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這邊有座山——人生回望之九公里、金銀灘上的人生跑道(一)

文 ｜ 宋玉慶

九公里是一個離寧夏吳忠市南郊路程九公里的地方，建國初期，這裡是一片鹽鹼沙灘，沒有名字，後來人們取了兩個名字，石油人稱九公里，地方人稱金銀灘。金銀灘多好的名字啊，實際是這裡一望無際的鹽鹼灘，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銀白色的光芒，加上毛烏蘇沙漠吹過來的黃沙，構成了黃白兩種色彩，金銀灘上就這樣的底色，以前這裡沒有樹，只有鹽鹼灘上一種不知名的水草，矮矮的、綠油油的、挺好看。九公里對於我來說非常親切，她是我的第二故鄉，父母親在這裡工作生活，我在這裡成家立業，兒子宋寬就出生在這塊難忘的土地上。九公里石油基地方方正正一平方公里，上世紀七十年代吳忠市政府無償撥划給長慶油田作為石油物探基地。

長慶地球物理勘探處大門

發展長慶 振興物探

當我手捧文憑，興高采烈的回到九公里的時候，這裡有一條20多米寬的主馬路，向南向北若干支馬路，規劃的挺好。這裡有兩棟4層高的樓房，其餘都是平房，家家戶戶房子後面豎著一根鐵管子作為電視天線，電視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有著特殊的感情，是現代化的標誌之一。每家每戶都配有一把管鉗，當電視信號不好的時候，大人小孩就拿著管鉗到房子後面轉天線。

沙漠放線施工現場

我第一次知道有電視這玩意兒是一九七五年在江蘇南通，第一次親眼看到電視里的節目是在一九七八年紅井子會戰期間，八十年代初北京審判「四人幫」的時候，我們幾百人坐在電視前看審訊的全過程，當時有一則廣告印象好深，「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正義的來福靈，正義的來福靈，一定要把害蟲殺死，殺死，殺死」。審判四人幫的時候，張春橋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挺堅強自信；姚文元哆哆嗦嗦，體現了文人的軟弱；王洪文偏年輕，話說不到點子上；江青挺讓人同情，畢竟和毛主席一塊戰鬥了好多年，不容易。時間過去幾十年了，現在想起來，這些人都不壞，只是政治觀點不同、哲學思想不同、水平高低不同而已。我相信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的領導人不熱愛自己的祖國、不熱愛自己的人民、不想在自己當政期間把事做好。我們上學的時候，大部分課程就通過電視轉播。九公里電視天線多，證明九公里現代化程度高，證明職工家屬生活幸福。

物探處影劇院兼大會會場

物探處文化宮

在長慶油田石油基地里，當年的九公里自然條件、生活條件最好，離城市近，離青銅峽火車站近，出行方便，南方人在這裡可以吃到寧夏大米和黃河鯉魚。這個單位很好，上萬名職工家屬中，知識分子很多，職工隊伍素質高，工程師多，名牌大學生多。由於主業是地球物理勘探，油田很重視，它是油田內部的事業單位，是油田企業的先行官。我畢業回到單位時，物探處已經和美國石油公司有很多方面的合作，專門成立了外事辦和中美合作的2132隊，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地球物理勘探設備，國內最好的計算機，資金使用地質事業費，國家計劃多少資金，我們就提供多少地質成果，很多人羨慕我的單位，領導也自豪，職工家屬生活得寧靜幸福。

美國進口的震源設備施工現場

我是幸運的人，回到物探處遇上好領導，我們的黨委書記王樹榮，內蒙古大學畢業，思維敏捷、口才特好、邏輯性強，召開全處職工大會，經常不用講稿，號召力強、鼓動性強，職工最愛聽王書記講話。我們的處長牛世長，清華大學高材生，計算機專家，他乾淨利落、謙虛儒雅、公正廉潔、勤政務實，在職工心目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提拔到長慶油田當總經濟師時，很多職工都流淚送行。朱祖權，上海人，石油地質專家，善於企業管理和經營，他特別廉潔，廉潔得有時讓人受不了。有一年，時任寧夏回族自治區主席的白立忱到我們單位視察工作，單位在自己的職工食堂招待白主席，白主席是回族人，不喝酒，朱處長一同陪客人吃午餐，午餐后朱祖權處長交給食堂10元錢伙食費，這件事在物探處傳為佳話。朱處長思路清晰，決策果斷，熱愛職工，在他的主政下，物探處的經營管理水平堪稱一流。

長慶油田會戰指揮部成立大會

還有值得一提的老處長趙凌志，是長慶油田老處級幹部的楷模。他雖然沒有文憑，但務實肯干，從合同工干到處長，他管理企業的特點：一是人性化管理；二是善於處理企業和地方的關係；三是為職工特別是基層職工解決實際困難。在職工群眾中有良好的口碑。還有28歲就提拔為副處長的劉光前，甘肅平涼人，做事穩健踏實，廉潔奉公，幾十年一直留著小平頭，精幹壯實，對物探處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朱世俊、葉含中、呂其鵬、曹師伊、李良豐、蔣家珏、李福潤、劉永昌、鄒大文、熊少松，郭伯運、張興華，韓喜玖、王澤義，施洪健、孫勇、季思華等領導給我留下美好的印象，物探處確實聚集了一大群優秀的人。

物探處機關

當我走出大學校門，分配到一個好單位，遇到這麼多好領導，是人生的幸福，同時也是人生的機遇。我心中有了榜樣，決定偷偷學習他們的長處，將他們每個人最優秀的長處彙集在我一個人身上多好呀。我有意識地向他們靠近，並將自己的本職工作幹得非常出色，得到領導的好感，相信是金子放在哪裡都會發光，相信企業一定有我的用武之地。我大學專業是物資經濟管理，畢業後分配到物資供應站計劃組，負責進口汽車配件、拖拉機配件、三材、閥門等大類的計劃和採購，專業對口，但一切得從頭學起。石油物資系統46大類物資管理是一門重要的管理學科。我的兩位師傅是倪永祥和李萍。同學王亞寧、譚清樹同我一起分配到供應站工作。物探處一起畢業的其他同學都分配到專業對口的崗位。一年後才知道，電大畢業的其他大部分同學都到最基層鍛煉去了，有的去了鑽井隊、有的去了採油隊……，只有我們分配得最好，可見物探處領導重視人才，對我們寄予厚望。我們感恩企業、感謝領導。我們沒有理由不努力工作，不無私奉獻。

物探職工施工現場

一九八七年國慶節，我和妻子秀英舉辦了隆重而簡單的集體婚禮。物探處團委書記林建民是我的朋友，為了支持他的工作，我們主動要求參加團委為我們舉辦的集體婚禮儀式，處領導到場祝賀，供應站派一輛麵包車由師傅李萍到十八公里農場秀英的家接秀英，那時我們簡單、滿足而幸福。新婚燕爾，我們小夫妻每天早早起床學英語，背單詞。我的英語基礎差，秀英的英語恰恰是長項，我工作中主管的進口配件需要英語知識，我的新娘子天天教我學音標、學專業英語、學查英語詞典，供應站工程師田加寧也借給我英語書，幫助我的學習，我的英語水平有了一定提高，對工作幫助很大。由於工作認真努力，畢業上班半年後我就被物探處供應站提拔為計劃採購組副組長，主管全處的物資計劃和採購工作，這是個官位不高，責任重大而且有權力的崗位。我努力把好每一批計劃和採購關，為物探處生產作出貢獻，同時也為物探處節約了成本，提高了效益。那時我們的工作生活走上了正軌，秀英在學校當教師，我們和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家庭非常吉祥幸福。

物探處中學

在物探處供應站計劃組工作期間，我利用所學知識和工作結合起來，撰寫了五篇論文，發表在石油物探局主辦的期刊《物探經濟管理》雜誌上，有三篇是頭版頭條。在《長慶石油報》上，以「雨沁」的筆名發表過一些詩歌和散文。我用一年時間通讀馬克思的《資本論》，並做了30萬字的學習筆記，我一直想在專業方面有所建樹。

一九八八年元月份，物探處在處機關大門口貼出一則招聘「勞動服務公司」經理的通知，同學莫銘佑打電話告訴我招聘情況，供應站兩位領導李福潤和崇卯生鼓勵我可以大膽的試一試。我騎著腳踏車親自到處機關大門口看招聘通知，並將通知的全部內容抄錄下來，回到家裡，心情不平靜、徹夜難眠，我覺得機會來啦，我決定應聘「物探勞動服務公司」經理這個崗位。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認真做調研，寫應聘書。二月六日在物探處機關會議室召開答辨會，會場座無虛席，一塊參加競標答辨的還有其他兩位高手，一位是袁爭鳴，一位是郝朝陽，他們兩位實際工作能力比我強，是物探處的幹將，有多年的領導經驗。而我在物探處是一名新兵，黨委書記，處長都不認識我，在答辨順序抽籤時我第一個答辨，在當時對我是一個壓力，我從來沒有在大眾場合「爭著要當官」，雖然我知道，「毛遂自薦」這個典故，但在物探處全部中高層領導參加的場合，我有點緊張……

物探處勞動服務公司辦公樓

功夫不負苦心人，經過兩輪競選，物探處黨委最終決定由我出任「物探勞動服務公司經理」。這是人生關鍵的一步，從普通工人一躍成為正科級幹部。這在當年成為長慶油田的重要新聞，「長慶石油報」多次報道了物探處這項幹部人事制度的改革創新，發表了作者王愛斌的文章《捧泥飯碗的領銜人物》。我有了新的施展才能的舞台，從此物探處領導和職工也認識了我，長慶油田主要領導也認識了我，我成為石油系統第一個毛遂自薦通過競聘上崗的正科級幹部。對於長慶油田幹部人事制度改革是個突破，對於我卻是個嚴峻的考驗。

一九八八年註定要載入我生命史冊的重要一年，這一年我25歲。這一年我得到位置、分到房子、長了工資、生了兒子。

春節一過，我高興地走馬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