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學校50萬年薪挖公立校老師，到底是鯰魚還是鯊魚？

日前，江西省教育廳正在就南昌五中、江科附中、雷氏學校等民辦學校涉嫌「私挖」臨川一中骨幹教師一事進行調查。

南昌市教育局相關處室上述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南昌市教育局收到江西省教育廳的函件后，隨即就轉給了相關民辦學校，並聯繫他們於8月份接受了江西省教育廳的約談；江西省教育廳正在著手調查此事，「私挖」一說目前還只是撫州市單方面的說辭，最後的界定和處理意見將由江西省教育廳調查後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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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立學校，反而成為受害者了？

近日，網路上流傳的一則關於控訴江西省民辦學校挖角公立校教師的文件，引起圈內人士熱議。

據這則《關於對南昌市部分民辦學校「私挖」骨幹教師行為進行調查處理的函》顯示：以南昌五中、江科附中、雷氏學校為代表的民辦學校，2016年私挖臨川一中13名骨幹教師，今年又以「一次性安家費50—100萬元，年薪30—50萬元，聘用合同簽訂至退休」等條件，通過私下接觸、高薪引誘等方式，多批次私挖臨川一中長期任教的骨幹教師。據統計，2016—2017年，臨川教育集團高中優秀教師流向南昌市民辦學校的累計有34人，其中臨川一中32人，撫州一中2人。

這則文件將民辦學校挖角的行為定性為「擾亂了教師流動秩序，引發了學校惡性競爭，破壞了全省教育生態」。

撫州是一座位於江西省東部邊境、三面環山、毗鄰省城的四線城市，全市GDP僅千億元出頭。不過，撫州的基礎教育實力卻不容小覷：臨川一中不僅是全國百強中學，而且是江西省牛校，2017年清華北大錄取30人，誕生了全省理科狀元，並有5人進入全省文理科前10名，文理科一本、二本上線人數均位列全省第一。

南昌市作為江西省城，經濟最為發達，但其中國小教育卻「泯然眾人矣」。一方面，撫州市本身經濟條件不行，另一方面，當地基礎教育卻很發達，難免會在這場「省城學校挖角大戰」中首當其害。

據《南昌市民辦教育發展情況的報告》顯示，2012年，南昌市民辦高中共14所，在校生8700人，佔全市高中生總量的10.2%；到了2015年，這14所民辦高中的高一新生招生量達到4400人，發展不可謂不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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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立學校控訴民辦學校破壞教育生態，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這種現象不僅存在於江西省，而且在全國範圍內也普遍存在，並在近幾年顯現出愈演愈烈的態勢。

公立學校眼中，民辦學校對教育生態的「破壞」，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跨地區「掐尖」搶生源，導致優秀學生不斷流失；二是對公立學校的教師進行「挖角」，導致優秀教師不斷流失。

聞名遐邇的衡水中學各地分校（民辦性質），經常成為這場控訴的主角。據新京報報道，衡水中學在全國範圍內共有十餘所分校，遍及8個省份。與衡水中學分校聯繫最緊密的關鍵詞是「掐尖」，周而復始的「掐尖」，引起的是當地公立學校、教育部門周而復始的抗議。甚至在河北省內，出現過張家口、滄州等地學校聯名抗議和舉報事件，以至於上級部門不得出面干涉，並責令整改。

河北省教育廳文件截圖

這些民辦學校的掠奪式擴張模式，在業界自然引起不少爭議，辯護者有之，質疑者有之，而激進者則將其比作教育界的「野蠻人」。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曾將其歸納為「五宗罪」：一是破壞區域教育生態，二是損害教育公平，三是助長應試教育和升學率評價，四是收取高額擇校費，五是大班大校有安全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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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辦學校的發展，得益於近些年社會資本的大舉進入。如果說前幾年民辦學校的地位還有些不尷不尬、打擦邊球，那麼今年9月1日起實施的新版《民辦教育促進法》，則是從法律上為民辦學校正名。新版「民促法」首次明確民辦學校可以以營利性質辦學，營利性民辦學校實行市場調節價，具體收費標準由學校自主確定，不再需要報任何部門批准或備案。

民辦學校的第一大優勢在於資金雄厚。有了資本加持，自然可以重金挖角優秀教師、重金獎勵優秀學生。在廣西一個名為平果的貧困縣，私立學校南寧三中平果分校開出的條件是：考上清華（北大），每人次獎勵60萬元，其土豪程度令人不得不服。

南寧三中平果分校頒獎現場

民辦學校的第二大優勢在於成績往往出奇的好。當然，這與上一條是緊密聯繫的。衡水中學分校這樣的成績單自不必說，以筆者的母校——位於國家級貧困縣的河南省光山二高（公立）為例，2017年考取的24名清華北大學生中，有20人國中畢業於本縣的民辦國中，民辦國中的重點高中升學率遙遙領先。

民辦學校的第三大優勢，在於辦學方式的靈活。由於受行政干預少，很多民辦學校會打造出自己的特色來吸引家長。當然，家長們對「特色」的理解是不一樣的，筆者接觸的一些縣城鄉鎮家長長期在外打工，他們認為，「民辦學校的特色是全封閉、軍事化管理，節假日車接車送，家長可以當甩手掌柜」。

相較於民辦學校的種種便利，公辦學校的優勢是什麼？好像只剩下學費便宜了。不過這種優勢，在教育意識越來越覺醒的家長面前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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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辦學校對公辦學校的入侵，本質上是一場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之間的較量。在充分競爭的大潮下，公立學校的控訴，某種意義上講是種無謂的掙扎，唯有搬出當地教育管理部門，來做一番延緩失敗的制衡。

民辦學校在繁榮教育多元化、探索教育特色化方面，的確功不可沒，甚至在公立學校不便開展的某些改革，民辦學校扮演了先鋒派的角色。民辦學校作為僵化教育體制的「攪局者」，它們的昌盛也不得不引人深思：其到底是鯰魚，還是鯊魚？

鯰魚和鯊魚都是兇猛的魚類，不同的是，鯰魚在攪動小魚生存環境的同時，也激活了小魚的求生能力，讓小魚活躍起來積极參与競爭，管理學上把這種現象稱之為「鯰魚效應」；而鯊魚的出現往往是毀滅性的，「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牛蛙之殤

需要反思的是，以「攪局者」身份出現，旨在打破教育不公的民辦學校，在飽盡市場化改革紅利之後，最後是否又輪迴到「權力者的遊戲」？最近熱議的一篇上海退休老教授的文章《牛蛙之殤》里，當民辦學校爬上金字塔頂端、成為規則的制定者后，精英們為了階層的延續而不得不畢其功於一生、三代，這何嘗不是另一種病態？

不必把所有的弊病都推給市場化，也不必把所有的期望都寄託於市場化。唯有教育這個話題，最難找到平衡。

熱門評價

@局外人65993723：為什麼會有優秀教師離開公立學校？最根本是老師待遇不好，工資低，所以跳槽。有人說這樣有違師德，老師功利化。但是仔細想想，老師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養家糊口，有自己的孩子，還要背房貸。生活所迫，肯定往高處走。私立學校尊重老師，家長也不會追到學校打罵老師。付出與收入是同等的

@浪漫滿屋3999：所謂的名師，骨幹，很多都是噱頭。學校教書最厲害的幾個，沒什麼頭銜。那些獲獎無數的名師，都盡量避開和他們教一個年級。因為教一個年級，平行班，平均分能差十幾二十分，那很丟人。

@雲捲雲舒0706：不讓老師在有償補課，不讓跳槽，最討厭道德綁架了，雖然我不是老師，我們這裡老師比我工資也高很多，平心而論，他們工作很辛苦，應該拿高工資。

@三中經緯 ：現在老師工資這麼低，教育也可以走向市場化，優秀老師也可以獲高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