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三玄，修行次第

仰山慧寂借用臨濟「三玄」，表達禪門「修行次第」。臨濟第一玄，標誌著禪宗「初悟之境」——明心見性；臨濟第二玄，標誌著禪宗「無為之境」——悟后牧牛；臨濟第三玄，標誌著「無為亦無」——有為無為，本來不二，無所謂「有為無為」。臨濟禪師說：

山僧今日見處與祖佛不別。若第一句（第三玄）中薦得，堪與祖佛為師；若第二句（第二玄）中薦得，堪與人天為師；若第三句（第一玄）中薦得，自救不了。

僧問：如何是第一句（第三玄）？

師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按：堪與祖佛為師——教化人成佛作祖去。）

曰：如何是第二句（第二玄）？

師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按：堪與人天為師——教化人成就清凈善業。）

曰：如何是第三句（第一玄）？

師曰：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籍裡頭人。（《景德傳燈錄》卷十二，〈臨濟義玄禪師〉。T51,p0291a。）（按：大事雖明，習氣勢盛，故曰：自救不了。）

臨濟第一玄（第三句）曰：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籍裡頭人。臨濟以木偶戲作比喻：木偶的各種動作，全靠裡頭人的抽牽拉拽，若無裡頭人的抽牽拉拽，木偶是動作不得的。臨濟以此比喻來說明：我們豐富多彩的人生，全憑佛性（心）的作用，若無佛性（心）的作用，大腦不能思考，四肢不能行為，更無豐富多彩的人生。仰山說：「初心即貴入門第一玄。」亦即參禪學道，首先要證得主人公——「裡頭人」。若無「第一玄」之證悟，則難至「向後兩玄」——坐一方道場，化一方有情。

道存問云：如何得行解相應？

和尚（仰山）云：汝須會得禪宗第三玄。初心即貴入門第一玄，向後兩玄是得座被衣。汝須自看，亦須自知有種覺種智。種覺者，即三身如一，亦云理無諍，亦云遮那湛寂；種智者，即得身性圓明，后卻向身前照用，不染不著，亦云舍那無依智，亦云一體三身，即行無諍。如是身性圓明，漏盡意解，身前無業，不住動靜，出生入死，接物利生，亦云正行，亦云無住本。他時自具宿命他心，三明八解，此是聖末邊事，汝莫將心湊泊。我分明向汝道，卻向性海里修行，不要三明六通。何故如此？然則有清有濁，但二具是情。汝不見溈山道：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祖堂集》卷十八，〈仰山和尚〉。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609頁。）

至「行解相應，理事不二」之境，須是透過禪宗第三玄。初心貴入門「第一玄」，向後兩玄是得座被衣。若能由第一玄，逐漸透過向後兩玄，方能至「行解相應，得座被衣」之境——接物利生，隨緣化他。

仰山所言禪宗「三玄」，應當是臨濟「三玄」。根據吳立民《禪宗宗派源流》提供的資料，仰山生活在815—891年間，臨濟生活在787—866年間；根據楊曾文《唐五代禪宗史》提供的資料，仰山生活在807—883年間，臨濟生活在？—866年間。從仰山與臨濟生活的年代看，臨濟去世后，仰山依然在世20年左右。從傳法活動的年代看，臨濟早於仰山。禪宗史上，亦唯有臨濟有「三玄」之說，未聞他人有「三玄」之說，所以，仰山這裡所提到的「三玄」，應該是臨濟「三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