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rch
尋找貓咪~QQ 地點 桃園市桃園區 Taoyuan , Taoyuan

方廣錩:藥師佛探源——對「藥師佛」漢譯佛典的文獻學考察

[內容摘要]本文通過對歷代漢譯佛典中「藥師」、「藥師佛」用例的考察,論述藥師佛信仰是中印文化相結合的產物,是文化對佛教的貢獻。進而指出藥師佛信仰在產生后,西傳印度,又回傳。進一步論證佛教發展中存在的「文化匯流」現象,從而說明古代中印文化交流的雙向性。

[關鍵詞]漢譯佛典;藥師佛;文化匯流

藥師佛是佛教的重要崇拜對象之一。按照傳統觀點,他在菩薩位時,曾發12大願。這12大願可以分為兩類:一類偏重於自莊嚴,一類偏重於濟眾生。據說藥師菩薩最終成就大願,證悟成佛,建成東方凈琉璃[1]世界以接度眾生。傳統認為,藥師佛座下有12神將。藥師佛誓願不可思議,若有人身患重病,死衰相現,眷屬於此人臨命終時,晝夜盡心供養、禮拜藥師佛,讀誦《藥師經》49遍,燃49燈,造49天之五色彩幡,其人得以蘇生續命。所以至今在佛教法事中,藥師佛被稱為「消災延壽藥師佛」。也就是說,藥師佛的基本神格被定義為「消災延壽」。南懷瑾在所撰《藥師經的濟世觀》中倡導「藥師佛修法」,稱之為「長壽佛法」。

我們知道,印度佛教的基本理論是:眾生因無明業報,故而在三界輪迴受苦。若要離苦得樂,必須證悟世界苦空,消除三世業報,從此不入三界,抵達「解脫」。「解脫」本意是「解除生死的羈絆」、「超脫生死」。佛教按照因緣法分析,如果有生,必然有死。所以「超脫生死」的前提,必須「不生」,即不再投生到三界中。正所謂:要想「不死」,只有「不生」;既然「不生」,自然「不死」。

道教的修持理念與印度佛教的上述理論形成鮮明對照。道教追求「長生」。極而言之,有的人不僅祈求「長生」,永遠活在世界上,而且希望這個世界,亦即自己的生活環境最好什麼也不要改變,由此產生出諸如「雞犬升天」的故事。考察佛教與道教,我們可以這樣說:佛教理論與修持的精髓在「不生」,由此超脫三界;道教理論與修持的精髓在「不死」,由此達致長生。

然而,在主張「不生」的佛教體系中,卻出現一個主張「延壽」、「長壽」,也就是主張「長生」的藥師佛,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本文主要依據漢譯佛教典籍,探索藥師佛神格的形成,由此論證藥師佛實際是人接受印度佛教理論,按照文化背景創造出來的帶有特色的「佛陀」,是中印文化相結合的產物,是文化對佛教的貢獻。

考察文獻可知,藥師佛神格的塑造,由南北朝劉宋大明元年(457)的《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以下簡稱《灌頂藥師經》)[2]完成。故該經是所有藥師文獻中時代最早、最為重要的佛教典籍,也是我們今天考察、研究藥師佛神格的關鍵。本文即以《灌頂藥師經》出現為界,分前後兩個階段以探討藥師佛的形成。

一、《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漢譯佛典考察

「藥師」,梵文作「bhai2ajya_guru」。其中「bhai2ajya」意為「葯」;「guru」,意為「師」。「bhai2ajya_guru(藥師)的本意就是治病的醫生。

「藥師佛」,梵文作「bhai2ajya_rqja」,直譯為「藥師王」,故經典中有時也把「藥師佛」稱為「藥師王佛」、「藥師王如來」。[3]

所以,雖然在佛典中,在生活中,人們往往把「藥師佛」簡稱為「藥師」,但無論在漢文中,在梵文中,「藥師」與「藥師佛」原本都是意義不同的兩個詞。

本文主要通過考察漢譯佛典中「藥師」、「藥師佛」等辭彙的表現形態,探討藥師佛神格的形成。需要說明的是,本文的文本依據為中華佛典協會的《電子佛典集成》2011版。《電子佛典集成》依照《大正藏》製備,而《大正藏》對諸多漢譯佛典的譯者缺乏嚴密考訂,往往有誤。有關情況,將隨文說明。

()後漢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後漢翻譯的佛典,均未發現「藥師」一詞。——無論是作為醫生的「藥師」,還是作為如來的「藥師佛」。

()三國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署為三國的漢譯佛典中,僅有兩部出現「藥師佛」。

一部是《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卷上,內有:「東方滿一切珍寶世界藥師具足王如來。」[4]

一部是《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內有:「去是五恆沙,有佛名藥師具足王如來,無所著,最正覺,今現在說法,其世界名曰滿一切珍寶。」[5]

《大正藏》據智昇《開元釋教錄》,將《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署為「曹魏代失譯人名」,將《佛說八吉祥神咒經》署為「吳月氏優婆塞支謙譯」。這兩部經典中的「藥師具足王如來」雖然均僅出現一次,但所指顯然都是「藥師佛」。也就是說,如果譯者、譯時無誤,則在三國時的漢譯佛典中已經出現「藥師佛」。

下文分別予以考察。

1.《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

從內容看,該經屬於「佛名經」系統,全經僅羅列佛名。值得注意的是,該經僅有正宗分,無序分、流通分,三分不具足。卷尾有「出《華手》等諸經」[6],可見原本並非翻譯,而是從《華手經》等諸多經典中抄出,應屬抄經。

問題還在於,《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這部經典,最早由唐智昇著錄,可見《開元釋教錄》卷2。稱:「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二卷。(出眾經。或雲《不思議功德》,或直雲《功德經》。」[7]但智昇沒有說明他把《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視同《不思議功德》或《功德經》的理由。

在《開元釋教錄》卷12「有譯有本錄」、卷17「別錄中補闕拾遺錄」、卷l9「入藏錄」中有著大體相同的記載。從智昇著錄它「出眾經」,即「從諸多經典中抄出」來判斷,可見智昇認為該經應屬「抄經」。但智昇又把它稱為「曹魏代失譯」,即屬於「失譯經」。在佛教經錄學中,「譯經」與「抄經」屬於兩類不同的佛典。智昇在此有點自亂體例,自相矛盾。

問題還在於,智昇稱它為「曹魏代失譯」的依據何在?考察經錄,梁僧祐撰《出三藏記集》卷4「新集續撰失譯雜經錄第一」最早著錄該經,作:「《不思議功德經》2卷,(或雲《功德經》。」[8]《出三藏記集》依託東晉釋道安的《綜理眾經目錄》編纂而成,《出三藏記集》所謂的「新集」,都是道安錄未載而僧祐自己收集到的,由此可知該《不思議功德經》二卷很可能出現在道安以後,僧祐以前。如前所述,該經末尾有「出《華手》等諸經」云云。《華手》,即《華手經》,13卷,姚秦鳩摩羅什譯。鳩摩羅什活動於道安之後、僧祐之前,與《出三藏記集》之所謂「新集」的時代相符。也證明該經很可能出現在東晉釋道安之後、梁僧祐之前。

既然如此,智昇為何稱它為「曹魏代失譯」呢?原來這一時代判定出於隋費長房《歷代三寶記》,可參見《歷代三寶記》卷5。為避文繁,本文對於這一判定不作評述。總之,學術界公認,費長房對《出三藏記集》中失譯經時代的判別問題很大,不足憑據。智昇自己曾批評《歷代三寶記》的差違「不能繁敘」,但此處卻不加考訂地接受了費長房的時代判定。

綜上所述,小結如下:

第一,《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是否如智昇所說,是《不思議功德經》或《功德經》的異名,還需要考訂,但智昇缺乏考訂。

第二,即使它確為《不思議功德經》,從該經現存形態看,它是一部抄經,並非失譯經。

第三,該經的定型年代應該在鳩摩羅什之後,不可能在曹魏。

第四,還應該指出,由於該經屬於「佛名經」系統,其中的藥師佛只是諸多佛名中的一個,故經典中並無關於藥師佛神格的具體介紹,僅顯示他為位於「東方滿一切珍寶世界」的一位佛陀。

2.《佛說八吉祥神咒經》

《佛說八吉祥神咒經》與若干名稱、內容相似的經典相交涉,情況有點複雜。

最早著錄《八吉祥神咒經》者為梁僧祐《出三藏記集》。實際上,《出三藏記集》著錄了兩部類似的經典:

(1)《八吉祥經》

著錄在《出三藏記集》卷2,稱為劉宋求那跋陀羅所譯:「《八吉祥經》,一卷。元嘉二十九年正月十三日於荊州譯出。」[9]《出三藏記集》卷9有求那跋陀羅翻譯此經的《譯經記》、卷14「求那跋陀羅傳」中也提及此事。故這一著錄可以信從。

(2)《八吉祥神咒經》

著錄在《出三藏記集》卷4「新集續撰失譯雜經錄第一」,作:「《八吉祥神咒》,一卷。(古錄雲《八吉祥經》)[10]該經何時失譯,僧祐未作著錄。在《出三藏記集》卷12「齊太宰竟陵文宣王法集錄序第二」的蕭子良抄經目錄《自書經目錄》中,有「《八吉祥神咒經》,一卷」[11]。可見蕭子良曾親手抄寫此經。

也就是說,僧祐看到過兩部名稱相似的經典。其中一部名為《八吉祥神咒經》,是失譯經。

此後,隋《法經錄》的著錄與《出三藏記集》相同,此不贅述。

但隋費長房《歷代三寶記》著錄了三部名稱相似的經典:

(1)《八吉祥經》

《歷代三寶記》卷5「支謙譯經錄」著錄:「《八吉祥經》,一卷。(見古錄,亦有『咒』字。初出。)[12]

很顯然,這就是著錄在《出三藏記集》卷4的失譯經,不知費長房將它判定為支謙翻譯的理由何在。

(2)《八吉祥經》

《歷代三寶記》卷10「求那跋陀羅譯經錄」著錄:「《八吉祥經》,一卷。(元嘉二十九年,於荊州為司空南譙王譯。是第二出。與吳世支謙出者小異。見僧祐及寶唱錄。)[13]

該著錄的出處應是梁僧祐《出三藏記集》。

(3)《八吉祥經》

《歷代三寶記》卷11「僧伽婆羅譯經錄」著錄:「《八吉祥經》,一卷。(若人聞此八佛名號,不為一切諸鬼神、眾難所侵。)[14]

很顯然,這是一部論述八佛名號的經典。

與梁《出三藏記集》、隋《法經錄》相比,隋《歷代三寶記》除了在代錄中著錄求那跋陀羅譯本、將原來的失譯經《八吉祥神咒經》改判為吳支謙翻譯,又增加了一部僧伽婆羅翻譯的《八吉祥經》。但《歷代三寶記》卷13「入藏錄」僅收入《八吉祥經》、《八吉祥神咒經》等兩部經典。這兩部經典與代錄中的三部經典應如何對應,費長房未做交待。本文也不擬臆測。

隋《仁壽錄》著錄與《歷代三寶記》相同,共著錄三部。

唐《靜泰錄》卷1,著錄了一部失譯的《八吉祥神咒經》。卷2著錄了求那跋陀羅翻譯的《八吉祥經》。卷2還著錄了隋開皇年間闍那崛多翻譯的《八佛名號經》,稱與求那跋陀羅的《八吉祥經》為同本異譯。這樣,雖然《靜泰錄》也著錄三部,但與《歷代三寶記》、《仁壽錄》相比,它少著錄一部支謙譯本,多出一部闍那崛多譯本。顯然,《仁壽錄》不贊同把失譯本判為支謙翻譯,所以依然把它著錄為失譯。

唐道宣《內典錄》卷1,沿襲隋《歷代三寶記》著錄了支謙譯本,文字與《歷代三寶記》全同。《內典錄》卷4的「求那跋陀羅譯經錄」、「僧伽婆羅譯經錄」各著錄一部《八吉祥經》,文字亦與《歷代三寶記》相同。《內典錄》卷6的「大乘經單重翻本並譯有無錄」除了著錄求那跋陀羅譯本,還著錄了一個失譯的《八吉祥神咒經》。此外,《內典錄》還在卷9的「歷代眾經舉要轉讀錄第四」著錄了《靜泰錄》提到的闍那崛多本。這樣,《內典錄》實際著錄了支謙本、求那跋陀羅本、僧伽婆羅本、失譯本、闍那崛多本等五部《八吉祥經》。

考察《內典錄》的著錄可知,道宣並未見到全部五種同本異譯經,只是把前人的著錄不加分析地全部羅列而已。因為在《內典錄》卷8「入藏錄」中,實際入藏的只有《八吉祥神咒經》與《八吉祥經》兩部。道宣也沒有說明入藏的這兩部是他著錄的五部中的哪兩部。

下面我們略過《古今譯經圖紀》與《大周錄》,看看唐智昇《開元釋教錄》的著錄。《開元釋教錄》共著錄五部《八吉祥經》,情況如下:

(1)支謙譯本

《開元釋教錄》卷2著錄:「《八吉祥神咒經》,一卷。(初出。或無『神』字。或雲《八吉祥經》。與《八陽神咒經》等同本。房云:見古錄。)[15]

(2)竺法護譯本

《開元釋教錄》卷2著錄:「《八陽神咒經》,一卷。(亦直雲《八陽經》。第二出。與《八吉祥咒經》等同本。見《長房錄》。」[16]

(3)求那跋陀羅譯本

《開元釋教錄》卷5著錄:「《八吉祥經》,一卷。(第三出。與支謙《八吉祥咒》、法護《八陽神咒經》等同本。元嘉二十九年正月三日於荊州城內為司空荊州刺史南譙王劉義宣出,六日訖。見僧祐、寶唱二錄。)[17]

(4)僧伽婆羅譯本

《開元釋教錄》卷6著錄:「《八吉祥經》,一卷。(若人聞此八佛名號,不為一切諸鬼神、眾難所侵。第四齣。與《八吉祥咒》及《八陽神咒經》等同本。)[18]

(5)闍那崛多譯本

《開元釋教錄》卷7著錄:「《八佛名號經》,一卷。(第五齣。與《八吉祥神咒》、《八陽神咒經》等同本。開皇六年五月出,六月訖。沙門道邃等筆受。彥琮制序。見《長房錄》。)[19]

也就是說,智昇基本上承襲道宣的著錄,僅將道宣錄中的失譯本,判為竺法護翻譯。限於篇幅,本文不擬對智昇的上述著錄進行評議。總之,智昇主張《八吉祥經》先後五譯。但他整理經本時,實際只收集到四部,為:

《八吉祥神咒經》,一卷。(或無「神」字。)

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第一譯。)

《八陽神咒經》,一卷。(亦直雲《八陽經》。新勘為重譯。)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第二譯。)

《八吉祥經》,一卷。

梁扶南三藏僧伽婆羅譯。(第四譯。)

《八佛名號經》,一卷。

隋天竺三藏那崛多等譯。(第五譯。)

右四經,同本異譯。(緣起大同,佛名稍異。前後五譯,一譯闕本。)[20]

亦即智昇認為五譯中的第三譯求那跋陀羅譯本已經亡佚,所以將下余的四部收入大藏。

從上述考察可以看出,從《出三藏記集》著錄兩部,到《開元釋教錄》著錄五部,數據不斷累積,在流傳過程中又不斷相互交涉;加上經錄學家並未收集到全部經本,僅依據前人的著錄進行判定,由此呈現出非常紛繁複雜的局面。為避免問題複雜化,本文刪繁就簡,僅集中考察現存四部經典中的藥師佛問題。

現存四部經典為同本異譯,內容均為宣說東方八佛名號。以下將四部經典中對該東方八佛的位置、名號表列如下:

八吉祥神咒經八陽神咒經八吉祥經八佛名號經
一恆沙安隱囑累滿快樂如來善說吉善說稱功德
二恆沙紺琉璃月英幢王普光明因陀羅相幢星王
三恆沙勸助眾善等遍明戰闘勝吉普光明功德莊嚴
四恆沙無憂德分別過出清凈自在幢王善闘戰難降伏超越
五恆沙藥師等功德明首無邊功德光明吉普功德明莊嚴
六恆沙蓮華本草樹首無障礙業柱吉無礙葯樹功德稱
七恆沙算擇合會過寶蓮華妙華勇猛步寶蓮華
八恆沙解散一切縛寶樂蓮華快住樹王寶蓮華安住王寶蓮花善住娑羅樹王

考察上表,除了《八吉祥神咒經》提到藥師佛,其餘三部經典中均無藥師佛的蹤跡。

綜上所述,小結如下:

第一,梁僧祐最早著錄《八吉祥神咒經》,但未作時代判定。隋費長房稱該經為支謙所譯。但費長房未說明這一判定的依據,亦未作任何論證。

第二,《八吉祥神咒經》與其他三部經典確為同本異譯,但其他三部經典均無藥師佛,唯《八吉祥神咒經》有藥師佛,這不能不啟人疑竇。

第三,如前所述,《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為抄經,時代遲於鳩摩羅什翻譯的《華手經》。今《八吉祥神咒經》中的藥師佛名號及所在東方世界名稱,與《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完全相同。則它的時代或與《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亦相近。

第四,論述東方八佛的這一批佛典,亦屬於「佛名經」系統,除了「東方」這一方位,某「恆沙」這一距離,沒有具體闡述每個佛的神格。故該經中藥師佛的神格不清。

總之,在現有的三國的漢譯佛典中,沒有出現相當於「醫生」的「藥師」。所謂三國有兩部佛典出現「藥師佛」,其判定缺乏論證。相反,有數據顯示它們的年代應該晚於鳩摩羅什。即使三國漢譯佛典中已經出現「藥師佛」,除將它定位為東方佛外,其神格模糊不清。

()西晉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西晉翻譯的佛典,均未發現「藥師」一詞。——無論是作為醫生的「藥師」,還是作為如來的「藥師佛」。

如前所述,所謂竺法護翻譯、論述東方八佛的《八陽神咒經》中,亦無「藥師」一詞。

()東晉漢譯佛典考察

1.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東晉翻譯的經典,頗多經典出現「藥師」,今不分年代先後,羅列如下:

(1)東晉天竺居士竺難提譯《大寶積經·大乘方便會》,出現「藥師」3處,意義均為「醫生」:善男子!譬如大藥師,善能療治一切諸病。自無有病。見諸病人,而於其前自服苦藥。諸病人見是藥師服苦藥已,然後效服,各得除病。[21]

后諸人輩當犯聖法,是以如來行方便故,從耆域藥師求優缽羅花,嗅之令下。[22]

(2)東晉平陽沙門法顯譯《大般泥洹經》,出現「藥師」2處,意義均為「醫生」:

譬如有王鈍少智。時有藥師亦不明了,欺誑天下,受王俸祿。[23]

善男子!譬如母人生子尚小而便得病,藥師方便,為合良藥……[24]

(3)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坐禪三昧經》,出現「藥師」1處,意義為「醫生」:

譬如藥師三種病,冷熱風病除滅故。

應病與葯佛如是,淫怒痴病隨葯滅。[25]

此例雖把佛比喻為「藥師」,把佛法比喻為「葯」,但「藥師」一詞本意依然是「醫生」。

(4)失譯附秦錄勘同編入《大寶積經·普明菩薩會》,出現「藥師」1處,意義為「醫生」:

譬如藥師,持葯囊行。而自身病,不能療治。多聞之人,有煩惱病,亦復如是。雖有多聞,不止煩惱,不能自利。[26]

2.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署為東晉翻譯的佛教戒律中,情況如下:

(1)《摩訶僧祇律》出現「藥師」3處,其義均為「醫生」。恐文繁,不一一羅列。

(2)《十誦律》出現「藥師」22

3.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署為東晉翻譯的佛教論典中,情況如下:

(1)鳩摩羅什翻譯的《大智度論》,出現「藥師」16處,其義均為「醫生」。恐文繁,不一一羅列。

(2)鳩摩羅什翻譯的《成實論》,出現「藥師」2處,其意義均為「醫生」。恐文繁,不一一羅列。

4.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署為東晉翻譯的聖賢集傳中,失譯的《那先比丘經》,出現「藥師」1處,其義為「醫生」。恐文繁,不羅列。

5.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所有署為東晉的漢文譯典中,唯有一部經典出現「藥師佛」,即所謂鳩摩羅什譯《孔雀王咒經》。該經稱:

南方定光佛,北方七寶堂,西方無量壽,東方藥師琉璃光。上有八菩薩,下有四天王。南方大自在天王及諸眷屬、夜叉大將、鬼神王等,聽我今欲說此咒章句,使我咒句如意成。告一切諸鬼神,上方、下方、東西南北、四維上下,皆悉來集,隨我使令。[27]

然而,這又是一部可疑的託名經典。由於該經又與一系列同本異譯經典相交涉,為避文繁,本文不一一羅列諸經錄對這些同本異譯經典的著錄,僅將唐智昇《開元釋教錄》的考訂結果轉錄如下:

《大孔雀王神咒經》,一卷。

東晉西域三藏帛屍梨蜜多羅譯。(第一譯)

《孔雀王雜神咒經》,一卷。

東晉西域三藏帛屍梨蜜多羅譯。(第二譯)

《孔雀王咒經》,一卷。

東晉西域沙門竺曇無蘭譯。(第三譯)

右三經同本,前後八譯,五存三闕。(前六本略,后二本廣。其屍梨蜜再出《雜神咒經》應是異本。既未睹其經,難為揩定。)[28]

《孔雀王咒經》,一卷。(亦名《大金色孔雀王經》。並結界場法具。)

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第四譯)

《大金色孔雀王咒經》,一卷。

失譯。(今附秦錄。拾遺編入。第五譯)

《佛說大金色孔雀王咒經》,一卷。

失譯。(亦附秦錄。拾遺編入。第六譯)

《孔雀王咒經》,二卷。

梁扶南三藏僧伽婆羅譯。(第七譯)

《大孔雀咒王經》,三卷。

大唐三藏義凈於東都內道場譯。(新編入錄。第八譯)

右五經同本異譯。(新舊八譯,五存三闕。前六文略,后二稍廣。)[29]

對上述數據,需要注意如下事實:

第一,現存五部同本異譯的《孔雀王咒經》中,唯有所謂鳩摩羅什本提到「東方藥師琉璃光」,其餘諸本,均無這一內容。為避文繁,不仿照《八吉祥神咒經》列表羅列。

第二,現存最早、時代最接近鳩摩羅什的經錄——梁僧祐撰《出三藏記集》之「鳩摩羅什譯經錄」中,無關於鳩摩羅什翻譯《孔雀王咒經》的著錄。《出三藏記集》僅在卷2、卷13提到有帛屍梨蜜多羅譯本,此外提到有一部名叫《孔雀經》的本生故事,此外再也沒有關於《孔雀咒王經》的記錄。隋《法經錄》也沒有鳩摩羅什翻譯《孔雀王咒經》的著錄。

所謂鳩摩羅什翻譯《孔雀王咒經》的著錄,最早見於隋《歷代三寶記》:

《大金色孔雀王經》,一卷。(在逍遙園出。並結界場法悉備具。)[30]

對照文字可知,這就是《開元釋教錄》著錄的源頭。

但隋《仁壽錄》、唐《靜泰錄》都不認可《歷代三寶記》的上述說法。後代的唐道宣《大唐內典錄》接受這一說法,從而影響到智昇《開元釋教錄》的著錄。

第三,在所有署名為鳩摩羅什的譯經中,除了本經以外,均未出現過「東方藥師琉璃光」之類可解釋為「藥師佛」的名詞。

第四,五代後晉可洪所撰《新集藏經音義隨函錄》卷7,對該《孔雀王咒經》有這樣一段論述:

《孔雀王咒經》,一卷。

未詳撰者。初有七里結界文者是也。下方藏不入此經,以偽妄訛故耳。

右此經,月[31]錄雲「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洪詳閱此經,乃是無知庸輩,抄諸經鬼神、天龍八部、佛、菩薩、羅漢、諸天名號,亦略《孔雀經》及真言兼雜咒,撰成一卷。而妄引羅什為譯主。其經實不是梵本正翻,亦不是佛所說也。

如經云:「東方檀殿軍,頭廣百步,口開谷山,十十五五合依吞。」此文有五行,出《廣弘明集·笑道論》。又云:「東方薄鳩深山沙羅,收汝百鬼,項著枷。」此文亦五行。又云:「清修菩薩入身求魔,凈藏菩薩折求魔,火光菩薩把火求魔,月光菩薩放光求魔,持地菩薩掘土求魔」雲,自此已前,並是彼人胸襟亂道。自此後是《法花經·序品》內八部龍神名也。

又從此後云:「南方定光佛,北方七寶堂,西方無量壽,東方藥師琉璃光。上有八菩薩,下有四天王」雲,又云:「韋提希子阿世王、山神王」乃至「仙人鬼、大幻持咒王等,皆當擁護某甲之身」雲,如上凡鄙言詞,尚不出君子之口,豈況大覺聖人乎!且如「阿世王」是人王,彼乃略來鬼神部內置之,豈不謬乎!

蓋撰錄者粗心太甚,點撿不精。但相丞[32]傳行,不察真偽矣。吁!去聖遙遠,將復呈誰?若不委述繁詞,何以顯其真贗也!延祚寺藏不入此本,但略彼經中文字於冊內耳。[33]

可洪的這段文字,簡明扼要,切中要害。指出《孔雀王咒經》是一部假託鳩摩羅什的偽經。如果我們將該經「南方定光佛」云云經文,與《藏外佛教文獻》第一輯所載偽經《天公經》作一對照,可以發現它們的風格相當接近。因此,我贊同可洪的觀點,所謂鳩摩羅什翻譯的《孔雀王咒經》實為後人偽托。

綜上所述,小結如下:

第一,在東晉的漢譯佛典中,「藥師」一詞開始大量出現,其意義是「醫生」。

第二,至於所謂鳩摩羅什翻譯《孔雀王咒經》,其著錄依據是可疑的;與它的同本異譯相比較,其表述也是可疑的。它應該是一部依草附木的偽經。

()《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南北朝漢譯佛典考察

如前所述,宋孝武帝大明元年(457),秣陵鹿野寺比丘慧簡依經抄撰《灌頂藥師經》。故以此年為界,將南北朝漢譯佛典分為兩個階段,分別考察其中「藥師」、「藥師佛」的用例。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在宋孝武帝大明元年(457)以前的漢譯佛典中,有兩部佛典出現「藥師」:

(1)約元嘉二十二年(445),元魏涼州沙門慧覺等在高昌郡編譯的《賢愚經》,出現「藥師」2處,其意義均為「醫生」。

(2)約劉宋文帝(424453年在位)晚年,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雜阿含經》,出現「藥師」9處,均在卷8,表現方式相同,均為「一時,佛住毘舍離耆婆拘摩羅藥師庵羅園」,亦即以某醫生命名的某地。

上述數據說明,在《灌頂藥師經》產生以前,南北朝漢譯佛典中出現的「藥師」依然只是「醫生」之意。

()小結

本文至此利用《電子佛典集成》,全文檢索了所有《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的漢譯佛典,考察其中所有關於「藥師」、「藥師佛」的用例,證明其中的「藥師」均指「醫生」。唯有傳為「曹魏代失譯人名」的《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傳為「吳月氏優婆塞支謙譯」的《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傳為「鳩摩羅什譯」的《孔雀王咒經》等三部經典中出現「藥師佛」。但這三部經典或時代依據不明,或是否譯本不清,或為疑偽經,均不可作為《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漢譯佛典中已有「藥師佛」的證據。

總之,現有資料難以證明在《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漢譯佛典中已經出現「藥師佛」。即使當時已經出現「藥師佛」,該「藥師佛」的神格是模糊的,尚未真正形成。

二、《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漢譯佛典考察

()《灌頂藥師經》的出現

梁僧祐《出三藏記集》卷5載:

《灌頂經》,一卷。(一名《藥師琉璃光經》。或名《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

右一部,宋孝武帝大明元年(457)秣陵鹿野寺比丘慧簡依經抄撰。(此經後有「續命法」,所以遍偏行於世。)[34]

梁僧祐是古代一位傑出的經錄學家,他所撰寫的《出三藏記集》至今是我們考察南北朝以前佛教典籍的基本依據。上述著錄明確交待該《灌頂藥師經》為慧簡「依經抄撰」,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有事件,四要素具備,言之鑿鑿。僧祐是一個比較嚴謹的經錄學家,在《出三藏記集》中,類似這種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記錄得清清楚楚的經典著錄不多,因此,這一條著錄無可懷疑。

該《灌頂藥師經》最初出現時為單行本,其後與另兩卷經典一併整合編入9卷本《大灌頂經》,從而形成至今保存在各種版本大藏經中的12卷本《大灌頂經》。《灌頂藥師經》被編為第12卷。在敦煌遺書中,《灌頂藥師經》既有單行本形態,也有作為《灌頂經》第12卷流行的形態。目前發現的該經南北朝寫本約10號上下,均為單行本形態。證明梁僧祐記載無誤,該經產生之初確以單行本流通,其後被編入12卷本《大灌頂經》。

伍小劼博士的博士論文《(大灌頂經研究——以<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為中心》,以及其後發表的一系列論文,對《大灌頂經》的形成及其背景,對《灌頂藥師經》的內容、藥師佛的神格及其形成原因均有研究,可以參看,此不贅述。[35]

總之,佛教僧人慧簡接受印度佛教的思想,又受到道教與民間巫道的影響,組織諸種元素,編纂了《灌頂藥師經》,完成了對藥師佛神格的塑造。

()《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南北朝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南北朝時期的漢譯佛典,發現如下五部相關典籍:

1.北魏永平二年(509)至東魏天平元年(534),北印度三藏菩提流支譯《大寶積經論》,出現「藥師」1處,意義為「醫生」。

2.北魏永平二年(509)至東魏天平元年(534),北印度三藏菩提流支又譯出《彌勒菩薩所問經論》,出現「藥師」1處,意義為「醫生」。

3.東魏婆羅門瞿曇般若流支於興和元年(539)譯《正法念處經》,出現「藥師」2處,其意義均為「醫生」。

4.失譯,今附梁(即南朝梁,502-557)錄《現在賢劫千佛名經》(亦名《集諸佛大功德山》),《電子佛典集成》,2011版保存該經AB兩本,每本出現「藥師佛」2處,分別作「南無藥師佛」、「南無藥師上佛」。2本共有4處。

5.北齊(550-577)居士萬天懿譯《尊勝菩薩所問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經》,出現「藥師具足王如來」1處。

《現在賢劫千佛名經》屬於「佛名經」,其中的「南無藥師佛」、「南無藥師上佛」僅為諸多佛名中的兩個,既不知道兩個佛名指代的是否同一個佛,對這兩個佛名也沒有任何神格的介紹。

《尊勝菩薩所問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經》主題在於宣揚「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的威力與功德,「藥師具足王如來」是經中被付囑的八個如來之一。需要說明的是,《高麗藏》本、《房山石經》本、《思溪藏》本、《普寧藏》本、《嘉興藏》本該經的文字有所不同。「藥師具足王如來」這一段文字,僅見於《高麗藏》本與《思溪藏》本,不見於《普寧藏》本、《嘉興藏》本、《房山石經》本。又,該經與西秦沙門聖堅譯《佛說無崖際總持法門經》為同本異譯,而《佛說無崖際總持法門經》與《普寧藏》本、《嘉興藏》本、《房山石經》本《尊勝菩薩所問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經》文字大體相同,都沒有「藥師具足王如來」一詞。

由此我們可以做出如下幾點小結:

第一,就傳統大藏經保存下來的數據看,《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南北朝的漢譯佛典中出現的「藥師」,或為「醫生」,或為「藥師佛」。也就是說,如果說《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前漢譯佛典中出現的「藥師佛」需要存疑的話,《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漢譯佛典中確實出現了「藥師佛」,無可懷疑。

第二,此時漢譯佛典中出現的「藥師佛」,僅僅是一個名稱,其神格依然是模糊的。

第三,應該指出,《尊勝菩薩所問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經》,將「藥師佛」稱為「藥師具足王如來」。而這正是此前所謂三國譯經《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對藥師佛的稱呼。如果我們用「藥師具足王如來」在《電子佛典集成》中進行檢索,可以發現它僅出現5次。三次分別出現在《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佛說八吉祥神咒經》與《尊勝菩薩所問一切諸法入無量門陀羅尼經》中,還有兩次出現在明太宗的《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神僧名經》與《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名稱歌曲》中。這一事實再次證明,所謂《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佛說八吉祥神咒經》為三國譯本是靠不住的傳言。就將「藥師佛」表述為「藥師具足王如來」而言,上述三部典籍屬於同一系統,相互間應有一定的淵源。

第四,《灌頂藥師經》將「藥師佛」稱為「藥師琉璃光如來」,其後的藥師佛也主要以這一名稱聞名於世。而《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南北朝的漢譯佛典中出現的「藥師」無一稱為「藥師琉璃光如來」,也未見對「藥師琉璃光如來」神格的敘述。從下文所引《佛說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的行矩序,可以知道《灌頂藥師經》出現以後,的確曾經「在世流行」。敦煌遺書中保存的南北朝寫本也證明了這一點。但大藏經中保存的南北朝佛典沒有反應這一歷史事實。這說明當時正統的佛教僧人,對《灌頂藥師經》中的「藥師琉璃光如來」採取一種排斥的態度。很顯然,這是因為梁僧祐的《出三藏記集》明確著錄《灌頂藥師經》是一部偽經,所以正統的佛教僧人避之唯恐不及。

()隋代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隋代的漢譯佛典,發現如下三部相關典籍:

1.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佛本行集經》,出現「藥師王佛」1處,稱:「藥師王佛邊,持寶蓋供養。」[36]

按照《歷代三寶紀》卷12載:「《佛本行集經》,六十卷。開皇七年(587)七月起手,十二年(592)[37]二月訖功。沙門僧曇、學士費長房、劉憑等筆受。沙門彥琮制序。」[38]

2.同為隋闍那崛多譯《五千五百佛名神咒除障滅罪經》,出現藥師佛3處。其中卷3出現1處,稱:「南無藥師琉璃光王如來,若稱彼佛如來名者,一切殃罪悉皆除滅。」[39]5出現2處,均作「南無藥師王如來」。

按照《歷代三寶紀》卷12載:「《五千五百佛名經》,八卷。開皇十三年(593)八月起手翻,十四年(594)九月訖。沙門僧曇等筆受。」[40]

3.隋大業十二年(616),達磨笈多等根據梵本翻出《佛說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這是有明確記載的第一部從梵文翻譯為漢文的《藥師經》。隨著這部經典的翻譯,「藥師佛」流傳的情況開始改觀。

《佛說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的《思溪藏》、《普寧藏》、《嘉興藏》本,保存有序言一篇,詳細介紹翻譯情況。今移錄如下:

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序

翻經沙門釋行矩制

《藥師如來本願經》者,致福消災之要法也。曼殊以慈悲之力,請說尊號;如來以利物之心,盛陳功業。十二大願,彰因行之弘遠;七寶莊嚴,顯果德之純凈。憶念稱名,則眾苦咸脫;祈請供養,則諸願皆滿。至於病士求救,應死更生;王者禳災,轉禍為福。信是消百怪之神符,除九橫之妙術矣。

昔宋孝武之世,鹿野寺沙門慧簡已曾譯出,在世流行。但以梵宋不融,文辭雜糅。致令轉讀之輩,多生疑惑。矩早學梵書,恆披葉典。思遇此經,驗其紕謬。開皇十七年(597)初獲一本,猶恐脫誤,未敢即翻。至大業十一年(615),復得二本。更相讎比,方為揩定。遂與三藏法師達磨笈多,並大隋翻經沙門法行、明則、長順、海馭等,於東都洛水南上林園翻經館重譯此本。深鑒前非,方懲后失。故一言出口,必三覆乃書。傳度幽旨,差無大過。其年十二月八日翻勘方了,仍為一卷。

所願此經深義,人人共解;彼佛名號,處處遍聞。十二夜叉,念佛恩而護國;七千眷屬,承經力以利民。帝祚遐永,群生安樂。式貽來世,序云爾。[41]

該經經題下又謂:「新翻《藥師經》,大業十二年(616)十二月八日,沙門慧矩等六人,於東都洛水南上林園譯出。此本最定,諸讀誦者願莫更疑,得罪不輕。」[42]

前此,《灌頂藥師經》已經在民間流傳,但不少人對它的真偽疑惑不定。在當時人的心目中,凡是從西方傳入、翻譯的經典,都是真經;人自己撰寫的,都是偽經。現在該經既然有梵本,則自然應該是真經無疑。於是,原來由僧祐所定的鐵案,徹底翻了過來。不僅如此,行矩在序言及經首題記中再三強調,這是一部真經,功德無量,「諸讀誦者願莫更疑,得罪不輕」。這些語言,自然是針對當時依然相信《出三藏記集》的著錄的人們講的。

如果說,慧簡抄撰《灌頂藥師經》,完成了藥師佛神格的塑造;則達磨笈多等譯出《佛說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為藥師佛信仰的流傳取得了合法性。

()唐代漢譯佛典考察

全文檢索《電子佛典集成》中所有署為唐代的漢譯佛典,「藥師」的出現已經非常普遍。為避文繁,不一一羅列。大體上還是兩種形態:

第一種,「藥師」指代「醫生」。如:唐玄奘譯《大寶積經·菩薩藏會第十》稱:「舍利子!當於爾時,有大疫病,……以要言之,一切病苦,無不畢集。於時復有無量百千諸醫藥師,為欲救療如是病苦,勤加功用,極致疲倦。而眾生病,無有愈者。」[43]

第二種,「藥師」指代「佛」。如唐玄奘詔譯《勝幢臂印陀羅尼經》卷1稱:「善男子!我念過去曾於藥師琉璃光、勝觀等諸佛所,聞此神咒,受持、讀誦,正為他說。由此證得無上菩提。」[44]又如唐地婆訶羅譯《方廣大莊嚴經》卷5:「奉上眾寶蓋,又見藥師佛。」[45]

特別需要交代的是:

1.唐永徽元年(650)五月五日,玄奘於大慈恩寺翻經院,依據梵本譯出《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1卷,沙門慧立筆受。

2.唐神龍三年(707)夏,義凈於大內佛光殿,依據梵本譯出《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唐中宗李顯「親御法筵,手自筆受」[46]

既然《藥師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梵本翻譯出來,人們以前的懷疑自然冰消雪釋。從此,《藥師經》,連同最初出現的《灌頂藥師經》都被認為是真經。

唐智昇《開元釋教錄》卷11這樣著錄:

[灌頂經]11卷,《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

即是舊《藥師經》「佛游維耶離」者,此為第一譯。

《藥師如來本願經》,一卷。

隋天竺三藏達摩笈多譯,出《內典錄》。第二譯。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一卷。

大唐三藏玄奘譯,出《內典錄》。第三譯。

《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二卷。

大唐三藏義凈於大內佛光殿譯。新編入錄。第四譯。

右三經,同本異譯。與前《灌頂》第12卷《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同本。其三藏義凈所譯二卷者,更加「六佛本願」及「咒」,余文大同奘法師譯者。其舊《藥師經》,群錄皆雲「宋時鹿野寺沙門慧簡所譯」。尋檢其文,即是《灌頂》第十二卷析出別行,更無異本。[47]

智昇的上述著錄,關於《灌頂藥師經》的部分有點含糊其辭。

第一,智昇稱,這部《灌頂藥師經》,以前大家都說是慧簡「譯」。智昇在此敘述有誤。因為以前的經錄明明說該經是慧簡「依經抄撰」,並非說是慧簡「譯」。「依經抄撰」與「譯」,在佛教經錄學中完全是兩個概念。智昇明明懂得這兩個概念的區別,但在此有意無意地混淆了這兩個概念。

第二,智昇稱:經過查證,《灌頂藥師經》就是《灌頂經》第12卷,是從《大灌頂經》中「析出別行」的。言下之意是,既然《大灌頂經》沒有問題,析出別行的《灌頂藥師經》自然也沒有問題。且不講《大灌頂經》有沒有問題,僅就《灌頂藥師經》而言,《出三藏記集》卷4交代得非常清楚:

從《七萬二千神王咒》至《召五方龍王咒》,凡九經,是舊集《灌頂》,總名《大灌頂經》。從《梵天神策》及《普廣經》、《拔除過罪經》,凡三卷,是後人所集。足《大灌頂》為十二卷。其《拔除過罪經》一卷,摘入「疑經錄」中。[48]

智昇對這一段著錄,不但視而不見,而且顛倒事實。他將《灌頂藥師經》系後來整合進9卷本《大灌頂經》,說成《灌頂藥師經》乃從12卷本《大灌頂經》中析出。

智昇為什麼要混淆概念、顛倒事實?理由很簡單,因為《灌頂藥師經》這一《藥師經》雖然有疑問,但其後從梵本三次譯出《藥師經》。他無法否認后三次翻譯都是歷史事實,於是必須肯定最早出現的《灌頂藥師經》也是真經。然而《出三藏記集》中白紙黑字的著錄又無法推翻,於是只好或含含混混、或視而不見地打馬虎眼。

既然《藥師經》被判為是西域傳入的真經,那藥師佛自然也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從西域傳入的佛陀了。從此,再也沒有人對「藥師佛」的身份產生懷疑。

三、結語

第一,藥師佛並非印度佛教所固有。它是印度佛教傳到后,與文化相結合的產物,其中凝結了文化的元素,是文化對佛教的貢獻。

本文系統考察了漢譯佛典,特別是隋以前漢譯佛典中的「藥師」、「藥師佛」的用例,指出,《出三藏記集》所載《灌頂藥師經》為劉宋慧簡「依經抄撰」的著錄是可信的。在《灌頂藥師經》之前,漢譯佛典中是否已經出現「藥師佛」這一名詞還值得懷疑,即使已經出現這一名詞,其神格是模糊的。[49]但到南北朝時期,藥師佛神格開始清晰,我們發現其中有著大量的文化元素。[50]依據目前文獻,藥師佛的基本神格,由劉宋慧簡「抄撰」的《灌頂藥師經》塑造完成。所以說藥師佛是印度佛教與文化相結合的產物,是文化對佛教的貢獻。其後《藥師如來本願經》、《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中的藥師佛形象,都是在《灌頂藥師經》,亦即《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的結果。

限於篇幅,本文不擬對《灌頂藥師經》中藥師佛神格做詳盡研究,也不對其後藥師佛神格的變化作深入探討。如本文開篇所說,在主張「不生」的佛教體系中,卻出現一個主張「延壽」、「長壽」,也就是主張「長生」的藥師佛,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

第二,在產生的藥師佛,其後西傳到印度,進而影響了印度佛教。這說明在古代,文化的交流是雙向的。

如前所述,梁僧祐對《灌頂藥師經》的結論可謂鐵證如山,但最終依然被後人推翻,其理由是該經有西域梵本,不應為偽。這種推理方式背後的思維邏輯是:佛教產生在印度,從印度傳入。凡是具有梵本原本的中文經典,肯定都是真的。也就是說,把文化的傳播看做是單行線。在這種思維邏輯的驅動下,智昇不得不含含混混、顛倒事實地硬把《灌頂藥師經》說成是《藥師經》之第一譯。

實際上,天下的事情是複雜的,文化的傳播從來不是單行線。《洛陽伽藍記》卷4載:

融覺寺,清河文獻王懌所立也。在閶闔門外御道南。有五層浮圖一所。與沖覺寺齊等。佛殿、僧房,充溢一里。

比丘曇謨最,善於義學。講《涅盤》、《花嚴》,僧徒千人。天竺國胡沙門菩提流支見而禮之,號為「菩薩」。流支解佛義知名,西土諸夷,號為「羅漢」,曉魏言及隸書。翻《十地》、《楞伽》及諸經論二十三部。雖石室之寫金言,草堂之傳真教,不能過也。

流支讀曇謨最《大乘義章》,每彈指讚歎,唱言「微妙」。即為胡書寫之,傳之於西域。[西域][51]沙門常東向遙禮之,號曇謨最為「東方聖人」。[52]

我們要看到,古代,無論是僧人還是西域僧人,都具有極其強烈的傳播佛法的熱情。為此,大批僧人西行,大批西域僧人東來。現存的行腳僧畫像顯示,他們行腳時往往隨身攜帶不少經典。西行的僧人,有的取經回國,有的留在當地。東來的西域僧人,有的留在,有的返回西域。他們都是中印文化交流的橋樑。

我們還要看到,古代,與印度、與西域的交往非常密切。歷史記載與考古實物都證明,西域,特別是所謂「狹義的西域」,亦即現在的新疆,既是中印文化交匯的地區,也是大批大乘經典產生的地區。此地產生的經典中如果含有文化元素,毫不足怪。

如《洛陽伽藍記》所載,菩提流支曾將曇謨最所撰《大乘義章》翻譯為胡文,傳到西域。其實,漢文佛典譯為西域文字者,史籍中頗多記載。所以,如果我們改換觀點,認識到文化的交流從來是雙向的,認識到漢文佛典會通過各種途徑傳到西域,翻譯為西域文字,那藥師佛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亦即劉宋大明元年(457)慧簡抄撰《灌頂藥師經》以後,該經一直在民間流傳(關於這一點,由敦煌遺書為證),且在其後輾轉傳到西域(敦煌為中原到西域的門戶),且被翻譯為西域文字,由此出現了該經的梵文傳本。這與敦煌遺書中發現的不少由漢文翻譯為西域胡文的經典如出一轍。

《藥師經》這一事例告訴我們,某部佛教經典擁有梵文本,並非該經原典必然產生於西域的鐵證,具體情況需要具體分析。

第三,印度佛教影響文化,文化也影響印度佛教。這是我所謂的「佛教發展中的文化匯流」。《藥師經》的產生、西傳乃至出口轉內銷,正是「佛教發展中的文化匯流」的具體例證。

如前所述,劉宋大明元年(457)慧簡抄撰《灌頂藥師經》。隋開皇十七年(597),行矩得到一部《藥師經》的梵本,此時距慧簡抄撰此經已經140年。到隋大業十一年(615),他又得到一部《藥師經》的梵本,於是他組織力量,於大業十二年(616)將此經梵本譯為漢文,即為《藥師如來本願經》。此時距慧簡抄撰此經已經159年。

唐永徽元年(650),玄奘依據梵本第二次翻譯,即為《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此時距慧簡抄撰此經已經193年。

唐神龍三年(707),義凈依據梵本第三次翻譯,即為《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此時距慧簡抄撰此經已經250年。

從《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到《藥師如來本願經》,到《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再到《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先後經歷了250年。今天我們難以確認《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何時傳到西域,被翻為梵文。但從《藥師如來本願經》到《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該經以梵本的形式在西域至少流傳了110年。在這110年中,藥師佛的形象依然在不斷變化,特別在《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中,可以明顯看出藥師佛的密教化傾向。這與印度佛教7世紀的密教化密切相關。在唐阿地瞿多譯《陀羅尼集經》中,也可以看到密教化以後的藥師佛形象。凡此種種,說明產生的藥師佛、《藥師經》被西域民眾接受,影響了西域的佛教形態;說明西域民眾又以自己的文化改造了的藥師佛、《藥師經》,並將改造過的藥師佛、《藥師經》輸回,為佛教提供了新鮮養料。

總之,藥師佛的產生與發展充分說明,佛教發展並非印度文化自我邏輯的演化,而是印度文化、文化匯流的結果。

本文已經很長。最後以我在《<蒙古文甘珠爾·丹珠爾目錄前言》中的一段話作為結尾:

佛教是在古代印度起源,然後傳遍南亞、東亞、中亞、東南亞等整個古代東方世界的。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有異議。但是,宗教的傳播,其實質既然是文化的傳播形式之一,那麼文化的傳播從來都不是單行道,都是雙向的。佛教雖然起源於印度,但由於佛教的發展並沒有局限在印度一隅,而是遍布亞洲各國。在這個過程中,它受到各國文化的滋養,呈現種種形態,……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佛教的產生雖然得益於印度文化的孕育,而佛教的發展則得益於印度文化、文化乃至其他地區文化的匯流。也就是說,是佛教的第二故鄉,這不僅體現在現實的結果中,也體現在歷史的過程中。[53]

2014419日於古運河北端

(編輯說明:20世紀30年代,在巴其斯坦的吉爾吉特發現了一批5世紀末至7世紀之間的梵文寫本,其中包括至少有三個不同傳本的《藥師經》。此後,西方及日本學者參照漢藏譯本,對此進行了校釋和研究,基本否定了《藥師經》為人偽造的說法。參見蔡耀明:《吉爾吉特梵文佛典寫本的出土與佛教研究》,《正觀》2000年第13期,第4592-94頁。)

註釋:

[1]「琉璃」,佛典中或寫為「瑠璃」。本文為統一起見,一概寫為「琉璃」,不出校記。

[2]按照傳統,《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藥師如來本願經》、《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等四部經典,均可簡稱為「《藥師經》」。本文為方便起見,行文中有時亦用「《藥師經》」指代上述經典。但為了清晰表述起見,特將《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簡稱為「《灌頂藥師經》」。

[3]「藥師王佛邊,持寶蓋供養。」見隋闍那崛多譯《佛本行集經》卷14CBETA201lT03No.190P.719a28。「南無藥師王如來」,見隋闍那崛多譯《五千五百佛名神咒除障滅罪經》卷5CBETA2011T14No.443P.340b19

[4]《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卷上,CBETA2011T14No.445P.356b8-9

[5]《佛說八吉祥神咒經》,CBETA2011T14No.427P.72b18-2O。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6]《佛說不思議功德諸佛所護念經》卷下,CBETA2011T14No.445P.364b25

[7]《開元釋教錄》卷2CBETA2011T55No.2154P.491c1-3。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8]《出三藏記集》卷4CBETA2011T55No.2145p.32b1-2

[9]《出三藏記集》卷2CBETA2011T55No.2145P.12c22-23

[10]《出三藏記集》卷4CBETA2011T55No.2145p.31b17-18

[11]《出三藏記集》卷12CBETA2011T55No.2145P.86b15-16

[12]《歷代三寶紀》卷5CBETA2011T49No.2034p.58b8

[13]《歷代三寶紀》卷1OCBETA2011T49No.2034p.91bl9-20

[14]《歷代三寶紀》卷11CBETA2011T49No.2034P.98b20

[15]《開元釋教錄》卷2CBETA2011T55No.2154p.488a15-16

[16]《開元釋教錄》卷2CBETA2011T55No.2154P.494c1-2

[17]《開元釋教錄》卷5CBETA2011T55No.2154p.528b21-23

[18]《開元釋教錄》卷6CBETA2011T55No.2154p.537b21-23

[19]《開元釋教錄》卷7CBETA20llT55No.2154P.548c15-17

[20]《開元釋教錄》卷12CBETA2011T55No.2154P.598a23-b4

[21]《大寶積經》卷108CBETA2011T11No.310P.604b1O-13

[22]《大寶積經》卷108CBETA2011T11No.310P.605b22-24

[23]《佛說大般泥洹經》卷2CBETA2011T12No.376P.862b25-27。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24]《佛說大般泥洹經》卷5CBETA2011T12No.376P.883b27-28

[25]《坐禪三昧經》卷2CBETA2011T15No.614P.286a1O-11

[26]《大寶積經》卷112CBETA2011T11No.310p.636c6-8

[27]《孔雀王咒經》卷1CBETA2011T19No.988P.482c8-13

[28]《開元釋教錄》卷14CBETA2011T55No.2154P.630c3-10

[29]《開元釋教錄》卷12CBETA2011T55No.2154P.599a11-21

[30]《歷代三寶紀》卷7CBETA2011T49No.2O34P.78b1O

[31]「月」,原文如此,疑或為「有」字之誤。

[32]「丞」,原文如此,應為「承」字之誤。

[33]《新集藏經音義隨函錄》卷7CBETA2011K34No.1257p.878b1O-c8

[34]《出三藏記集》卷5CBETA2011T55No.2145P.39a21-23。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35]參見:伍小劼:《<大灌頂經研究一—以<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為中心》,上海師範大學博士論文,2010年;伍小劼:《<灌頂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與「文化匯流」》,《南亞研究》2010年第2期;伍小劼:《敦煌本<藥師經研究述評》,《藏外佛教文獻》,第十四輯,2010年;伍小劼:《<大灌頂經形成及其作者考》,《華東師範大學學報》2011年第3期;伍小劼:《<大灌頂經的宗教理想》,《史學月刊》2012年第3期;伍小劼:《「五方逐魔神幡」研究一一以佛道交涉為中心》,第六屆「人大——輔仁宗教學論壇」宗教學論壇發表論文,人民大學,201245-6日;伍小劼:《神咒與神王一—<大灌頂經中的「神咒」探析》,《文史》,2012年第4期;伍小劼:《道教終末論與佛教疑偽經之發展——以<大灌頂經為中心》,人民大學博士后報告,20129月;伍小劼:《日本古寫經與<大灌頂經研究》,《深圳大學學報》2013年第4期;伍小劼:《但取人情——<大灌頂經的出世及其對批評者的響應》,上海師範大學「首屆佛教疑偽經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待刊。

[36]《佛本行集經》卷14CBETA201lT03No.190P.719a28-29

[37]根據校記,《思溪藏》、《普寧藏》、《嘉興藏》及日本宮內寮本作「開皇十一年」,則為591年。

[38]《歷代三寶紀》卷12CBETA2011T49No.2034P.103b2O-21

[39]《五千五百佛名神咒除障滅罪經》卷3CBETA2011T14No.443P.328c5-6

[40]《歷代三寶紀》卷12CBETA2011T49No.2034p.103b27-28。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41]《佛說藥師如來本願經》,CBETA2011T14No.449P.401a3-24。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42]《佛說藥師如來本願經》,CBETA2011T14No.449P.401a26-29

[43]《大寶積經》卷48CBETA2011Tl1No.310P.281c1-6

[44]《勝幢臂印陀羅尼經》卷1CBETA201lT2lNo.1363p.883a18-2O

[45]《方廣大莊嚴經》卷5CBETA2011TO3No.187P.567a25-26

[46]《開元釋教錄》卷9CBETA2011T55No.2154P.567a28

[47]《開元釋教錄》卷11CBETA2011T55No.2154p.593c22-p.594a6

[48]《出三藏記集》卷4CBETA2011T55No.2145P.31b6-8

[49]本文並不完全排除「藥師佛」這一名詞在《灌預藥師經》產生之前已經出現的可能性。如本文所列《八吉祥經》諸異本對照表所示,《八陽神咒經》之第六恆沙佛名為「本草樹首」,相對應的《八佛名號經》的第六恆沙佛名為「無礙葯樹功德稱」。這裡都蘊含有「葯」的元素,所以不排除從這個元素轉化為「藥師佛」的可能性。但可能性並非現實性。在歷史上,這一轉化是否已經真實完成,需要進一步的論證。即使已經完成這一轉化,就目前資料而言,該「藥師佛」僅僅是東方的一個佛名,其神格依然是模糊的,與本文討論的「藥師琉璃光佛」不可等量齊觀。

[50]參見前述伍小劼博士的論文。

[51]「西域」,CBETA2011無,原文應涉重文號漏,據文意補。

[52]《洛陽伽藍記》卷4CBETA2011T51No.2092P.1017b8-18。依據校記訂正文字。

[53]《蒙古文甘珠爾·丹珠爾目錄·前言》,《蒙古文甘珠爾·丹珠爾目錄》,遠方出版社,2002年。



熱門推薦

本文由 yidianzixun 提供 原文連結

寵物協尋 相信 終究能找到回家的路
寫了7763篇文章,獲得2次喜歡
留言回覆
回覆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