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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漫天要價!2.2億投資,一場「兩敗俱傷」的旅遊扶貧教訓了誰?

土地流轉僵持不下、溝通火藥味濃、開發商撤資、農戶黯然神傷……這個「在石頭縫裡種地」的貧困村錯過一次旅遊產業開發機遇,也重新思考溝通發展的路徑。

胡玉龍覺得,過去的4年好像「被蒸發了」。

4年前,當他從外地返鄉時,是奔著村裡一個美好的藍圖去的。家人告訴他,有旅遊公司的老闆看上了村子的溶洞、天坑、溫泉和喀斯特山群,預備打造成景區。

興奮壞了的胡玉龍停下剛剛起步的運輸生意,開著那輛「十幾年打工掙來的」卡車回了家。這個見過真正大景區的中年人盤算著,先用車子運輸水泥掙錢,接著把地拿一塊出來修農家樂。

然而,4年過去,他的兩層小樓拔地而起,車子卻蒙上了厚厚的灰,旅遊景區的種種設想也從規劃圖紙上徹底消失。唯獨他,日復一日還等待著動工的消息。

在他看來,沒有比眼下更「兩敗俱傷」的局面了——開發商撤資,前期規劃和投資打了水漂;村民的願望落空,不少返鄉者守著老屋黯然神傷;最重要的是,4年時光一晃而過,彷彿被凝滯了一般。

這是位於貴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興仁縣的塘山村。一場「失敗」的旅遊扶貧實踐一度讓村裡走不出「陰影」,村支書安德禮傷心於村民的「目光短淺」,非要坐地起價抬高土地流轉的價格。可村民也反感當初粗暴一刀切的溝通方式,不少人還沒考慮清楚「地沒了人咋辦」就被急匆匆拉上了非簽不可的談判桌。

雙方都用了4年去消化這個失去的機遇。有村民逐漸醒悟開發的真正意義,一些人還自發去維護溶洞。而為此事忙前忙后的安德禮,甚至保留著昔日的規劃圖紙和公司招牌。他用這些東西來時時警醒自己,「塘山村絕不能錯過第二次機遇」。

這個「千載難逢」的開發機遇幾乎是安德禮用雙腳跑出來的。在水務局對塘山村的溫泉進行勘測后,他動起了心思。

經勘測,塘山村的溫泉最淺距地表80多米。溫泉四周包裹著困牛山,再遠一點就是被鐘乳石填滿的地下溶洞,他簡單步行測量過,「要走快倆小時才到頭」。

很快,他等來了機會。一位老闆在考察半年後,決定投資,項目書上預算那一欄的數字讓安德禮心動,2.2億元。

這個擁有3388人的村子是典型的西南農村,藏在深山裡,土地長在石頭縫間,青壯年勞力紛紛攜家帶口外出務工。但開發旅遊景區的消息迅速喚回了這些男人,方欽和胡玉龍就在其中。

方欽的小算盤和胡玉龍一樣。他買了一輛車,打算為修建人工湖運輸泥巴,「最起碼得搞一兩年吧。」這個年輕人和十幾個同鄉一道,乾脆地離開了工地。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開發進程很快被意外打斷。

問題來自村民,按照規劃,旅遊區計劃徵用300餘畝土地,共涉及90餘戶人家。旅遊區確定的土地流轉價格是2.8萬元一畝,但這個價格卻沒得到村民的認可,30多戶人家成了「釘子戶」,有人放話,「至少幾十萬元才行。」

安德禮氣壞了。他試圖給這些村民講道理,「地是你的沒錯,但不能開發,這地就一文不值。」

方欽的叔叔方錄輝沒有聽進這一番言論。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至今提起當初的溝通還是生氣,「太強硬了,太蠻幹了。」

「你如果蠻幹,我們農民也會蠻幹。」撂下這句話后,方錄輝拒絕簽訂土地流轉協議。

在這個老人看來,自己並不是真的打算漫天要價,而是還沒想通土地流轉后自己的生活咋辦。也許,自己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考慮,需要對方多一點耐心的解釋。

雙方不歡而散。土地流轉的事情斷斷續續扯了一段日子,老闆的耐心一點點被磨光,扔下一句「這些農民有福都不會享」后,他撤資了。旅遊公司很快消失了,唯獨它們的招牌——幾個鎏金大字,還直愣愣留在原地。

方欽也愣了。他一直以為,「這麼大的項目還能說不搞就不搞?」當初,村裡的年輕人大多甚至沒把這場扯皮當回事,他們都等著雙方把價談妥,然後開工。直到旅遊公司拋下規劃、圖紙和那麼多已經簽訂的合同離開時,這些從外地專程回鄉的男人慌了。

最傷心的人是安德禮。他說:「是你們自己放走了一塊到口的肥肉。」

方欽在村裡待了大半年,一直沒等來開工的消息。到後來,他默默地收拾好行裝,又一次外出打工。

「傷心有啥用?沒錢就要討生活。」離開時,這個年輕人幽幽地說。

胡玉龍還選擇在原地等待。他覺得心疼,昔日在浙江打工時,他見過平原、小橋流水和高樓大廈,可家鄉梯田和山峰相間的景色、地下溶洞造型各異的鐘乳石、深不見底的天坑卻更獨特,「太漂亮了,太可惜了」。

這個中年人日復一日地望著門外雜草叢生的石頭山。在圖紙里,這裡將變成一片人工湖,遊客將坐船遊覽喀斯特山群和困牛山。他的房子,是不折不扣的「湖景房」。

想到當初熱火朝天修房子的景象,如今時不時坐在家裡發獃的他覺得,「太難受了」。

他說,自己也能理解,塘山村的地太珍貴了,很多人因為土地猶豫太正常了。「窮了一輩子,都得靠土地種點玉米養活一家老小。突然拿走土地,是個人都會擔心未來的。」

只是,這些機遇錯過了,「也不知道哪一天還能再有」。

這個喜歡看新聞的中年人知道,在更大的一張版圖上,塘山村的貧困村民屬於1200萬之一。國家旅遊局和國務院扶貧辦提出,到2020年,通過引導和支持貧困地區發展旅遊使約1200萬貧困人口實現脫貧,約佔全國7017萬貧困人口的17%。

彼時,安德禮上任時,就計劃將旅遊產業作為貧困發生率14%的塘山村的「頭等大事」。他在一份文件里看到,70%的優質旅遊資源分佈在中西部地區、邊境地區和革命老區等貧困地區。而在全國12.8萬貧困村中,至少有50%具備發展鄉村旅遊的基本條件。

他從沒懷疑過,塘山村屬於那「幸運的50%」。

在勸說村民的過程中,這個村幹部卻也發現,宏大的背景和數據有時候並不能讓村民真正理解,屬於塘山村難得的國家機遇也許在村民面前,甚至不如一塊每年倒貼錢的玉米地。

此後幾年,電視里一個又一個旅遊扶貧的項目冒了出來,方錄輝越看越難受,「種玉米掙不到錢,搞起了旅遊產業對娃娃們好啊,他們都能回來,他們可以搞農家樂開店還可以開車,孫孫也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他很後悔,「我們老人吃點虧就吃點吧,對年輕人好就行。」方錄輝坦言,他曾經也想,土地交出去,未來門票都讓旅遊公司賺了。可是後來看了電視才發現,自己能做的事也有很多,「靠著景區就能做生意」。

越來越多的村民回過神來,紛紛去找安德禮,希望對方問問被氣走的老闆,看能不能再回來。

可安德禮厚著臉皮去打聽,才知道老闆去了鄰縣,另找了一處項目開發,早已正式開工了。

村支書安德禮在查看地下溶洞。袁貽辰 攝

那些曾經激烈反對土地流轉的人,爬進了陰冷潮濕的溶洞,串起了一個又一個電燈泡

錯過這次機遇后,安德禮快要失去信心了。他甚至打算不再競選村幹部。

可這個脾氣火爆的村支書也慢慢發現,村民變了。被老闆拒絕後,村委會有人提議,為以後來考察的旅遊公司考慮,把地下溶洞的入口修繕一下。溶洞入口狹窄,人想進去還得弓著身子。

安德禮在村民大會上試探性地提出這個想法,沒想到,得到一片贊成。最終,村裡花了1萬元整修了洞口。

過去,這個被老人叫做「野貓洞」的溶洞,是農民躲避戰亂的地方,也是地主私藏糧食的地方。後來,這裡一度成了小偷常常光顧的地方,總有人進去偷鐘乳石。前不久,村裡在門口修了一道鐵門,住在附近的村民負責保管鑰匙。

最近兩年,黔西南州派駐的第一書記何興祥也在關注著村裡旅遊產業發展的事宜。在他看來,村子的景點大多都和喀斯特地形有關,實際上和周邊許多「漂亮、宏大又相似的」景區存在競爭關係,如果孤立開發,缺乏一個特別大的亮點,「意義不大」。同時,景點對興義、貴陽的遊客吸引度不夠。

但是,從地下溶洞到天坑,「都是純天然」,如果比拼特色,能把這裡原有的特色保護好,再打造一些有特色的內容,還是有開發價值的。

「塘山村旅遊資源類型很豐富,適合一家人出遊。」何興祥說,喜歡探險的能去溶洞或是天坑,全家可去乘遊船,想放鬆的能去泡溫泉。同時,貴州已經實現縣縣通高速公路,「高速路網的發達已將時間空間壓碎,在很短時間內感受到不同的景色,也是這裡的優勢之一」。

何興祥也清楚村裡這次失敗的開發經歷。在外人看來,沒有比塘山村村民更慘的了,送上門的「肥肉」不要,白白浪費了繼續過苦日子。可在何興祥眼裡,從某種程度上看,如今的塘山村村民,得到了比這場機遇更重要的東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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