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學家到主教，他把一生活成了傳奇

尼古拉斯·斯坦諾（網路圖）

解剖學領域初露鋒芒

1638年，尼古拉斯•斯丹諾出生在丹麥哥本哈根，3歲患病險些喪命，6歲病癒卻又遭遇喪父。童年的不幸經歷讓他跟醫學結下了不解之緣。1660年，22歲的他前往阿姆斯特丹學習人體解剖。小夥子幹得相當出色：年紀輕輕就出版了專著《腺的解剖學發現》。他發現的從腮腺到口腔的管道，就是今天被我們成為「斯坦諾管」的腮腺管。

腮腺管的位置（網路圖）

照理說，沿著這條科研道路繼續努力，前途光明一片。可是，命運之路隨即轉了個小彎。

邊當醫生邊做研究

1665年，斯丹諾獲得醫學博士學位。他本想在母校哥本哈根大學謀份教職，邊教學邊繼續自己的研究，可卻被無情拒絕了。無奈之下，斯丹諾決定出國謀生。1666年，他前往義大利的佛羅倫薩，成為費迪南德二世公爵的私人醫生。

為貴族效力，在斯丹諾是為生計所迫，但這份工作卻意外為他開啟了地質學領域的大門。

1666年10月，費迪南德二世公爵收到了兩位漁民捕獲的一條鯊魚，隨即把鯊魚頭送給斯坦諾解剖。當斯坦諾檢查鯊魚的牙齒時，發現這些牙齒很像人們在岩石中發現的牙齒化石——「舌形石」。當時，對於舌形石的解釋，有的人說是從天空上或月亮上掉下來的石頭，還有的人認為它是從石頭裡長出來的。

經過反覆比較，斯坦諾得出了基本肯定的結論：「舌形石」就是鯊魚牙齒的化石。在給公爵提交的的解剖報告里，他寫道：「若有人認為舌化石是鯊魚牙齒化石進化來的，那他離真理也就不遠了。」

動物牙齒化石（網路圖）

沉迷地質學，提出「疊覆律」

那麼，問題來了：鯊魚牙齒怎麼會跑到岩石中呢？

於是，斯坦諾又把滿腔熱情投入到對山川地理的實地考察中。他到處搜集化石，觀察岩石結構。

通過觀察，斯坦諾發現，岩石里不僅有動物的牙齒，還有礦物、晶體、岩脈等等。他首先假定組成地層的岩石和岩石中的其它固體，都形成於水中。當水中的顆粒沉到水底，形成一層沉積物時，形態上是成水平延展的。如果最終地層固化為岩石，一個固體被另一個固體包裹了，一定是首先固化的那個固體的形狀將影響和制約后形成的固體。換句話說，如果一個固體被其它固體包圍了，那麼它一定是先形成固體的。因此，舌形石決不是從石頭中長出來的，而是先於岩石形成的。

另外，斯坦諾還觀察到，在一系列地層中，蓋在上面的地層的形狀往往受到下面的地層的影響。因此，從時間上看，最年輕的岩石是最上面的一層，最古老的岩石是最下面的一層。就這樣，從鯊魚的牙齒入手，斯坦諾於1669年首先提出了著名的「疊覆律」。他的學說被寫進著作《預言》里。斯坦諾第一個認識到地殼中記錄了各代的地質事件，認為通過對地層和化石的仔細研究可以破譯這些地質歷史。他也因此被後人稱為「地層學之父」。

疊覆律示意圖

拋棄科學，為宗教獻身

對地質學的研究越來越深入，成就越來越大，斯坦諾的思想卻也越來越迷惘：古老的化石，層層疊疊的地殼，這些都說明，地球及其上生命的形成，肯定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那麼上帝是怎麼在幾天之內創造出地球萬物的呢？難道《聖經》是錯的？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掙扎，身為路德教徒（注一）的斯坦諾決定，改信在這方面相對開放的天主教。

1671年，斯坦諾在丹麥國王的屢次邀請下回國，任哥本哈根皇室解剖學家。但丹麥混亂的政局和艱苦的學術環境讓斯坦諾屢受打擊，思想上也越來越痛苦。

1674年，斯坦諾返回義大利佛羅倫薩。在修道院的藥房里，他和賣葯的修士談起了拯救靈魂的問題。科學和宗教信仰孰輕孰重？斯坦諾試圖做出抉擇。第二年，他終於下定決心，放棄科學，做一名教士，並立下「終生窮困」的誓言。

1677年，這位曾經的科學先鋒被教皇任命為主教。他過著苦行僧一樣的生活，衣衫襤褸，到處救濟窮人。同時，當科學與教義發生衝突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就在成為主教的那年，他就下令禁止哲學家斯賓諾莎的作品出版。

1686年冬天，飽受病痛折磨的斯坦諾在德國施維里病逝，享年48歲。雖然在生命的後半段，他拋棄科學，但他的斯坦諾定律卻讓地層學加速發展，幫助人們越來越深入地了解地球，也讓宗教的威嚴日益受到質疑和打擊。如果斯坦諾還活著，該作何感想？

註釋：

注一：路德宗（Lutheranism）是以馬丁·路德的宗教思想為依據的各教會團體之統稱，因其教義核心為「因信稱義」，故又稱信義宗，在北歐，瑞典、挪威和丹麥的路德宗教會擁有國教的地位。

人物小檔案：

尼古拉斯·斯坦諾（Nicolaus Steno，1638年1月11日－1686年11月25日），丹麥的解剖學家和地質學家，他早期的地質考察極大的推動了地質學的發展，被認為是「地質學與地層學之父」。

名言：我要向那些貶低科學價值的人們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們應當問一下自己的良心並查看一下……他們心安理得地大膽聲稱的那些教條究竟有什麼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