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棄卡片目錄后 圖書館失去了什麼

《卡片目錄：書、卡片以及文學寶藏》（The Card Catalog: Books, Cards, and Literary Treasures）是一本關於卡片目錄的圖書，在國會圖書館的幫助下撰寫並出版，成品精美，內容智慧且配圖奢華。但這本書也讓我在一周中都處在抑鬱的狀態。如果你是某個時代的圖書愛好者，那你可能也會有相同經歷。

「卡片目錄」是很多東西：是文獻參考歷史的清晰綜述，是國會圖書館的讚歌，是從前備受珍愛卡片目錄的紀念品，也是關於圖書各種小細節的插畫集。這本書提供了從亞歷山大圖書館的鵝卵石目錄到先進的電子化圖書資料庫的文學概論簡明史，其中對圖書館電子化的歷程追溯，遠至 1976 年。書中的插畫也同樣驚人：精美地複製了數打卡片、清單、封面、扉頁以及其他保證讓書獃子眼前一亮的圖像。

對於在圖書館里和附近長大的人來說，這也是一個令人感傷的提示，提醒著我們一個世界的消逝。

現在，日益增加的懷舊情懷或是倡導圖書館的重要性已經成為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可以感覺到人們從 iPhone 手機屏上抬頭一瞥，忍耐著微笑面對你離經叛道的行為。對此我的回應是，在最初的不敬過後，我會再次解釋為什麼圖書館對縮小不平等差距至關重要，以及為什麼互聯網對圖書或圖書館來說不是合適的替代物。

國會讀書館卡片部，1919 年。圖片來源：國會圖書館

《卡片目錄》對於威脅著文化的電子產品上癮是一劑有效的解毒劑。這本書展示了強大，卻被輕視的，謙卑的卡片目錄的性質，在 1969 年這一系統的巔峰時刻，曾每年印刷了高達 7900 萬張卡片目錄。每一張都是設計與實用性的完美結合，完美精確地提煉了書本的信息。在導言中，皮特·德沃雷奧克斯（Peter Devereaus）正確地將目錄稱為「歷史上最多用途和持久的技術之一」，這技術持續了近一個世紀，直到 1980 年，國會圖書館才完全轉變成計算機化的系統。

儘管當代讀者或許認為這本書有些過時，但卡片目錄的概念結構恰好是互聯網的基礎，將某物進行「標籤」分類儲存，歸為某一個標題下的創意，也出自國會圖書館。一個全國性的卡片目錄系統是原始的「搜索引擎」，不需要電力、伺服器、寬頻和智能手機，完全是民主化的。

這一精美信息結構的緩慢退化，讓我們在面對書籍時感到悵然若失。德沃雷奧克斯引用了歷史學家芭芭拉·楚曼來形容卡片目錄是「我全部工作生活的伴侶」。歷史上，芭芭拉曾在紐約公共圖書館做了一場感人至深的演講，其中表達了對數字化搜索能力誇大的擔憂：「（檢索）的過程越簡單，」她警告說，「搜索者在這一過程中就更少地自主思考」她接著說：「他們會得到更多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但同時也有更多用不上的。」

擱置技術不論，這本書同樣召喚了一個過去美國信念的幽靈，即政府機構作為一種公共機構，提供服務的能力。國會圖書館實施著一套全國性的標準系統，來分類並追蹤全國的集體出版歷史，這當然是過去的一部分，正如蒸汽機或大禮帽一樣。如此看來，卡片目錄和其他 20 世紀偉大的民間成就一樣，都是對社會和政府的潛力測試儀。

對於一些讀者來說，這本書帶來的個人懷舊是穿透人心的。當我思考那些塑造了我的書籍時——那些偶然選擇的書籍為我的后大學教育提供了基礎——我會想起凱爾和安吉爾，詹姆斯和狄迪昂，艾派迪克，羅斯和埃克斯雷的作品，他們在波士頓公共圖書館的塑料櫃中，在我年輕時破舊公寓中的搖晃小桌子上，高高地堆放著。我作為一個讀者，一個思考者，一個作家和一個人，都十分感激圖書館。這本書使我記得，我們如今已經失去了多少。

（翻譯：李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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