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公眾的當代藝術——（四）隨著藝術的終結

此篇內容，純屬個人主觀臆測

（四）隨著藝術的終結

當代藝術，是一個熱門辭彙，世界各地無數的畫廊以及各大博覽會都掛著當代藝術的羊頭，賣著現代藝術的狗肉。我們可以輕易的看到很多人、很多論壇、很多微信群都在煞有介事的討論當代藝術，最後，讓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們終於達成共識：當代人搞的就是當代藝術。

當代藝術不是一個時間概念，而是一個藝術史概念。

還有些號稱從事藝術理論研究的所謂學者，你跟他討論人類的藝術史進程，出於對自身理論視野不足的欲蓋彌彰，在他們知識智商捉急之時，他們迅速搬出傳統藝術進行胡攪蠻纏。在一般人眼裡，這些人都是掛著名牌大學叫獸頭銜號稱學富五車的磚家，事實上，他們不過是在玩耍一種：「你跟他談國情他跟你談接軌；你跟他談接軌，他跟你談國情」的太極把戲。

我們必須明確的一點是：我們這裡所討論的藝術史，是自文藝復興的古典藝術到塞尚梵高所開創的現代藝術之脈絡。即是以央格魯撒克遜文化圈或者說以白人文化為主導的藝術史。

不得不承認，這是世界藝術的主流。

如果你對此不滿意，你造反啊！

自人類告別了黑暗的中世紀以來，人類的藝術史分為三個主要的階段：

1、古典藝術

2、現代藝術

3、當代藝術

古典藝術很簡單，自文藝復興到印象派，人類的藝術處於一種描摹自然的階段，藝術在於將物象通過繪畫、雕塑等古典主義藝術手法還原。這是一個「物象「再現的過程。古典主義藝術總體而言是人類停留在農業時期的藝術，是一種「技巧」的藝術。技巧之登峰造極者，是為藝術家。

用我另外一篇文章中的話來說，古典藝術對真實的理解，停留在人的「五感」層面。即：嗅覺、聽覺、味覺、視覺、觸覺。

自打人類進入工業社會，科技的發展促進了藝術的發展與革新。新型顏料的發明並投入生產使用，使得印象派的藝術家們可以走向戶外實地寫生。最重要的是照相機的發明，使得藝術家們存在的意義被徹底顛覆，如果一味的追求繪畫技巧，必然會被歷史掃進垃圾桶。這也促成了二十世紀西方藝術的劇烈變化。

現代藝術的主要脈絡是自塞尚開始的「形式主義」藝術，亦是魯迅所謂「為藝術而藝術」。藝術家在其藝術形式上不斷的試圖與之前的藝術家藝術流派拉開差距，實現其藝術語言的創新。由梵高所開創的表現主義旨在於藉由對物象的主觀處理而表現自己當時的感情。在二戰之後的紐約，匯合而成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在現代主義藝術階段，人是主體，物象在人之主觀意識作用下，逐漸變形、扭曲、分解並最終消失。這將藝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即藝術中的真實不再是停留在視覺聽覺等「五感」層面的真實，而是人的主觀意志在藝術中得到極大的釋放，從而將「真實」推進至小宇宙之第六感——意識層面。

真正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在於「後現代主義藝術」。也就是自杜尚、達達開始，經由漢密爾頓、安迪沃霍領軍的波普藝術，直到波伊斯、約翰凱奇領軍的「後現代主義藝術」最後一場運動：「激浪派」。

「後現代主義藝術」是針對「現代主義藝術」的多場曠日持久的顛覆。後現代主義藝術家們反對藝術中的宏大敘事，反對藝術走向崇高，反對將藝術及藝術家神話。後現代主義藝術家不斷的消解現代主義藝術（形式主義藝術）的意義。他們試圖將「藝術品」拉回到「商品」層面，試圖將「藝術家」拉回到「普通人」層面(人人都是藝術家）。他們這種貌似追求商業追求虛無的努力，其核心，卻又將藝術中的真實，同樣推進至意識的層面。

「享受商品」「享受生活」「享受虛無」——後現代主義藝術家並不像他們所表現的那樣，好像是個虛無主義者。

他們之所以看上去像虛無主義者，是因為他們僅僅只是想要顛覆現代藝術，一種同樣的「為藝術而藝術「的感召在後現代主義藝術家那裡，變成了一種帶有革命精神的態度。

安迪沃霍說過：「我的作品在二十年後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說不出這樣的話，他也算不上我心中人類歷史上格局最高的藝術家。

並不是他畫的那些罐頭、那些夢露，那些貓王美元切曼毛有什麼意義；那些作為「態度」載體的作品唯一的意義就是為了造現代藝術的反。

這才是詹姆遜所言：歇斯底里的崇高。

現代藝術，分為兩條線索：

一、「現代主義藝術」，即形式主義（抽象）藝術。

二、「後現代主義藝術」，造現代主義藝術的反。

「現代主義藝術」其核心，是「形式決定態度」。你從事著為了形式（語言）創新而創新的「為藝術而藝術」工作。你所創造的形式，決定了你的態度。

「後現代主義藝術」其核心，是「態度決定形式」。你有了一個要造「形式主義藝術」的反的態度，於是他們弘揚什麼，你就消解什麼，至於你用現成品（裝置）、行為、觀念，都只是你發動這場革命的武器。

作為「後現代主義藝術」造反的終極標靶現代藝術，在形式創新走向極簡，隨著「物象」在「圖像」中被逐漸扭曲、變形、分解並追蹤消失，這一條形式主義創新的道路逐漸走向了終結。而「後現代主義藝術」，在失去了顛覆的目標之後，也開始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正如作為後現代主義藝術的核心理論解構主義理論那樣，它開始解構自己。在革命「成功」之後，這些失去了革命目標的革命者們，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用這樣一種如同「自殺」般的方式，宣告了整個現代藝術的終結。

哈羅德澤曼1969年在瑞士的伯爾尼美術館策劃了《當態度成為形式》展覽，為現代藝術這一百年裡「態度」與「形式」的博弈最終畫上了句號。這也是阿瑟丹托所言「藝術的終結」。

《藝術的終結》不斷的被誤讀，丹托所言的「終結」是來自康德黑格爾的《純粹美學》的終結，即是「純粹性藝術的終結」，也就是整個現代藝術的終結。

就像那些到現在為止仍然在從事著抽象藝術的藝術家們，歷史早就翻過了這一頁，在全世界都在期待著新的英雄橫空出世的今天，還在留著辮子嚼著古人嚼過的口香糖。畫廊，這一伴隨著現代藝術一百年的藝術推廣機構，在這個數字化全球化的時代還在繼續為那些早已被埋進墳墓的老而不死的殭屍們搖旗吶喊。

只為了那麼一點點可憐的利益。

新的藝術，必然有與之相關並更加適應這個快速傳播的時代的推廣模式。

新的藝術家們，藝術區與畫廊區逐漸成為文創園旅遊景點的時代已經來臨，那些讓人尷尬症發作的群展個展早已在這個被互聯網逐漸變小的世界顯得如此老態龍鍾並步履蹣跚。。。

你認為你是「新」的嗎？

你認為你足夠獨特嗎？

新的時代需要真正具有革新精神的人去開創。

你準備好了嗎？

PS：上期預告這期寫這個內容，但用藝術史視野看來，有必要進行「當代藝術」之前的藝術史譜系梳理，這也是這個社會包括眾多號稱「藝術專業人士」所不具備的知識視野。了解藝術史譜系，也許並不意味著它會告訴我們什麼是當代藝術，至少，可以告訴我們什麼不是當代藝術。用拉康的話來說，我們也許無法從中窺探未來，正如我們無法觸摸的實在界，但我們可以看到「徵兆」——它如同福音書般指向我們並不算遙遠的未來。下期內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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