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中國人有錢的日本人 為何在消費上縮手縮腳？

最近，一篇名為《為什麼人均GDP不足日本1/4的人看起來那麼有錢？》的文章在微信圈火了起來。文章說，為什麼人均只有8000多美元的人會覺得比自己收入多四倍以上的日本人還有錢，同樣的中高端衣服、同樣的日本汽車，的價格要比日本貴很多。

其實，平均概念往往無法全面地反映問題，否則大家就不會對「人均住房面積40.8平方米」的新聞議論紛紛了。所以，我們暫且把這些數字擱置在一邊，而從經濟學所說的「預期」角度看這個問題。

去年，我的90后日本表妹來學習漢語。有一回她對我感嘆：「人都好有錢！」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她在上海某五星級酒店打工兼鍛煉中文期間，認識不少同齡人，這些人多是大學三年級的實習生，實習收入為每天100元，每到下午，學生就會去附近的星巴克買咖啡。

在我表妹看來，將實習工資的1/3花在咖啡上是一件奢侈的事。更何況，的星巴克賣得比日本還貴。「他們都不需要存錢的嗎？」她感嘆道，「（在日本）報紙上、電視上天天都在說，『我們國家要不行了，未來連養老金都付不出』。」

我的表妹出生於1991年，在她出生的兩年前，日經指數創下了現在看來高不可攀的38915點的歷史紀錄，是當年日本國民生產總值（GNP）的1.6倍，東京地區的房地產總價值以美元計，超過了當時美國全國的房地產總值。當時美國人認為，日本對美國所構成的威脅甚至超過了蘇聯。這之後發生了什麼，想必大家都知道，隨著房地產泡沫破滅，日本經濟陷入長時間的大蕭條，近三十年來工資水平幾乎沒有長進。

而則是另一番景象。1992年，鄧小平南巡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再次激發改革開放的熱潮。這一年，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增長達到了前所未有的12.8%，比原先的預期翻番，也是從這一年起，的經濟增長率開始高居世界首位。按照北京師範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鍾偉的測算，2007年之前的二十年人的薪酬漲了約二十倍，之後十年漲了約四倍。

可以這麼說，日本人對經濟的悲觀是長期趨勢，所以不管政府採取何種刺激性的政策，都很難見效，長期的經濟蕭條在民眾心裡留下深深的陰影。從某種角度看，這倒有點像出生在1950年代的人，因為經歷過飢餓、短缺，直到今天，大部分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仍保持著勤儉節約的傳統。

而的80后、90后完全不同，特別是90后，消費意願十分強烈，因為我們經歷的是經濟高速騰飛的二十年。2016年阿里巴巴雙十一全天的成交額達到1207億元人民幣，約合175億美元，超過美國感恩節為期五天的促銷。海外市場上也不時傳來遊客掃光奶粉、在奢侈品店門口大排長龍的新聞。在日本，因為遊客的掃貨行為，甚至出現了「爆買」這一新詞。

當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年均貢獻率超過60%，政府也在促進經濟從投資拉動型往消費增長型轉變。毫無疑問，在下一個經濟周期里，經濟會從製造業轉項服務業。

今年3月，金融四十人論壇成員、瑞士信貸亞洲區首席經濟分析師陶冬在公開場合演講時說，二戰以來，還沒有哪一個國家從製造業主導的經濟轉型到消費主導的經濟后，還能維持每年GDP4%的增長。不過，他覺得，有這個可能。

「因為今天我們的居民儲蓄率是28%，下一個周期15年之後我估計的居民儲蓄率也就是5%-6%，」陶冬說，「我也是上海出生的，我們買肉只買一點點肉，除了錢以外需要肉票，買米除了錢以外需要糧票。所以我這一代人的儲蓄率是超高的，但是下一代人，90后們從來沒見過，因此他們也不會為這個而不停地儲蓄。」

不要說儲蓄，不少85后、90后們根本是負債纍纍。比如，眼下上海、北京一套房子500萬元不稀奇，除去首付，身背兩三百萬的貸款再正常不過，按照30年貸款期計算，每月還款額約在15000元左右。除了對房價只漲不跌的預期外，很多人還預期，未來30年裡工資收入能夠繼續成倍增長，以此消化還款壓力。

確實，在過去的30年裡，因為貨幣超發，錢不值錢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工業化、市場化和城市化的進程中，房地產充當了窖藏財富。然而，錢不值錢的歷史可能在迅速退潮中。

鍾偉就指出，如果薪酬漲幅還是按照過去30年那樣，則意味著2030年時，人月薪普遍在2.5萬-5萬元之間。他認為，這有相當大的難度，和經濟增長所帶來的財富增長無法匹配。

「除非你非常富有想象力，除非人民幣匯率出現大問題，否則未來十年經濟5%-7%的增長平台，決定了GDP大約翻番，不足以支撐收入和房價翻四倍。那種每年10%的高速增長期已離我們遠去。」他說。

有意思的是，鍾偉也拿日本來舉例。他說，當下的日本，節衣縮食的年輕人在責怪他們大手大腳花錢的父母，而50多歲的日本人正是在經濟高增長時期，形成了掙錢容易花錢如流水的習慣。鍾偉認為，的85後有可能會是入不敷出的「大手大腳」世代，而的2010年世代，則有可能是和其父母迥異的節儉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