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友分享：齊白石的蝦

那一年，齊白石已經年過花甲，卻壯心不已，決心衰年變法。「余作畫數十年，未稱己意，從此決心大變，不欲人知，即餓死京華，公等勿憐。」又說，「余昨在黃鏡人處，獲觀黃癭瓢畫冊，始知余畫猶過於形似，無超然之趣，決心從今天大變。人慾罵之，余勿聽也；人慾譽之，余勿喜也。」

由此見，白石老人的變法之心不可為不壯烈，而其後的變法之路也不可為不釜底抽薪！老人將自己最得心應手的描摹對象—蝦，當作變法的第一個對象。為察其細微，老人不僅在院子池塘里養蝦，還常在畫案上置一碗清水養幾隻溪蝦，作畫間不時用筆頭去逗逗它們。

後來，從60歲到80歲的20年中，白石老人筆下的蝦一直在變，節逐漸減少，後腿也逐漸減少，由10隻而8隻，而6隻，而5隻。

在用墨上也是千變萬化，以焦墨畫蝦頭，突出頭部的堅硬感；用淡墨畫蝦身，畫出透明蝦殼裡蝦肉的軟硬得當。但蝦身並不生硬地接在蝦頭上，形斷意連，節與節之間也是若斷若連，配合節的起伏增加其動感。直接上圖感受一把吧 ↓

再到後來，終於有一天，老人突然在蝦的頭胸部，原來的淡墨中加了一筆濃墨。這一筆不但加重了蝦的分量，並且將蝦軀幹的透明表現得更加淋漓酣暢。這一筆濃墨所產生的突變，後人評價為：不敢說古人畫的蝦是泥做的，但到白石這裡，可稱作是水做的了。換句話說，活了！

而蝦的眼睛，也漸由兩個黑點變成兩個橫筆，這是齊白石觀察白蝦遊動，抓住了它兩眼橫著支開的特點。再者，6根蝦須，也尤其講究，纖細，飄遊，軟中有硬，一觸即動。

80歲以後，齊白石的蝦已達爐火純青，在一組蝦里，每一隻都個性分明。悟得真諦的老人自己也說，「余之畫蝦已經數變，初只略似，一變畢真，再變色分深淡，此三變也。余畫蝦數十年，始得其神」。

在我們看來，一隻蝦不過寥寥數筆，白石老人卻把畫用筆的疾、緩、頓、挫，用墨的濃、淡、干、濕，全都融入其中，用心何其苦也！而也正是這份敢於探索，日益精進，使得老人的蝦躍居藝壇之冠，堪稱前無古人！

齊白石的蝦

齊白石 芋葉游蝦

132.5×33cm 約3.9平尺

說明：此作品源自佳士得拍賣

此幅《芋葉游蝦》畫蝦十六隻，或躬身躍進，或直身遊盪，姿態多樣，自得其樂。頭皆朝左下方，於水不著一筆，而感其順流而去之勢。畫面右下繪水草一叢，飄拂掩映。所繪蝦身健勁有形，臂鉗重疊交叉，長須似柔實剛，似斷實連，特別是薄殼包裹軀體的半透明感，神完氣足，形神兼備。

芋葉是齊白石喜歡的題材之一，他畫芋的筆墨間特有一股平和自然氣息，這和他家鄉多種芋，畫芋是他寄託鄉思的特殊方式。芋和蝦在一起的組合形式也非常具有畫強調意象的特點，不畫水而觀者的思維中自得水，數十尾小蝦宛如在清水中嬉戲一般，而碩大的芋葉則如陽傘般支撐起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