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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電站紀事

2002年,鄉里招商引資建在我村裡的小水電站是一個豆腐渣工程,每逢漲水就會垮塌,那渠道修在半山腰上,一漲水一決堤,景象蔚為壯觀,從那麼高的山上衝下來,把下面山上的幾層泥土都給拔的全部從岩石上脫落了,就留下裸露的石壁,什麼樹根雜草全給削的一乾二淨,就像本來理髮師是要幫人理頭髮的,這最多也就光頭,結果給把頭蓋骨上的頭皮也給剝下來了。然後那塊山的土壤就徹底死了一次,要再長出來,那就像在水泥地板上種西瓜,希望微乎其微,這還得看時間。而在這樣的工程偉業下,它所經過的五六里山頭幾乎都受過其蹂躪,經過這幾年雨水沖刷和決堤,到處都留下了傷疤啊。

一百多萬元建起的水電站工程,半年修一次,虧得老闆扔又不是,經營又不是,一天水足的時候,才發一千多度電,山上的木頭一砍,藏不住雨水,平時這河像小水溝,合兩天的閘才能發半天的電,要雨水足本來是發財的時候,可偏偏不走運,河水和山上的泉水溪水溝溝坎坎的水一匯,像條泥石的流一樣,衝下水渠,這邊裂一下,那邊決一點,結果一場大雨下來,沖走了個月的發電收入。因此電站修幾年了,成本都沒收回來,而且搞不好,守電站的人的工資,我們村裡人都猜測是否發的下來,老闆一開始還每年來,現在大概有兩年沒見過了。以前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有兩張票子,開車經過村裡呼啦啦的,似乎他能在我們這建電站是我們村的大大的榮幸。

有一次是曬穀子的六月天,他開著他的小車子,在馬路上跑的很快,鄰居割完稻子把谷曬在水泥路邊上了,用的是竹編的墊席,他車子一過連續輾了五六張竹墊席,竹篾折了斷了,根本不能再用了,可是那老闆連車都沒停一下,回去時,再經過我們門口,找他理論,他竟然說,不就兩張竹篾么?值幾個錢,一群農民老表,無非是想敲詐罷了。可是他那裡知道,這竹編墊席可是我們農民的重要家當啊,穀子翻曬,番薯,花生,豆子的翻曬全靠它了,現在會做篾的人太少了,這手藝都要失傳了,一張墊席得上百塊啊,一般都是用上十幾年的,現在被老闆一口氣輾了那麼多,能不氣么?所以打那以後大家就說,那老闆這麼得瑟,建了這電站也活該他倒霉了,下次如果再來,得好好罵罵他了,不過現在這樣的機會很少了,電站經營的一團膿包,他事業多,懶得管這裡了。

守電站的人先後來了三撥,全是從福建過來的電站老闆的親戚或熟人,村裡人也幾乎都不知道他們真實的名字。第一個是建站的時候臨時找的一個技術人員,在這裡留守監控,後來這人發現這是就是一個豆腐渣工程,怕要出大事,自己會擔責任,就先來個閃而後快,守了半年自己走了,老闆沒辦法,只好再找過人。第二撥是個老爺子,外加上我們村的一個從獸醫站退休的人。第三撥是一對老夫妻,老家是著名的客家圍屋所在地龍岩。第一個和村裡人接觸不多,時間也短,沒有和村子產生太多磨合,第二個和第三個則在這個小村莊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

先說第二批,是福建來的60多歲的老爺子和退休的老獸醫,這兩個可是真的湊合到一塊去了,據說,那老爺子一來這裡,幾個月之內就和我們村裡的好幾個女人有了關係,這其中年近60的財姑,還有老根的老相好蓮蓮以及她的弟媳阿鳳,以及我們下隊的一些婦女。他們大半是去放牛或者砍柴,或者是干農活常常回去電站那,老爺子看她們累了,就燒好了水,裝好街上買的吃的,或者把自己養的鴨子給宰了燉了,弄兩小菜叫她們過來休息或是小坐一刻子,然後吃點東西,互相的勾搭勾搭。村裡這些婦女的本來就有些這方面的名聲,老公又常年出外打工去了,自己一個人在家上要管老人,下要照顧小孩,還要砍柴砍木頭種地,所以,老爺子和那些女的一來二往一拍即合,搞得沒幾天就出名了。

接著便有傳說,其中有一些還晚上主動跑去和老爺子過夜,那電站可是在離村莊快兩里路之外的的地方,中間都是山,清靜倒是挺清靜,晚上睡覺貓頭鷹叫到天明,山風呼呼,鬼叫一樣,不習慣的下都的嚇死,阿鳳便是那個特勇敢的人,我們聽她隔壁的那個喜歡窸窸窣窣咬耳根的阿華婆說她自己這幾天晚上上火,老睡不著, 喜歡十二點多還一個人打著蒲扇在樓頂上納涼。那天,她忽然看見阿鳳打個電筒出了門,她以為阿鳳是去上廁所,因為我們做得房子都沒配衛生間,上廁所習慣了跑茅房,於是也沒太在意,後來才發現,原來阿鳳一直往去電站的那條路上走,等她乘涼再乘了半個小時,還沒回來,第二天早上阿華婆起得很早,在廚房開鍋灶,把大鐵鍋拿出去磕柴灰的時候,見阿鳳一個人打那條路回來了,於是順口問了句「這麼早起來了?」阿鳳說「哦是放鴨子去了」。

沒多久,她又聽到阿鳳的十四歲的女兒問「媽媽昨晚怎麼我起來喝水的時候沒看到你啊,我還等了好久才睡著,慢慢地才睡著,你去哪裡了么?還有清早我一醒不曉得你去哪裡去了」阿鳳說冇有「我去上廁所去了,清早要去放鴨子啊」,女兒又說「我們的鴨子不是還在電站那裡么,都冇列歸來啊,什麼時候它自家回來了」阿鳳就生氣說「你個糞箕妮子,你問到來慶死艾,話哩是這樣就是這樣,傻哩罕死,要不扇你兩下」女兒不敢問了但鄰居聽到了,後來就開始傳,弄得阿鳳的婆婆氣的要死,說幾個兒媳在家裡的都住住住就出鬼,倒掉了自己家的臉。

風流的老爺子最後也只在這呆了一年,之後似乎妻子知道了什麼,特意過來把他給叫回去了,退休的老獸醫也忽然得病死了。然後,就來了守電站的一對老夫婦,他們很走運,這兩年我們這得雨一直都下的不大,水渠很少塌掉,雖然河裡沒什麼水,發不了多少電,但老闆為了留住人,現在已經把工資給提高固定了。他兒子在長江大學都海洋學研究所,很受導師器重,在那裡混的很好,基本上連學費也不用他們兩個操心,現在他們來這裡幾乎就等於時拿分工資養老了,兩口子五十多歲,都是勤快人,他們在電站旁邊還有後面的兩塊荒地上種了各種蔬菜,弄了一丘花生,還用竹片圍起了一段河,裡面放養了百來子鴨子,順帶餵了幾隻雞,因此生活過得還是很實在的。

那些年正是整個當地瘋狂砍伐木頭的時候,每逢暑假我也和父親經常去電站旁邊的一座山上砍木頭,雖然離家近一點,但每天很早上去,天黑了才下來,山上沒有泉水,我們用軍用水壺帶的一點水根本不夠喝,一到下午精疲力盡,渴的喉嚨冒煙,而真正砍木頭的地方離能看見村莊的山口又特別遠,一般沒到下午運木頭了根本不會出來,出來了也不會到山腳去喝水,因為這樣浪費時間,所以可以想象一下那種難受。有一回我實在是挺不住了,在一個山溝溝里大樹根下發現了,又能淹沒半截手指那麼大的一眼泉水,泉水小的都不能叫泉了,只能說是隔幾秒摳出來的小水滴,下面積的那個「潭」啊,簡直讓我極端的「佩服」,有兩三個礦泉水瓶底那麼大,像一個水蓋平放著那麼深,而且還好多雜草落葉在裡面。猴急跳牆,我一看到,來不及細想,趕緊趴下去吸了一口,啊,竟然吸了一嘴的沙子,吐都吐不贏。但是畢竟這也是一灘水啊,於是我小心翼翼的撥開那些雜物,把那個點水窩挖的深點寬點,然後把那出水口也給撥弄開,慢慢地那出水口泉水由一秒鐘一滴,變成了一股小小的比注射器大點,流速慢點的泉水「涌」了出來。當時這實在對我來說是一個驚喜,我似乎終於看到希望了。

那一片地方以前叫著田排腦上,下面是一大排的梯田,從一個山澗里有一股泉水,流出來經過這裡,然後匯到田裡去,這下面的幾百擔梯田,便是受它灌溉,雖然水源緊,卻也沒有斷過。現在情況就不同了,電站一修起來,剛好在一段渠道上,我們知道每座山都有一個水脈,這裡是下雨天雨水彙集儲存的地方,電站把山樑上水脈傳輸的路給截斷了,也就是說斷了山這邊的水源,現在那幾百擔梯田得不到水脈的灌溉已經基本上沒用,以前農場時期種的茶樹也基本上活的糟毛結死,隨我們放牛,現在只剩下草了。

那天我所喝水的地方,也因為水脈斷了的緣故,再加上這山上的樹基本上給我們這些人砍得稀稀拉拉了,根本存不了水,所以以前這可以灌溉的水源,現在害得我為了一口水都弄得那麼辛苦。等了很久,發現還沒用,水流出來都是渾濁的,根本喝不得,我只好再用柴刀割了一個礦泉水瓶,然後在裡面塞滿了松針,成了一個簡單的過濾裝置,礦泉水瓶口朝下,一滴滴的把水給滴進水壺裡,就這樣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我和父親才終於等到一瓶子水喝了,不過這水過濾的並不幹凈,還有很都泥腳,但我已等不了了,一口氣給喝了個痛快,也沒什麼不衛生,不乾不淨,喝了沒病嘛,我們農村的小孩子從小就是,不管合理圳里,只要不是特別臟都敢喝,而且越喝身體抵抗力似乎越強,極少有什麼得病的,想起電視上那些所謂的關愛孩子,隨便一點什麼細菌就要用這個香皂,那個消毒的方式去清洗去保護的方式,精神實在感動,但是我覺得實在是多餘,我上國中之前,夏天在家沒穿過上衣,鞋子也懶得穿,一天到晚外面跑,後背曬的脫皮了,像個非洲佬一樣,在山泉水裡洗澡,脫光衣服 待幾個小時,也不見得感冒過,所以現在冬天每天早上洗個冷水澡渾身有勁的身體底子就是那個時候打下的。

因為知道砍木頭的人在山上喝水困難,守電站的那兩夫婦, 真的是很好的兩個人 ,常常讓我們很不好意思,每次我們的木頭一運到趟口上,趟口在相對矮點的山頂上,我們把木頭一翻,滴溜溜的就到了山底下,偶爾會在那個樹樁或藤叢里掛一下,也很容易搞下去,於是木頭一翻,從山頂一路到山腳,轟轟隆隆,比高山崩石還響一點,自然木頭經過的趟口,地皮也得刮上幾層,所以在我那,只要在很遠的地方看到,哪座山從頂到腳有一條直直的很光滑的路下去,那就會知道,這就是我們運木頭的趟口了。一聽見木頭翻滾的聲音,那兩夫婦就會在下面準備好涼開水或者燒好開水來等我們下去解渴,有時還準備點自己種的花生炒豆子之類的東西,讓我們一邊休息一邊吃果子,並且還說今天大家很辛苦啊,木頭到了這裡不用擔心啦,可以休息下了,那種熱情很讓我們感動。有的時候我們晚上要去運木頭了,本來幫手是足夠的,但是,他還會起床換好乾活的衣服幫我們搬上幾根,甚至還會像幫自己家一樣,上完了車,叫大家去那坐坐,又是茶又是水,讓我們吃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老倆口子在這山谷里,晚上除了看電視就是聽鳥叫,再也沒其他事了,挺寂寞無聊的,再加上他們兒子那麼有出息,基本上不用操心,他們在這裡等於修身養性了,我們的經過剛好讓這裡響亮了一點。大家看他人還好,又懂人情,所以一來二往,關係就好了起來,每逢年節就會叫上他們一起過,喝上兩杯,酌上兩口。平時要是他倆到村裡來玩下,遇到我們喝茶水,便坐下來聊上一小會兒,對比下福建與這裡民風民俗的異同,聊下山上的木頭,聊下這個水電站的危機,聊下彼此的兒女。

我因為曾經常去山上去砍木頭,見了也不生分,時不時也互相侃一侃。父親和他算最熟,有時候他會準備好自己家的鴨子,煮熟了,提點啤酒,叫父親去那裡玩一下,我家上次釀了三十多斤米酒,就叫了老根,祥滿,祥法,商京叔,叫花女(我表叔,男的)一起來喝,他有事沒來,我爸就特意給他用堆花酒瓶,裝好了一瓶,砍木頭的時候順帶給了他,所以彼此間關係特別好。他很欣賞我,說我很能吃苦,雖然讀了大學但是,回到家沒點架子,還很能吃苦,聽父母的話,跟他兒子很像,覺得我會很有出息,每次我一回家,只要見面,他就老遠的和我打起了招呼,我又不知道叫什麼,也很大聲的回一句,大家互相問下去哪裡,吃了飯沒等如何如何,於是一股濃濃的鄉親味,竟然在不同省的兩個人之間,找到了,這種感覺很親切,就像我的長輩在問候我一樣,很簡單,但很溫暖。而他也似乎成了這個小村子的一份子,人在他鄉融入了此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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