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很長，沒有你

但話說回來，愛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01

醒來的時候，是基於腰側的隱隱作痛。

看來昨晚，我又喝多了！醫者不自醫，要是被那隔壁的臭小子看到，指不定又怎麼笑話我了。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見識。

我想吧，我和李玄大概是這世上少有的奇葩之一。

我們離婚了，卻住在彼此的隔壁。我們明明一見面就吵得昏天暗地，卻也是最了解彼此的。

至於，我們之所以會離婚，很好笑但也很不好笑。我受不了李玄睡覺時不願頭靠著床頭。他振振有詞，床腳比較有安全感。我去你妹的安全感，你有我沒有！

李玄受不了我起床從來都不願刷了牙再吃東西。我的理論是，吃了再刷，更乾淨。他說，這樣太不衛生。

我們就是因為這麼些芝麻綠豆卻又很關痛癢的小事，最後誰也不願忍受誰了！一拍兩散。

但是，房子我也有份供，我們都不想搬。

所以，我們離婚了。但是，我們還是住一起，同一屋檐下的兩間房，像極人家的合租。少了婚姻的約束，我們反而過得更自在了。

李玄在夜店看上的姑娘，常常屁顛顛的跑來讓我參詳。天知道為什麼作為李大少爺的前妻，我要做這種幫自己的前老公挑對象的事情。也許是李玄口中說的那句，沒有人比我更懂得他對女人的口味，無論是床下還是床上。無論是前凸還是后翹。

特別是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李玄還順帶對我拋了個讓我想讓他就地升天衝動的媚眼之後。

但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人回來。回來我們的家。

當然，我對於男人的胃口還是一如既往的挑。我唯一最大的原則就是不染指和李玄有關的所有的三姑六婆，親戚朋友。不過，鑒於我除了呆在手術室之後再也沒有明亮過的雙眼。我不把在外面新認識的男性朋友帶回家。我只是想要解決生理需求。

畢竟，你讓一個結過婚享受過魚水之樂的女人在離婚後守身如玉，開玩笑。我幹嘛壓抑人的天性。

特別是李玄還總是野心勃勃的要幫我找男人的時候。

我們相愛過嗎？

說真的，我們愛過的。

只是，愛得都很自私。我們都愛自己多一點。

02

李玄，我們至今還住的這所公寓，是我最初遇見你的地方。那時候你臉上就有痘痘，這不可能是燈光照出來的吧。

可是後來的一次次約會中我認真研究的，你皮膚光滑得水蜜桃似的，後來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遮瑕膏。

如果不是結婚後，你浴室放著一大瓶。遮瑕膏塗在臉上，你膚如凝脂， 招蜂引蝶而來的那些小妹妹又羨慕你又愛你，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是啦，我就是這麼個固執，古板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個上世紀的小老太。

我想遮瑕膏這玩意應該被評為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它把自己減齡的作用發揮得赤裸裸。

要不然，一個35歲的老男人頂著張20歲的娃娃臉是怎樣，簡直就是引人犯罪。難怪當初那麼多人不看好我們的戀情。難怪，每個人都認定了我是老牛吃嫩草。

拜託，搞清楚身份證上，誰才是嫩草好嗎！我只是長得略微比李玄著急了罷了！

我跟李玄，真正的認識。是在他師妹的婚禮上認識的。他師妹是他的前女友，他師妹的丈夫是我的現任但已經冠上別人家老公的男朋友。

明白了嗎？

我們倆，忽然變成心心相惜的戰友。

李玄是來當個花蝴蝶到處撩情，我是來伺機報復的。

誰讓被甩得徹底的我，自尊心輸的很不甘。

那是在很久以前了。

03

2006年元旦，是個星期天，師兄結婚了，這意味著我被徹底甩了。

我特意坐在師兄同事那一桌，一杯一杯地自個兒灌著小酒。師兄的同事都挺難過地看著我，轉過頭又都挺開心地看著台上行禮的新婚佳偶。

他們矛盾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能理解他們穿硬邦邦的毛料西裝黑皮鞋白襯衫，是在職場工作多年身體已經變得僵硬的緣故。僵硬的人是沒有信心穿T恤和牛仔褲的。

多麼像弔唁啊！

我胡言亂語起來：「你看看，挖別人牆角的時候都是笑得這麼愉快。畢竟，別人的東西才是好的呀！」

我又說：「戀愛的時候就劈腿，估計以後結婚還是會偷腥的！」我把「偷腥」兩個字說得很重，唾沫星子濺到了誰的酒杯里。像個深閨怨婦。

坐在一旁，正勾搭有著波濤洶湧身材的女人的李玄，很不幸，我的唾沫目測有那麼一丟丟是掉到他的杯子了。

「婚姻是長期的賣淫！你在這瞎起勁什麼呢！小姐！」也許是受不了我叨叨絮絮的。李玄轉過頭對我說。

我仰起臉，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李玄勇氣可嘉地與我對視。小樣的，是你嗎？我站起來：「跟你有關了嗎？我起不起勁要你來管！」

就這樣，我在師兄的婚禮上撒起了從來沒撒過的潑，丟了我22年來的老臉，唧唧歪歪地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子，反覆地問：「你說，要是你女朋友給你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我看你丫還嘚瑟！」

師兄和新娘在台上接吻，戴戒指，喝交杯酒，互訴戀愛歷程；我在地上打滾，哭鬧，造反，踢傷了幾個想拉我起來的人的小肚皮。

師兄和新娘大禮已成，眾人鼓掌；我腳跟離地，身體被旋轉了180度，扛在了某人肩頭。在鞭炮聲中，師兄和新娘向大家道謝，我被陌生的男人運行李一樣運了出去。

春天的十字路口，陽光底下，玉蘭花刺鼻的香氣弄得我打了７個醉酒的噴嚏。我也不客氣，所有的鼻涕就往眼前的男人身上去。我想，我是真的被師兄傷透了心才這麼的放肆了。

男人看著我，忽然決定笑了。他不再凶了，和顏悅色地開勸：「有什麼不開心，別在這兒鬧呀！人家正結婚呢，一輩子也就一次呀！」

「屁！你懂什麼！」

「我不懂什麼，我只知道，結婚的那個新娘是我前女友，我希望她能幸福。我只知道，你好看的高跟鞋不穿，美麗的禮服勾爛。我是男人我也不愛找母老虎！」

是啊，誰愛找個兇巴巴的女人呢！

就算這個女人美得像個天仙又如何！伺候起來累呀！

04

和李玄結婚是在我們認識的一個月後。

你知道嗎！

當時，他為我造了一個淺藍色的溫馨的房間，他讓我眼裡涌著傻乎乎的淚花，激情賁張地撲進他懷裡。我想，他對我是該多麼的蓄謀已久。

我和師兄交往了十年，付出了所有的青春都得不到一場的婚姻。

李玄給我了。盛大而童話的求婚。華麗而美好的婚禮。

像極了一場夢。

當初早點在夢裡醒過來，其實會不會比現在的場面好？

我知道他的內心有著孩子氣和浪漫的因子。我知道他風度翩翩也熱愛自由。我更知道，他是愛我的。

其實，我也不年輕了。28歲的我，早被家裡人催婚無數遍。我知道有著無數人在背後竊竊私語的議論我這個即將步入嫁不出去的怪阿姨的圈子。

我能不感動嗎？我拒絕不了，眼前這個笑起來有點點孩子氣的紋路，使得大大的貓眼更年輕的李玄。

我能不接受嗎？我真的想接受，因為我也心悅李玄，我不知道李玄知不知道。

他說他愛我的直率，愛我的真誠。

我們結婚七年，我記得李玄不愛吃辣，奶茶要特甜，最喜歡的食物是草莓奶油蛋糕。我知道，李玄在外塗得滿臉完全不遜色女生的遮瑕膏，每晚每晚的回家卻要敷上一張張的面膜。

但有時候李玄又很土，他不懂用香水，也從不染頭髮，他喜歡大口大口地吃肉，不愛用浴缸泡澡，一隻打火機放在電腦旁陪著滑鼠。

當然，也是方便他想吸兩口的時候，能及時盡興。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他在你身邊明明好好的，可你想像著和他分開的情景，你會心如刀割，你會拉著他的手十指扣的死牢，怕他真的離開你，就算他在你面前你也會不停的想念他……

信不信由你，那就是愛情。

信不信由你，我知李玄不愛我了。

沒有愛了。不一樣了。

05

此刻，站在李玄家門口。我舉起的手又放下。我想前進又忍不住後退。

從那天，李玄帶著那個叫做渺渺的女子踏進我隔壁的這間房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離開了。我才恍然大悟，我們並不是吵吵鬧鬧的分居卻感情穩定的情侶了。

也許，從來我都自私又驕傲。

我嫁給李玄是基於感動，我對李玄的好是因為長時間的相互陪伴，他早已是我的依靠。

我不想離開李玄是，我沒有準備好再去認可另一個人。

一個完全陌生到一點點侵襲我的生命的男人。

然後，我還要跟這個男人有著超過接吻的水乳交融。

說真的，我寧願和李玄保持著現在這樣。

愛有零下30度的冬天一間有暖氣的起居室重要嗎？

愛有生病時的哪怕只要十來塊一盒的感冒藥重要嗎？

愛有飢餓時、虛弱時、寒冷時，一口滾燙的雞湯重要嗎？

愛有睡眠重要嗎？

愛有難過時的酒重要嗎？

愛有悲傷時散心的路程重要嗎？

或許愛真的並不重要。相對於瑣碎的生活，衣食住行，安身立命。愛不過是小恩小惠而己。

可是，沒有愛的幸福，也稱不上幸福了吧！

那天，李玄看著渺渺的眼神，讓我知道。

他這次是認真的。

他認真的向我介紹這個女子，他認真的對著那個女子規劃未來，他把她帶回家了。帶回我們曾經的家了。

我曾經見過，他的這個眼神。

全世界里，只有那個人的倒影。全世界，那個人是他的獨一無二。

一清二楚的，在參加他師妹的那場婚禮時，對著他的師妹。

也許，心可以欺騙別人然後在說服自己。也許，手可以任性甩開不再握緊。唯有眼神，騙得了自己也瞞不過世人。

李玄，我看過你對我，熱切，興奮，悲傷，平和，各種眼神。

我也知道，李玄你對我所有的感情里，唯獨沒有這種。

我們就像兩個相互依偎，受了傷互相安撫的小獸。我們就只是，在剛好需要的時間裡遇到的剛好的兩個人。

只是，剛好，我愛上了李玄。李玄沒有剛好愛上我！

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我把鑰匙放在桌子。環顧了這間住了七年的家。

然後，關門。離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