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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殘——品讀花間詞(16)

品讀花間詞(16)——更漏殘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綉簾垂,夢長君不知。

更漏子

《更漏子》為夜曲。更漏就是古代的計時器。

更漏在使用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周代,兩千多年裡,人一直利用漏壺滴水的原理來計算時間。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那滴答聲,是人丈量時間與生命的尺度。而它作為一個文學意象出現在詩詞之中,則自溫庭筠始。在溫庭筠之前,尚未發現有用《更漏子》這一詞牌創作的作品。因此,可以說溫庭筠是這一詞牌的創製者。而他所創作的《更漏子》六首開拓了嶄新的題材、文體語言與意境,其作品風格和藝術境界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在他的《更漏子》詞中,那永夜的更漏聲象徵了流逝的時間,日漸凋零的青春和愛情,是不眠的長夜、皎潔的月光和離人的淚水……

本篇《更漏子》所寫的正是一位深閨女子夜聞更漏聲引發的相思與惆悵:更漏聲滴答、滴答,自細雨絲柳搖曳的花外傳來。在香霧裊繞、紅燭高燒的畫堂中,輕柔細微的更漏聲在思婦聽來也會變得異常清晰、令人心悸。

詞的上片全都圍繞「漏聲」來寫。起首三句「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以柳絲之長、春雨之細烘托漏聲。細雨輕風中,柳絲悠悠飄拂,傳來點點更漏。萬籟無聲的靜夜裡,漏聲聽來往往感到其聲悠遠渺茫,彷彿傳自花外某一遙遠的地方,故有「花外漏聲迢遞」的感覺。

「迢遞」指雨點聲連續不斷。雨絲之於柳絲,雖為物不同,卻都是纖細之體。二者交織在一起,意象密集,情致纏綿。暗夜中不可能看到纖纖柳絲,但深閨之人耳接細雨之聲,因日間所見的景象和經驗產生自然聯想,腦海中便浮現出飄拂在細雨中的柳絲。悠遠綿長的點點滴漏聲,一時也彷彿從室外傳來,和微微細雨、裊裊柳絲融為一體,造成一種輕柔、纖細、雋永而又帶有迷惘情調的氛圍,以表現女子長夜不寐、愁聽漏聲時深長柔細的情思。在情景交融之中,柳絲、雨絲之於情思,漏聲之於心聲,也就渾然莫辨了。

「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雨夜漏聲之中,傳來塞雁城烏的鳴叫聲。從長夜不寐者聽來,彷彿是這「漏聲」所驚起的。這雖和實際情形不符,但就特定情景中的主人公來說,卻是感覺中的真實。靜夜懷人,相思無寐,本來隱約細微的更漏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感覺印象中遂不覺將漏聲放大了許多倍,真切地表達了女主人公寂寥、凄清和不寧的心理狀態。

而後「畫屏金鷓鴣」一句乍讀很覺費解。對此,張惠言說:「三名言歡戚不同。」陳廷焯《白雨齋詞語》也說:「此言苦者自苦,樂者自樂。」這是有道理的。比照溫詞菩薩蠻中「雙雙金鷓鴣」一句,我們就明白這裡為何歡戚不同了:畫屏金鷓鴣不驚也不起,是因為它們成雙成對,無憂無愁。近人李冰若在《栩庄漫記》中評:「全詞意境尚佳,惜『畫屏金鷓鴣』一句強植其間,文理均因而扞格矣!」其實不然,正是這一句反襯了女子的孤獨無依。

下片寫女主人公的愁思與夜俱深。「謝家池閣」,指代女主人公的居所。「香霧薄,透簾幕」,既是景語,也是情語:這茫茫夜霧,正象徵著女主人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愁思。夜霧穿簾入幕,愁思銘心刻骨。此時此刻,女主人公必然會感到寒意襲人。這寒意與其說是起自茫茫夜霧,不如說是起自她迷離悵惘的心境。

「紅燭背,綉簾垂」,也是借景傳情之筆:女主人公之所以背對紅燭,低垂綉簾,是想借尋夢來暫解惆悵。背對紅燭,大概是因為易使她回憶起當日紅燭高燒,言笑晏晏的情景,而倍感今日的凄涼孤寂。而她低垂帳簾,大概也是想用這層輕紗隔絕那茫茫夜霧,也隔絕帳外如「畫屏金鷓鴣」之類讓人觸景傷情的景物。因而,「紅燭背,綉簾垂」實際上也曲折地反映了女子複雜微妙的心理活動。

結句「夢長君不知」一句意味深長,感嘆自己的相思之情無人知曉,隱隱流露出對久戍不歸的丈夫的哀怨。夜正深,曲未終,遠行人是否也像自己一樣,夜雨聞漏,耿耿不眠呢?恐怕自己的相思乃至長夢,對方根本就不知情呢。一個「長」字,足見情思的幽微深長、夢境的纏綿繾綣,正如《嘉陵論詞叢稿》中說:「怨而不怒,無限低徊。」

這首詞由花外漏聲引出春夜思遠,無邊惆悵,切入自然,傳寫有序。塞雁、城烏因漏聲迢遞而驚起,均為擬想之景,合理入情;而屏上的金鷓鴣依然如故,於一動一靜間寓有情與無情。下片為閨房陳設,「惆悵」與「夢長」互為因果,愈見其思之苦之痴。

這首《更漏子》詞綺艷含蓄,具有更為深沉而悠遠的意境,引起人們內心之中最纖柔、最委曲、最敏銳的一份感受,為我們呈現出比單純的思婦幽怨更為深廣的人生體驗與命運感傷,一種關於人生、時間與宿命的形上思悟。這正是「境生象外」的藝術魅力,具有藝術上的強大「殺傷力」。作為一首過去僅僅用於歌宴上弦歌管奏的詞,這首《更漏子》卻超越了自身文體的局限性,它似乎不再只是娛樂和遣興,而是有了一份深沉的人生寄寓。它成為晚唐時代女性心靈深處的一曲悲情夜歌,成為一個末世精神史的某種象徵,引起千載以來人們心靈的震撼。

正因為詞中形象可以營造境界,啟發人的深思、聯想,所以才會有「作者之心未必然,而讀者之心何必不然」(譚獻《復堂詞錄敘》)的審美現象。而詞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其不朽的魅力,永遠存在於「以吾身入乎其中而涵泳玩索」(況周頤《蕙風詞話》)的過程之中。

王國維《人間詞話》從此詞中拈出「畫屏金鷓鴣」一句,來概括飛卿詞的詞品與特色,亦可見此詞向為人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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