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裡鄙視, 中國人如何蔑稱外國人

文｜陳事美

四十年前，當的大街上出現外國人、尤其是歐美人的時候，國人還會好奇圍觀。所謂圍觀群眾，就是如此。國人似乎把高鼻樑、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都當成了怪物。說明封閉禁錮久矣，國人已經喪失了對世界文明最基本的感知。

私下裡，人喜歡給這些外國人起各種蔑稱，如「洋毛子」、「黃毛」、「鬼佬」等。要說最文明的，也只有「外國佬」這個稱呼了，「佬」字是一個典型的蔑稱常用語。

1949年以前的不是這個樣子。那時的洋人在沿海大城市很多，尤其是租界內。租界林立的上海、天津，華洋雜處，人與外國人一起生活、工作，在那時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鴉片戰爭以後，國門大開，外國人逐漸湧入，人也陸續走出國門，去打工、去留學。這個時期，當然人是瞧不起外國人的，給他們起了各種蔑稱。

在傳統歷史文化里，除中原漢族外，其他民族都是蠻夷。後來，這個概念又延展了一下，將以外的國家，或是遠方的國家統稱為蠻夷。無疑，歐美等國家就是正宗的蠻夷。在人的意識里，蠻夷屬於野蠻人，文化一片荒蕪，生產力嚴重落後，普遍都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如果說「蠻夷」是帶有貶義性質的詞語，那麼，這應是最早、最原始的蔑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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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蠻夷是一種廣泛適用，但又是很籠統的叫法。在涉及某個具體群體時，一般沒有人這樣叫。在光緒年間，英國人向清朝外務部門提出嚴重抗議，說很多外國人被天津人叫「毛子」、「毛子」。清朝外務部官員高度重視，立即做出批示，敦促天津地方官員嚴查。天津知府調查后發現，情況屬實。只是天津普通百姓對外國人的一種蔑稱，根本沒有什麼惡意，基本都是小孩在叫。

天津知府如實上報后，外務部官員認為，如果據實向英國人通報，一定會引起洋人不滿，也是給中華禮儀之邦的美名抹黑。另外，如果洋人責令人改正，這也很難落實。經過集體研究，外務部官員最終向英國人通報，說這純屬誤會，是天津人發音不標準，將「帽子」說成了「毛子」。原因是，英國人戴的帽子比較特別，常引起小孩的好奇。還別說，這種解釋也能說得通，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英國人是信了。

1819年，美國商人蒂爾登來到廣州，他與當地一名叫潘啟官的商人關係不錯。在一次蒂爾登即將回美國的時候，潘啟官邀請很多美國的好友來家裡聚會。沒想到，在潘啟官家裡出現了尷尬一幕，潘啟官的幾個年幼不懂事的孩子，總是在美國人後面叫人家「番鬼」、「番鬼」，弄得潘啟官很不好意思。幸好的是，一些美國人來時間不長，對「番鬼」這個詞根本聽不懂。這裡的「番鬼」，其實外國鬼子的意思。今天的廣東人還稱呼外國人為「鬼佬」，其實就是「番鬼佬」，是從「番鬼」演變而來。

英國麥華陀牧師在他的著作《》一書中特別提到，「貶損是另一件住在廣州的外國人不得不忍受的壞事。除了「蠻夷」一詞廣泛稱呼中華以外的落後文明的人，還時常使用更蔑視的稱呼……甚至政府都有意採取侮辱歐人的卑劣措施；而「番鬼船」至今仍是海關總監再公文中成橫帆船之名。」

義和團時期，仇洋排外達到頂峰。義和團管外國人都叫「長毛子」，不知道這「長毛」是指的是哪裡毛長，是鬍鬚，還是頭髮。連人也稱為「毛子」。那些教徒都被稱為「二毛子」，其他懂洋學、學英語，甚至用洋貨的都會被稱為各種「毛子」。從高到低，「三毛子」、「四毛子」，一直到「十毛子」。

1857年，《倫敦新聞畫報》刊文，說咸豐私下鼓勵殺「蠻夷」，每個「蠻夷」懸賞100兩白銀。一時間，洋人個個膽戰心驚。一位叫馬神甫法國傳教士在廣西被殺，暴徒挖出他的心臟，煮著吃了。洋人大駭，紛紛稱人為「蠻夷」。有意思的是，華人與洋人互稱「蠻夷」，互相貶損。

不僅人蔑稱外國人，外國人也會蔑稱人。在甲午戰敗后，清政府派出第一批共13人的留學生赴日本留學，遭到了日本人的嘲弄。當時，日本人對人比較仇視，人拖著長辮子出現在大街上時，被日本的小孩喊「清國奴」，「豬尾巴」，一邊罵還一邊仍小石子。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制止，的留學生個個憤怒異常，但又實在沒脾氣。「清國奴」是嘲諷人是被奴役的奴隸，而「豬尾巴」諷刺的正是腦後那根長長的辮子。

一向以天朝自居的人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有4名憤而退學回國，在日本待了還不到一個月。

不過，外國人與人打交道，也不都是蔑稱。1861年的《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上海租界里的美國人喜歡將不認識的人叫作「約翰」。其實，「約翰」是英國、美國等國男人的常見名，沒有絲毫的貶義，甚至還帶有很大的褒義，因為「約翰」的意思就是「上帝是仁慈的」。

貶損別人是人的本性，不分國家與民族。給別人起蔑稱，如果是熟悉的人，或許還可以理解為開玩笑，如果是陌生人，那就容易起誤會，重要的是，如此貶損、羞辱對方，既不是禮儀之舉，同時還暴露了自己心胸狹隘，不自信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