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場巴西吐槽大會

來巴西已經有四個月多了，三歲女兒的葡語水平自入了幼稚園，就突飛猛進成母語，同時中文不斷退化，跟我講話已經開始摻雜巴西話，令我痛心疾首……

一轉眼，季節從秋天變成了冬天，體感彷彿是從夏天到了最多秋天。我在的城市弗島，所謂冬天，也經常太陽一出來就熱到30度，因為沒有空氣污染，日照非常猛烈，感覺跟上海35度差不多。街上穿羽絨服雪地靴的和穿比基尼熱褲的同時出現，好像一群精神分裂。明明都是亞熱帶海洋氣候，怎麼就跟我長大的廣東惠州差這麼遠。

除了見了兩回在Joinville的朋友晶晶，其餘時間都沒有同胞跟我一起玩（我想找同在弗島的小夥伴），這體驗是夠巴西的，今天我要狠狠地吐槽一番。

數學，是不存在的

| 92%的巴西人數學不好，另外16%極差！

BBC曾出過一個紀錄片，講上海派老師去英國教數學，起初不買賬的英國人最後看到成績，紛紛嘆服。我覺得可以出點外援來幫助落後的巴西人民，因為在這裡，數學是不存在的。商店買個東西，10以內的整數，收銀員都要拿個計算機算一遍。

有一次我買一個原價100、打8折（20%off）的東西。這是不用算的，這是國小二年級的應用題！我說給你100找20謝謝，老闆娘跟我繞來繞去，說沒有這麼簡單，我算得不對，她給出演算法：首先要算20% off，20%X100=20，100-20=……她按了半天計算器還是按出來80，抬起眼睛吃驚地看著我，問我是怎麼做到瞬間算出的？

一個多月以前，我斥巨資上密集葡語課，1對1每天兩小時，付了一大筆錢。現在再來一道國小二年級應用題：

如不批發購買課程，第一天體驗課需要按照R$120每小時計；如一次買100小時，則包括體驗課都按批發價100每小時。顧客徐老師第一天購買了2節體驗課共付出240，試課後於是決定下單買足100小時。

問：顧客徐老師應該補多少錢？

跟我對接的銷售是整個學校最聰明的人，他英語說得非常溜，還是個程序員，開發了一個關於弗島的安卓遊戲，懂演算法的應該不至於是笨蛋。我到了學校他給我一張收費單，我一看數字就多了。我說，總共10000元，昨天已付240元，你怎麼讓我付9960？

他又煞有介事地說我想得太簡單，大費周章在草稿紙上跟我驗算：體驗課與批發課差價為20元，2節課共40元，所以我多付了40元，因此10000元為我減去了40元，應付9960元。

我說，你意思是另外賣給我100小時，明天開始算？他大驚失色，以為我要敲詐他。

我說我昨天付了240，今天再付9960，加起來就是10200，每節課102元了。他想想也是，又拿著計算器敲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最後不情不願地接受了。傻到這種地步，我幾乎寧願他是裝傻要騙我的錢了。

他是本省最好的大學UFSC畢業生，相當於中山大學吧，還是學工科的。

更別提沒有收銀機的飯店，手寫的賬單一定要仔細核對清楚，不知道是他們傻或者壞，10%的服務費經常會加錯。

這是我今天在附近的超市拍到的，同樣品牌型號規格的橄欖油，補充裝比正裝貴整整R$10，超過正裝價格的1/3，我不知道誰會傻到去買補充裝，但是既然這麼久不撤櫃，肯定有人買……

醫療系統，也是不存在的

| 醫生：「嘿，我來晚了……」

巴西的醫療是免費的。

免費的東西是最貴的。

弗島是巴西經濟最發達省份之一的省會，又是知名旅遊城市，地位跟杭州差不多吧，發展水平雖然比不上聖保羅里約，也應該是巴西領先的。這裡的醫療系統是不存在的。

五月份小熊貓水土不服，我們經人介紹去了本地最好的公立兒童醫院，從下午3點等到6點，前面居然還有20個小朋友。只好轉戰私人診所，交了R$350挂號費，人民幣700元左右。

我覺得每次看病交700塊有點誇張，讓大牛去找保險。他看了幾家有名的保險公司計劃，發現每個月交保險費800元左右，看病依然要交錢，只是少交點，大約每次挂號150元。國小五年級應用題：

無保險，每次挂號費700元，有保險月保費800元，每次挂號費150元，問：怎樣的情況下應買保險？

我跟大牛算了一遍，發現買保險根本就是白白送錢給保險公司。我們一季度看病一次的頻率，還是乖乖掏現金好。買保險還有兩個弊端：一，重大疾病自己要自費非常大比例，保險根本形同虛設；二，買保險后，去私人門診也要排期，而交現金通常當天就能看。

巴西明明用現金比國內少，私人診所卻要求現金支付，不接受銀行卡，甚至儲蓄卡都不行。如果打電話約醫生時告知「不要發票」，接線員都能麻利地約到當天的時間，裡面有什麼貓膩我就不想了。

| 左邊：免費醫療的排隊；右邊：買了保險的排隊

「現在我怎麼選呢？」

私人診所跟公立醫院其實是同樣的醫生。大牛有一次去診所看病，醫生讓他過幾天到公立醫院去找他回訪（診所有一次免費回訪），估計不想用他寶貴的私人坐診時間看回訪，這些時間都要產生利潤。

但是，也不能說他這麼干是錯的，因為公立醫院的資源人人可用，大牛雖然願意花錢看診所，不代表他就放棄了行使免費醫療的權利……但是心裡總歸有點不舒服。

這種事在上海已經在發生了。我有一次在一婦嬰老院區看主任醫生，挂號費20塊錢，這位大哥潦草地問了我的情況，就讓我下午去一婦嬰東院看他本人的專家門診，挂號費340。我就奇了怪了，都是他本人看，難道要坐在浦東多收300塊，他才肯把醫術分享出來嗎？

| "老爹，醒醒！你一直等的那個檢測約好了，120天後就能做！「

慢工不出活，還要搞罷工

| Ponte Hercílio Luz

這座橋是弗島的地標，本地人都簡單地稱它為「橋」（a Ponte），弗島的明信片上除了海灘就是它了。

可是，所有的明信片上，橋上都是空的，難道攝影師都心有靈犀地把車輛PS掉了嗎？

其實，這座橋1991年就被關閉修復，直到今天還沒修好，已經過了36年！修一個橋修了36年啊！

每次經過我們都會嘲笑它，堂堂一個地標，花了那麼多錢，今天橋上還是只有起重機。而巴西人都深諳個中緣由：有人在貪污。只要橋一天沒修好，貪官的荷包就一天是鼓鼓的，橋修好了，財路就斷了。就是這麼簡單。

這在不可能發生的，愛面子的地方政府怎能容忍自家地標大橋不通車。

幾年前在Joinville一個製冷壓縮機公司實習，我們有一個巨大的工廠。全球銷售總監有一次前往看格力的新工廠，回來后不可思議地召開公司大會，說格力工廠只花了半年就建好了，下面一片嘖嘖稱讚的聲音。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巴西人，不知速度為何物……

搞建設很懶惰，罷工是很積極的。

| 「昨天在醫院我沒看見醫生。」

「你白內障嗎？」

「他們罷工了。」

我們在一塌烏銀行開戶時，客戶經理就告知銀行卡要比正常晚一天到，全國銀行業搞罷工，原因是（他們認為）待遇太差，沒有被公平對待。

銀行罷工就算了，最可怕是清潔工罷工。上個月有整整一個禮拜沒人來收垃圾，整個城市都要臭了，我們兩個100升的垃圾桶塞得滿滿的堆在外面，廚餘垃圾都只能堆在家裡，因為怕放在路邊野狗會來吃，搞得街道一塌糊塗。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清潔工盼來了，他們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不知道談成了多少漲薪。

還記得里約奧運會時抓住機會在機場鬧罷工的警察嗎？這就是巴西。

「歡迎來地獄，消防員和警察領不到工資，誰來里約都不安全！」

只有公務員和國企這種鐵飯碗的工會才會組織罷工，他們不怕折騰，反正怎麼折騰也不會被炒魷魚。

銀行：全國最大的搶劫團伙

巴西有很多自欺欺人的誤解，比如說，他們認為銀行系統是全世界領先的。

這種話只有沒有出過國的勞苦大眾才會相信。任何一個在除了非洲和南美洲生活過的人，都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

沒錯，我現在覺得南美洲跟非洲發展程度差不多，畢竟非洲是人在建設。而巴西已經是南美洲非常先進的國家了。

巴西的銀行系統落後到什麼地步：

不能跨行取錢。我們是一塌烏的卡，只能在一塌烏網點取現，或者某些商場裡面有通用ATM，數量很少。

每天只能取R$500，大約人民幣1000元。如果想提高取現額度，需要跟銀行經理申請，還要繳費，因為這是銀行的附加服務。

每次在機器取錢都要花掉5分鐘的時間，這些ATM跟抽了風一樣，取一次錢，需要不斷地插卡、拔卡和輸入密碼，我知道這是為了安全，為了防盜，但是這樣防盜有意思嗎，難道匪徒不會把我的密碼寫在手上嗎？這個設計實在是蠢到家了。

更別提銀行手續費，大牛的工資從入賬，要收4%服務費，把美金換成巴幣，他們的匯率比google匯率貴8%。每個月收工資就要奉獻12%給銀行，簡直不划算到家。難怪巴西的銀行業沒有危機，不論在巴西經濟繁盛還是低迷時期，巴西的銀行利潤永遠居高不下。

然後巴西人認為巴西的銀行系統全球領先……

貴到沒人性

巴西很貴，而弗島身為一個旅遊城市，又是全國最貴的地方之一。我搬家已經三四個月，家裡依然家徒四壁，什麼都捨不得買。本人前傳是淘寶四黃鑽，每天都有快遞，深諳購物之道，這邊超市逛一逛，大腦條件反射地自動映射出淘寶價格，然後就痛苦地下不了手。

舉個例子，打火機，超市貨，國內賣2元一個的，這裡買到R$7，大約14塊錢。五號電池，國內賣2元一個，這裡買到R$6，大約12塊錢。瑞士的物價，非洲的服務。

如果我發現什麼東西的價格僅僅是國內的兩倍，我會毫不猶豫、欣喜若狂地買下它。通常這邊的物價是國內的4-5倍。

這就導致了上個月大牛回國出差，我如同一個網癮婦女，每天捧著手機大買特買，幫我收快遞的光榮任務落在了我前同事兼好朋友林老師身上。

| 林老師幫我收快遞的第一天：70個快遞

林老師人靚聲甜，在公司冬粉無數，這次快遞巔峰令她更加享譽傳達室，在所有快遞小哥中聞名遐邇，大家都認為她新婚燕爾買東西搞裝修。而且我的快遞包裹均價不到50元，極大地拉低了她的身價……

| 美麗的、倒霉的林老師，幫我拆了100個快遞，還一一拍照給我確認收貨，這樣兩肋插刀的閨蜜哪裡找

跟徐老師交朋友要小心，基本上攤不上什麼好事情，全是麻煩……

大牛的兩個32kg行李箱裝滿了我買的不值錢的東西，氣得差點離婚。主婦的煩惱他不懂。但是我這下是很高興了。

（小提示：在巴西，每個超市的定價策略迥然不同，有自己的核心低價產品，一定要多對比，否則就是交智商稅。我會去不同超市買不同產品。每個城市最便宜的商店都叫Casa China（屋），只是質量通常堪憂。水果蔬菜別在超市買，有機菜場和Sacolão比較新鮮實惠。）

交通落後

巴西，一個泱泱大國，是沒有鐵路的。

只有三種辦法交通：大巴、自駕和飛機。我們在國內依賴的超方便安全快速的高鐵，距離抵達巴西還有五十年的距離吧，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

巴西人習慣了開長途車，動輒五六個小時的路，換我們肯定坐高鐵了，這裡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開。

而且巴西，一個泱泱大國，城際高速是沒有路燈的。

不但沒有路燈，這裡還充滿了盤山路，下雨的夜晚簡直就是完美的車禍現場，我是沒有這個膽子。

| 晚上開車都是這樣的，很可怕

不酒駕，會被歧視

我無比想念的交警，敬業地半夜三更攔路查酒氣。這裡雖然酒駕違法，根本沒人查。而festa（party）文化又如此強盛，喝一打啤酒、開一小時車回家，稀鬆平常。

前幾年我們家搞churrasco（燒烤聚會），有朋友攜大肚子老婆從另一個城市過來參加。老婆懷孕沒喝酒，他喝了大概兩打。我說，待會是老婆開車吧？老婆說，不行，我駕照過期了不能開。

我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位大哥喝了兩打啤酒，老婆都快生了，他打算開三小時回家去。而老婆居然覺得遵守「駕照過期不能開車」的規定，比「不能酒駕」更重要，我覺得這價值觀也是很清奇的。

大牛姐姐的婚禮上，大家玩得很開心，喝酒跳舞到第二天凌晨才散夥，每個人都喝了幾瓶啤酒，每個人都要開車回家。他們見怪不怪了。

我對大牛出去玩只有一個要求，幾點回家都可以，就是不能酒駕，要喝酒就打Uber，要開車就別喝酒。有一次他開車去朋友的聚會，說自己不能喝酒，因為要開車回家，然後受到了朋友們的一致鄙視，像看異類一樣看著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少人能夠堅持下來，因為不酒駕就不酷，誰願意做一個老土的人？

酒駕產生的車禍非常多，大牛最好的朋友就是因為酒駕幾年前出車禍去世，但是巴西人習以為常，根本不當回事。

我寫了這麼多，很多人會問：那你去巴西幹嘛？那我下期可以寫一寫：為什麼巴西這個國家這麼爛，我離開上海來這裡，卻並不後悔。

而本次吐槽大會在評論繼續進行，大家請盡情留言吐槽這個國家吧，好話咱們留著下期再說！

文 | 巴 西 徐 老 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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