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愛國主義路在何方？從西方社會變革談起

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如今提起西方資本主義社會，較僅僅在若干年前的那種「文明、自由、富裕」的印象已然是大大的有所不同。難民問題、治安、經濟危機、民生…一點一點的剝去近三十年來發達國家在世人面前光鮮靚麗的外衣。由於生產關係的轉變，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內部勞資關係產生了重大變化。

工人階級的分裂，使以美國為代表的資本主義國家再也無法複製一場「羅斯福新政」，通過約束資本競爭、以工代賑，利用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來驅動經濟增長，從而穩定社會、抑制矛盾——典型的「資本主義晚期綜合症」。

在愈演愈烈的矛盾中，馬克思、毛主席、格瓦拉的頭像隨遊行示威的群眾走上街頭……當資本主義社會面臨結構性危機的時候，馬克思主義的解釋力釋放出的生命力顯得格外強烈。

但是至少在目前，西方社會並沒有像蘇東劇變那樣崩潰的跡象，也沒有一股能夠威脅到資本主義的政治力量成形。這個現象的探討研究對資本主義全球化大環境下，同樣處於社會矛盾集中爆發期的來說，有著重要的警示作用。

白左非左

在資本主義「燈塔」美國，對於婦女節、兒童節這樣倡導權益的國際性紀念有一種特有的傲慢，是少數幾個不予響應的國家，這與美國工會和個人動輒走上街頭維權的形象大相徑庭（更何況婦女節的起源就是美國）。

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廢死」、「動保」、「有色人種」、「難民」這樣的話題，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卻有著神經過敏式的響應。這些看似致力於權益倡導的運動，卻形成了社會新的動蕩源頭，帶著「白左」、「聖母」、「政治正確」的負面印象顯現在世人的面前。

何為「白左」？網路上一位在美國工作的朋友舉了這樣一個例子：

「晚上下班的路上，一位從事少數族裔運動的白人姑娘拿著傳單擋在面前，喋喋不休的宣傳他們如何致力於黑人、墨西哥裔等等少數族裔的平權運動並要求捐款支持。我仔細地看了一遍傳單后問那位姑娘，華裔在美國也是少數族裔，美國的法律當中至今仍有排華條款，為什麼不在他們的對象當中？那位姑娘怔了一下，便收回傳單離開了……」

由於手握選票，在西方，行業性（如工會）、群體性（如lgbt）組織是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但是在西方資本主義民主政治下，作為統治階級的資產階級和其政府註定無力推動衝擊既得利益的社會變革，熱鬧的選舉過後，這些弱勢群體面對的往往是一張空頭支票，「神聖一票」最後反倒為新的既得利益者做了嫁衣。這也直接導致了西方國家民主政治的不嚴肅（如英國脫歐）和投票率逐年走低。

至此，以推動社會變革為目的的平權運動，在西方淪為維護現有制度、產生新既得利益者，把社群利益凌駕於全社會、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身份政治」。白左非左！

從馬克思的年代開始，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就是在工人階級的一次次抗爭中前進著（例如英國十小時工作制鬥爭、德國勞工權益議會立法等），在列寧看來，資產階級民主也是在歷史受局限下最終實現無產階級專政的一個前提。尤其是在上世紀國際共運的高潮，「身份政治」也曾在推動資本主義國家資產階級民主當中起到過改良主義的作用。

但是，這種改良主義是資本主義社會面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衝擊的一種自我補救；正如切·格瓦拉所言：「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當國際共運陷入低谷，甫一失去改良的動力，這一改良主義「平權運動」的過程便隨著資本主義的鞏固戛然而止。

在冷戰時期，「民主」是東方陣營的口號，而「自由」才是西方國家所標榜的，但是在柏林牆倒塌后「民主」、「自由」、「人權」以被新自由主義以極端的姿態對待次要矛盾（如人權高於自主權）以迴避主要矛盾，僭奪了話語權。

但這種極端是「形左實右」的政治正確，正如身份政治其本質是資本主義掩蓋更大的矛盾的「補丁」，而矛盾只是被掩蓋並沒有解決；僭奪了話語權，占統治階級地位的既得利益者便掌握了評判標準（雙標）。於是便有了前文中那位在美國工作的網友所經歷。

隨著矛盾的放大，這種身份政治的群體和話語氛圍便愈發激烈。作為西式民主的一部分，身份政治的既得利益者（例如工會貴族）的出現，進一步異化了平權運動，一方面把社群利益凌駕於全社會之上，「平權」成了特權；另一方面利用程序正義，進一步把國家機器拖入議會的泥潭中；資本主義的「補丁」成了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由於這種極端化，再度激化了矛盾。只是當結構性矛盾無可迴避的時候，這種身份政治造成的社會撕裂首先撕裂了底層，需要變革卻失去了革命主體，社會陷入停滯。

小粉紅的紅

當前，作為資本主義全球化的一部分，經過一段時間的高速發展，在當前改革開放的深水區，面臨著社會矛盾的集中凸顯，西方發達國家社會變革的教訓，對我們同樣具有一般性的啟示意義。

由於幾千年傳統農耕社會的巢窠，在社會主義新建立之後，生產關係上確立了公有制的主體地位，但由於落後的生產關係，社會的主體意識形態與官方意識形態脫節，一直沒有脫離小農的桎梏，缺乏主動參政的主觀能動性。

改革開放后，經歷了商品經濟的洗禮，「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在私有財產的驅使下，首先接受了資產階級民主政治觀念的影響，且具備在社會進程中發揮影響的能力；物質上長期落後於西方發達國家下受到物質社會高速發展的衝擊后，全社會的消費主義、功利思想影響下，獨立於官方意識形態之外，社會價值觀長期被這批既得利益者主導著。

進入二十一世紀一十年代，經濟發展帶來的物質富足以及綜合國力的提升，深深影響著在新世紀里成長起來的80、90和00后。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使我們這代人有著對國家和體制天生的高度認同，對互聯網的熟練運用帶來對綜合國力提升的直觀感觸，衍生出了極強的民族自豪感與向心力。

在整體受教育水平顯著提高的這代人面前，發達國家建立在物質優越上形成的新自由主義普世價值失去了市場。基於這種認同和受教育帶來的政治意識覺醒，以及互聯網時代泛政治環境的刺激，我們這一代的青年能夠在網路上自覺的抵制和批判經濟社會高速發展積累下來的錯誤思潮、發揮愛國立場的主觀能動性（例如fb帝吧出征），這樣的青年群體，在網路上被稱為小粉紅。

小粉紅的紅，是天生的紅。但「小粉紅」的稱謂本身是就體現了年齡層局限性的。正處於社會矛盾積累的集中凸顯期，這個以涉世不深的青年為主的群體充滿朝氣，同時對尖銳的社會矛盾感觸不深；面對經濟建設、民族復興的首要任務，愛國主義可以起到非常進步的推動作用，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社會矛盾，可社會矛盾是不為人為意志所轉移的，發展是既得利益強化的過程，發展的程度越高，矛盾的積累也就越深。

當不得不面對社會矛盾，愛國主義無法給出解決路徑的時候，官方意識形態影響下的愛國主義思想，達成了對所認同現行體制的賦權，當體制也無法解決矛盾甚至體制是作為既得利益一方之時，這種愛國主義思想就暴露出了改良主義的一面——短期內，作為個體的社會矛盾很快會被信息爆炸所掩蓋；由於缺乏經濟壓力，小粉紅帶有的的小資產階級小知識分子意識特性，同時也缺乏對越來越尖銳社會矛盾更深刻變革的主觀能動性。

愛國主義思想對體制的賦權，有著凝聚共識、集中力量辦大事的作用，但是體制本身就是既得利益的一方，也就是體制的惰性——毛澤東同志就曾指出：法令不能夠改變社會，因為社會底層的博弈結構是不受法令和政策改變調節的，這意味著在最底層行為者的思想觀念和利害分析改變之前，新政策和新法律的作用是有效的，甚至是扭曲的。

這意味著，小粉紅具有改良主義特性的愛國主義，在深層次矛盾面前是缺乏動力的。面對社會矛盾集中凸顯的改革開放深水區，以小粉紅為典型的當今愛國主義思潮遠遠不能夠作為共產黨黨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抓手。

「fb帝吧出征」時，共青團中央把這次青年自發的愛國行動形象的比喻為「互聯網時代的五四運動」，並通過這次行動找到了青年，找到了抓手；但是，小粉紅與合格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之間，還差一個馬克思主義。作為共產黨聯繫和教育青年的紐帶，共青團任重道遠。

當前，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首要任務沒有變，在深化改革開放和實現「兩個一百年」任務的攻堅階段，需要愛國主義共識凝聚起的磅礴力量。但是，發展的過程，同時也是既得利益鞏固的過程、矛盾深化積累的過程，在日益尖銳的社會矛盾面前，帶有改良主義性質的愛國主義，是對主要矛盾的迴避，並且終究不能避免矛盾的爆發。

《黨章》提到「階級鬥爭還在一定範圍內長期存在，並且在某種條件下還有可能激化，但已經不作為主要矛盾」。在改革開放的深水區、在未來基礎建設和工業化完成後，我們必須要面對所積累矛盾的激化造成的主次要矛盾轉換。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國家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專政的工具，只有強調階級性的愛國主義，才能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鞏固國家的長治久安。

愛國是社會共識的最大的同心圓，要把這個圓划的更大，就必須面對尖銳矛盾下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由於小資產階級小知識分子改良主義的性質，小粉紅群體在官方意識形態下集體無意識中體現的愛國主義主觀能動性是脆弱的，當走上社會承受經濟社會的矛盾和壓力，這種改良性質的愛國主義只有通過體制認同的賦權一條達成路徑，無法成為面對社會矛盾和既得利益的變革力量，是不符合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

需要警惕的是，愛國主義是政治底線，但是改良主義性質的愛國主義，本質上是掩蓋主要矛盾的補丁——要防止愛國主義成為政治正確，而把愛國主義作為一種政治正確來利用，近期體壇的某事件，為我們做了很好的錯誤示範。

擺在當今社會矛盾面前的解決路徑，是「先富帶動后富」的諾言。「讓先富起來的人帶動后富起來的人」這樣資產階級改良性質觀點是行不通的，「讓先富起來的社會帶動共同富裕」社會主義目標的實現，離不開「我是誰、為了誰、依靠誰」的階級分析。

有人責備我們共產黨人，說我們要消滅個人掙得的、自己勞動得來的財產，要消滅構成個人的一切自由、活動和獨立的基礎的財產。好一個勞動得來的、自己掙得的、自己賺來的財產！你們說的是資產階級所有制以前的那種小資產階級的、小農的財產嗎？那種財產用不著我們去消滅，工業的發展已經把它消滅了，而且每天都在消滅它。或者，你們說的是現代的資產階級的私有財產吧？但是，難道雇傭勞動，無產者的勞動，會給無產者創造出財產來嗎？沒有的事。這種勞動所創造的是資本，即剝削雇傭勞動的財產，只有在不斷產生出新的雇傭勞動來重新加以剝削的條件下才能增加起來的財產。——《共產黨宣言》

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強調：「青年人要把國家發展和個人命運相聯繫」——你不關心群眾，群眾就不會關心你；作為國家經濟發展下整體受教育水平提高的一代人，我們承擔著更深刻社會變革的責任。在這個過程中，強調愛國主義的階級性，小粉紅才能成為愛國同心圓，最鮮亮的一筆。至於改良主義的後果，西方社會給我們當了很好的反面教材。

——你怎樣，就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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