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想你還是想上你？

一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阿文第幾次給我打電話訴苦了。印象中她每次感到委屈想要分手的時候就會哭著打電話給我，我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為她心疼到現在的無奈無感，已經逐漸麻木了。

阿文有個男朋友，比她大九歲，聽說是一個創業成功的商人，在x市市中心買了幾套房幾輛車，平時出入各大精英組織，周圍一水兒的有錢人。阿文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十九歲，大學一年級，天真爛漫，不知道怎麼在網上認識了這個男人，被他三天兩頭的電話轟炸甜言蜜語哄成了女朋友。我們都說阿文傻，人都沒見過，接觸也不深，而且還是網戀，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

晚上，寢室的卧談會上，柳姐、小四、阿文和我，我們四個人盤腿而坐，一邊啃著西瓜吃著零食一邊討論阿文的這個網上男朋友。柳姐說「阿文，你要網戀我們也管不著，但是你可千萬別陷進去啊，最後底線該守的一定要守住！」我和小四在一邊紛紛點頭，「柳姐說的沒錯，你對這個人一點都不了解，還是謹慎些好，萬一是個騙炮的……」我話還沒說完，阿文就踹了我一腳，「烏鴉嘴，你以為誰都那麼噁心啊！」

阿文給我們看她男朋友的照片，個子不高，臉圓圓的，有點發福，小平頭，穿著西裝正在接受不知道什麼媒體的採訪，阿文眼睛亮晶晶地說「你們看，是不是超有魅力！多成熟多有男人味兒啊！」我跟柳姐尷尬地相視一笑，這男人真不像二十八歲，說他四十八我都信。

雖然我們都不怎麼支持阿文這段不靠譜的戀愛，但架不住阿文男友對她的甜蜜攻勢，阿文很快把我們的忠告忘在腦後，一心撲在跟男友的情情愛愛中。陷入戀愛的女人智商何止為負，簡直就是沒腦子。當我們發現阿文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早早突破了防線，死心塌地地憧憬著邁入婚姻殿堂。

二

還不到三個月，阿文就開始對我們訴苦：「追我的時候只要給他發消息，不論有多晚，立馬回我，現在才多久，每次都要我主動找他說話，回個消息要催好幾遍，電話也越打越少了，有時候說不了幾句就說忙著開會要掛電話。以前他從來都不這樣的啊……」

我問阿文，「以前？你了解他以前嗎？你們認識不到半年，在一起也才三個月不到，他以前是什麼人你知道？」

阿文一聲不吭地躺在床上抹眼淚。說實話，不心疼她不為她感到氣憤肯定是假的，但當時的阿文已經孤注一擲地陷入這段像沼澤一樣的感情里，心甘情願地窒息在裡面，不管我們說什麼她都固執地只相信那個男人給她營造的虛幻的未來。

戀愛中的人大概都有一點病態，總是喜歡自欺欺人，以為鏡花水月就是永遠。

每次阿文找我們哭訴男友對她多麼漠不關心時，只要我們勸她分手，她就突然改變立場，開始替男友說好話。「他也不是一直都對我這麼冷淡的，雖然他忘了我的生日，但是之後立馬補了禮物給我，雖然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自己默默玩手機把我晾在一邊，但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工作太忙了，我應該體諒他，而且他也說過他愛我……」

我見過阿文男友送她的禮物，一個勉強稱得上是牌子的手提包，價格連五百都不到，讓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一個號稱資產千萬的男人送的。即便阿文說他愛她，可是他哪點像是愛她呢？

戀愛的時候，因為不在一個城市，總是阿文去男友的城市找他，先坐一個小時公交，再轉六個小時動車，來回兩天就耗在路上了；

到他倆交往半年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阿文男友一面；

阿文生病做手術，這個男友只是象徵性地打了個電話，之後再也不管不問；

為了和男友呆在一個城市，阿文準備考研去對方的城市生活，卻被男友一句「我還不一定最後在哪兒定居」為由推脫了；

更離譜的是，他倆在一起三年之久，阿文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任何朋友或同事，對方顯然沒想過把阿文規劃到自己的人生中……

我們把這些事實一一羅列出來給阿文聽，苦口婆心勸她認清現實，但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相信他」。我們幾個人無奈地搖搖頭，漸漸也不再勸她了。

三

大四畢業實習之前，阿文突然告訴我們，她分手了。

我們大吃一驚，感覺特別不真實，「分手了？阿文你怎麼突然想開了？」

阿文抱著床上的大白，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累了，用三年時間證明一個人不愛我，我受夠了。」

阿文像一個已經開始老去的婦人，一瞬間蒼老了很多。

陷在戀愛里的女人，就像私家偵探，為了證實對方是否愛自己，可以不放過任何的細微末節，盡己所能偷偷調查對方的日常行蹤。這是一種戀愛病吧，可是又有誰沒犯過呢？

阿文和男友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她根本無從了解和把握這個男人，終於，在一次又一次查看男友的社交動態時，阿文發現了一個女孩的存在。當初阿文和男友剛在一起時，就看到男友總是發消息給一個女孩，但當阿文問起來的時候，男友卻說，恩，就是個普通朋友。

女孩很漂亮，一身古典氣質，比阿文大幾歲，是一所國小的語文老師，阿文看到在這個女孩的微博上，男友殷勤地對她的每條動態進行評論，甚至邀請女孩一起參加工作上的活動，帶女孩認識他的朋友，見識他的生活圈；當翻到一年前的一條動態時，男友的回復讓阿文徹底心如死灰。在女孩抱怨自己缺愛的微博評論里，男友說「如果你願意，我會愛你一輩子。」

一瞬間，阿文覺得五雷轟頂。

「為什麼早沒發現呢？」小四問道。

「因為直到一個星期前，這個女孩才開始在微博上回關他，看到她頭像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為什麼他想要一直陪我耗著，卻不肯讓關係更親密，認識我之前他大概就已經追了姑娘好幾年，只是姑娘沒和他在一起，所以看到和對方長得相像又好騙的我時，才會立馬狂追不止。說白了，他不愛我，他心裡有別人，我只是替代品。」

他們之前也鬧過幾次分手，但都被男友的一點點承諾哄好了，這一次，阿文什麼也沒說，平靜地拉黑了對方所有的聯繫方式，徹底地、乾乾淨淨地在對方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