街道旁,距波士頓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當時,我停穩了租來的車正準備朝房子走去,看到280磅重的保羅打開了門,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隻手向我迎了過來。

他已經55歲了,光頭,依稀能看到下巴上的白色鬍渣。他帶著黑色墨鏡,與蒼白的皮膚形成對比。上身穿了件 XXXL 號的星球大戰 T 恤,下身穿了條運動褲,腰包里裝著手機充電器和血糖監測儀,還帶著一個裝著零錢的拉鏈袋。

高高的顴骨在他消瘦的臉上顯得特別突兀,而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則都耷拉著像掛在他身上一樣。從胳膊和小腿上鬆弛的皮膚上來看,可以想象到他之前肥胖的模樣。

房間里放著音樂,物品隨意堆放著,我找了個空坐了下來。屋子裡有根舊拐杖、一堆衣服、一個咖啡壺,還有台打折時買的電視機,連遙控器都沒有,這大概是他所有的財產了吧。房間另一側是衛生間,為了給馬桶增高,他在上面墊了特殊的塑料圈,這樣上廁所時他就不用太彎腰了。

他說,他現在的飲食習慣比較健康。每天早上5:30起床,早飯通常是燕麥粥,再吃點香蕉作為零食。午飯則是沙拉或花生黃油果醬麵包,晚上會吃點義大利面。過去的肥胖給他的身體留下了些毛病。

他膝蓋有關節炎,雖然擦了止疼藥膏,但每次坐下的時候還是會疼得直嘟囔。他有點貧血,平時還會服用抗血栓的華法令阻凝劑和治療腿部積液的利尿磺胺,還有抗抑鬱藥物和安眠藥。

而且,由於之前體型太過龐大,沒辦法去看牙醫,他在床上自己用鉗子拔了老牙,現在只能帶上假牙。為了緩解疼痛,他在 eBay 上買了嗎啡注射器,把醫生開的止痛劑直接打在了牙床上。

下床之後,他終於可以做正常人習以為常的事情,而且又搬到了異國他鄉,對他來說,一切都像重生般一樣。比如,他現在可以走路了,有時他會到當地的井水邊接一瓶清水回來,有時會穿著印有「700 AND COUNTING」的 T 恤衫在跑步機上走路。有一次為了鍛煉腿,他在馬薩諸塞州的樹林里小跑,結果迷了路。最後,人們在當地魁賓水庫邊發現了他。

現在這個時代,人們似乎更喜歡在社交媒體發照片來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保羅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更能觸動人們的心靈:

「我很幸運自己可以去到那些美好的地方。」

水庫本沒什麼特別之處,觸動人心的是曾經幾乎癱瘓在床的他,現在竟然可以用自己的雙腿走到那裡。

雖然新的生活充滿奇迹,他依然沒有擺脫過去生活的一些束縛。他仍然需要大量醫療服務,他沒有汽車,沒有駕照,沒有社保號,也沒有工作。他說他現在依然靠著英國政府每周提供的197美元補助過日子,其中125美元交房租,剩下的錢拿去沃爾瑪里買生活用品。

我問他平常一個人幹些什麼,都是怎麼生活的,他說:「去沃爾瑪。」我問他怎麼去,他說有時候在路邊公交站等公交,然後坐公車去。或者麻煩附近的鄰居和救世軍教會裡的信徒,讓他們帶自己去。我問他有沒有朋友,他先是說沒有,然後又說:「有,一對夫婦。」

得知我會開車的時候,他看上去很興奮,我問他想去哪裡,他說想去一個叫赫里克的體育酒吧。

到了酒吧,他把拐杖靠在窗檯,坐在了角落的桌子邊。我給我倆點了兒芝士棒,但過了很久才端了上來,他只吃了兩根。那頓飯,他吃了半份兒沙拉,半個瑞士蘑菇漢堡,沒有吃漢堡上的麵包,他說:「我再也吃不下一整個漢堡了。

他還跟我說,做完減肥手術后,他其實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因為手術后他的胃再也裝不下那麼多食物了,飲食習慣改變,人生也就跟著變了。

當然,他身上還能看到肥胖時候的痕迹,比如現在鬆弛的皮膚可以攤開在木桌上。他抬起雙臂說:「我有大翅膀,像不像蝙蝠的翅膀和鯨魚的雙鰭。」然後偷偷地笑起來。

我問他現在的生活怎樣,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此時此刻,不再受肥胖困擾,在美國和一個陌生人坐在這裡吃著甜甜圈,這種生活是不是他想要的自由。

「改變生活並不簡單,」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和我說,「一路上不斷有挫折。很多人都對我絕望了:因為食物上癮,我抵押了媽媽的房子,姐姐們因此拋棄了我。那時候的生活很糟糕,真的,我也不想尋求幫助。現在回頭看,我不敢相信我曾經是個胖到下不了床的人。請告訴我,現在的我和原來的我大不一樣。」

然而這麼多年來,保羅都無法獨自生活,他覺得被人照顧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現在讓他對別人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懷感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年,一位醫生免費為梅森做了九個小時的腰部皮膚切除手術。她還記得,手術后他住在免費的醫院抱怨食物難吃。「人們不想聽這部分的故事,」她說,「人們想聽精彩勵志的故事,聽他如何改變自己生活的故事。我們希望他能真正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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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孤獨,但現在一切都成了過往」

保羅和我說他遇到了對的人,但並不想做過多說明。去年七月底我再次給他打電話時,他聽起來比以前活潑多了,沒說幾句就把電話給了一個女人。她叫萊斯莉(化名),當時她正和保羅在房間里玩紙牌。

萊斯莉跟我說,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認出了保羅。當時他剛在阿瑟爾醫院治療完關節炎,準備回家,而她正在同家醫院做大腦分流手術的風險評估。她在網上看過那兩部關於梅森的紀錄片,知道他就是那個「至胖之人」。醫院的候診室見證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她大膽地問他是不是那個紀錄片里的人。他說是的,然後他們開始談論保羅體重的事情,又慢慢談到了他現在的想法和生活。之後保羅問了萊斯莉的情況,她也跟他一一道來。36歲的萊斯莉患有一種罕見的腦部疾病,跟保羅一樣,她也是醫院的常客。她獨自生活,由於生病,只能待在家裡。

兩人在醫院的候診室里一見如故,兩個孤苦無依的人向彼此吐露著自己內心的往事。幾天過後,他們又在沃爾瑪超市偶遇。「哇哦!」她叫了出來。萊斯莉當時在找手機,卻看到了騎小電動車路過的保羅。「真是太巧了!」她說。她想進一步了解他,就給了他自己的電話號碼。

從保羅說話的語氣明顯能聽出他正陶醉在熱戀之中。「前幾天我們去看電影了。那部電影太棒了!我第一次看3D電影。」他說。「真的特別好看,我們去了哈德利喜滿客電影院,吃了爆米花,喝了減肥蘇打水。看完電影后一起吃了飯。」他跟我說,萊斯莉自己有一套公寓,還請他去家裡坐坐。

萊斯莉也拜訪了保羅在阿瑟爾租的房間。兩個人一起用紙盤吃了保羅做的義大利面,那天晚上她待到了很晚。他們一起看了他打折買的電視,唱了3個小時的現場金曲和皇后樂隊的歌。保羅用搞笑的英音模仿了他最拿手的弗雷迪·默丘里,萊斯莉笑彎了腰。

「他總能逗我笑,」她說,「我每晚都會回家,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

她告訴我,跟保羅在一起的時候,她不用刻意逞強,這點她很喜歡。「我難受的時候就會表現出來,喝吐了他會幫我收拾。你知道嗎,他還要堅持給我洗碗。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我有點不太習慣他對我這麼好。我還沒有做好全身心戀愛的準備。我喝吐的時候,他甚至願意幫我拖地板。

他們討論著要不要搬到一起住,他們想找一棟兩間卧室的公寓。

我問保羅他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說不上來。」然後我又跟萊斯莉談了談。她問我是否嘗過孤獨的滋味,不僅僅是一個人時候的孤獨無助,而是那種內心更深處的孤獨,彷彿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那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感覺。

被那支巨大的床和自己巨大的驅殼困了太久,保羅忘了世上太多美好的事情。他忘了室外空氣的清香,常常渴望能在伊普斯威奇鎮一個普通停車場里站一會兒也好。

在美國,即使他成了立志減肥的人們的榜樣,即使他在 Facebook 上分享自己的生活(保羅曾激勵一位阿瑟爾教堂牧師減掉了300多磅),每年他還是會獨處一段時間。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做做麵包、畫畫鉛筆畫、吃著健康的蔬菜,甚至獨自一人坐在公交站等候4點鐘的公車。與他作伴的,只有自己身上鬆弛下垂了的皮膚。

八月,保羅在紐約勒諾克斯山醫院完成了第二次免費皮膚切除手術,這次手術是要把他胳膊和臀部上重達20磅的皮膚切除掉,有一定的風險性,為他動手術的除了凱普拉還有另外三名醫生。要切掉他的「蝙蝠翅膀」,醫生們需要小心地穿過擴大的毛細血管。

手術后,因為得到一位匿名捐助者的捐款,保羅可以在酒店裡修養恢復,而萊斯莉當時卻不在身邊。但她告訴我,她十分擔心保羅,時刻挂念著他,她會在馬薩諸塞州那個小鎮上等他回來。

十二月,保羅給我發了封電子郵件,說自己已經恢復。手臂上懸垂著的皮膚已經切除了,但是走路又變得有些困難。他膝蓋的關節炎越來越嚴重,不得不在一家新醫院動手術換掉膝蓋。他覺得自己的手術之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這次也沒什麼大驚小怪了。他還寫道,自己又搬回了租的那間小屋裡,一個人住。

「我和萊斯莉分手了。」

這句話后就沒有了下文。我給萊斯莉發了簡訊,也沒有收到迴音。

讀完了郵件,我很悲傷。就在一個月前,萊斯莉還是保羅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我記得她跟我說,當她想起保羅的時候,不會覺得他是那個常年躺在床上垂死掙扎的男人——

而是那個她在醫院候診室里相遇的男人,

是那個她在沃爾瑪里偶遇到的男人,

是那個 Facebook 照片里站在花海里的男人,

是那個凌晨兩點在那個小房間的小床上為她唱比利·喬爾的男人,

是那個和她一樣一直孤獨著的男人,

是那個她後來以為他再也不必孤獨的男人。

現在,一切都成了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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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Justin Heckert 翻譯:陳哲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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