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將成為共享經濟的最大受益國

6月16日，上海研究院「智庫大講堂」第四講「共享經濟的創新與融合」在陸家嘴金融信息中心舉辦，中央財經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王福重出席論壇並發表有關共享經濟的主題演講。

王福重教授認為，共享經濟的萌生，源自個人與個人之間直接交易和人類內心深處互相走進彼此心靈的需要，而互聯網的出現解決了信息不對稱問題，降低了交易成本，令滿足人類這樣的需要成為可能。

1978年到2012年，年均GDP增長高達9%，創造了世界經濟史上的奇迹，目前正在進入新常態，不可能回到過去8%以上的增長速度。基於以上現況，王福重教授強調，將來的發展不能再靠製造業，因為的製造業已經是世界最好，沒法再升級。將來應當發展服務業，共享經濟的興起將大大改善服務業的面貌，會給將來創造新的經濟繁榮和奇迹開闢一條道路。簡而言之，肯定是共享經濟的最大受益國。

期待更進一步的討論。

上海研究院，全稱為「社會科學院-上海市人民政府上海研究院」，是社會科學院和上海市人民政府共同創建的研究機構，2015年6月正式成立。

2017年3月1日，上海，航拍上海製造局路各種被「扣押」的共享腳踏車。其中光摩拜腳踏車就超過3500輛，其他共享腳踏車接近500輛。 東方IC 圖

共享經濟還是剛剛出現的一種現象，很多研究也是剛剛開始，我本人也不是這方面的權威，只是給大家來簡單說一下我個人的看法。

什麼是共享經濟

當我們購買一個物品的時候，主要是想獨享它，就是在所有權上要排斥別人。但是，大部分物品在空間和時間上都是可以分割的。就是說，當我們真的擁有了某個物品之後，我們並不排斥會和某些人共享這個物品。因為當一個東西在時間和空間上可以分割的話，在你沒有使用它的時候，它就存在資源的浪費。人類從來就有分享的意識，比如，我們會把一些好東西與家人或者朋友分享。但是共享經濟和我們說的這種在一定方面的分享，不是一回事，因為在技術上有質的差別。很多東西的成功是因為技術上的成功，而技術是創造生產和消費的可能性。

過去我們雖然有分享的願望——我們內心的深處有這種願望——但是實現不了。也就是說，從供給角度來看，大部分物品是可以分享或者共享的。從需求端來看，千千萬萬人都會對某個物品有臨時性的需求，比如說臨時用個車。從需求端來講，存在海量的需求，但不是說你有供給、有需求就會有市場。市場是把需求和供給連接起來的技術手段。有人講，早就有共享，比如說知識的分享，人類社會從來都是這樣，但知識分享本身還不是我們現在要講的這個共享。再比如，過去的私塾先生也會把知識告訴我們，但那種分享是根據正式的長期合約，而我們這裡談的共享經濟沒有那麼正式。

共享經濟有不同的定義，最早有個詞叫分享經濟，這是德國人搞出來的。德國人向來是另搞一套的，到今天也不是自由市場經濟。德國人所謂的分享經濟理論，類似於我們現在說的職工持股。當我們現在再說共享經濟的時候，這個概念是從1978年的時候才有的，當時有個兩個美國教授提出一個概念，叫「協同式消費」。什麼叫「協同式消費」呢？就是說，我們都可以共同消費某個東西，但都不見得有這個東西的所有權。這個概念是共享經濟概念的濫觴。

共享經濟正式提出、流行起來，大概是在2010年。那一年有幾位教授提出，個人之間直接交換物品或者其他服務，這種行為叫共享經濟。個人之間直接交換物品，這是到現在為止最被認可的一個關於共享經濟的概念。比如說著名的優步（Uber），這個公司本身是沒有一輛車的，這個公司的車都是司機個人的，或者說某個個人的，而打車的這些人，需要車的人也是個人。個人與個人之間直接交換物品，這是現代通行的概念。

互聯網的出現令共享經濟成為可能

傳統上，在工業文明爆發之後，當我們享受服務時，是誰給我們提供服務？一般是企業，比如說是工廠、單位，比如說是計程車公司，在給我們提供服務。199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英國經濟學家羅納德·科斯（Ronald Coase）講，企業是什麼呢，企業是市場的替代物。就是說，企業內部遵循的不是市場規則，比如說企業內部各個部分之間發生聯繫，不是用價格。企業之間用市場來聯絡，但企業內部沒有市場，企業是市場的替代物，或者是消滅市場的產物。

從亞當·斯密開始，我們就知道，市場是配置資源的最有效手段，那為什麼後來出現了企業呢？企業是市場的替代物，為什麼會替代市場，為什麼會替代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交易呢？就是因為個人之間交易的時候需要很高的成本，就是交易費用。比如說你有錢，你想借出去，他沒錢，想借錢，但是你們倆互相搜尋的成本非常高，而且互相不認識，信息不對稱。儘管有借貸的需求，但在銀行出現之前借貸是零散的。當然金錢的共享不是共享經濟核心的東西，它存在太久了，這是另外一個話題。

企業的出現，可以降低或者是消除個人之間直接用價格連接或者是用市場連接時的交易費用。但企業本身運營的時候有它的費用，比如說企業有很龐雜的科層結構，像百度公司，它內部結構非常龐雜，你想問什麼事經常是找不到人的。企業本身有運營成本。企業是有邊界的，不是越大越好；當企業的邊際運營成本，和它節約的邊際市場費用相等，這就是企業與市場的分界線。工業革命之後，我們一般是通過企業獲取商品或者服務的，比如說大眾汽車，再比如說上海的光明牛奶，都是企業提供的。

但這種局面未必不可改變，你只要節約了交易費用，信息對稱了，個人之間就可以直接交易。市場是最有效的手段，但必須依賴技術條件的改變。恰好這個時候就出現了互聯網。自打有人以來，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就是互聯網，不是之一。因為人類最大的夢想是互相走進彼此的心靈，而互聯網到現在為止是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東西。它對人類的改變只是剛剛開始，網路化生活方式是剛剛開始。共享經濟就是因為原來的潛在的供求遇到了互聯網這個技術，就自然發生了。也就是說，個人之間所以難交易，是因為互相找不到，搜尋費用太高，但是藉助互聯網平台就能找到。

比如說愛彼迎（Airbnb）公司，這是最有名的共享經濟案例。兩個舊金山的年輕人，他們有個兩居室，一間自己住，另一間房裡面有氣墊床，可以出租出去，他們布置了一下，讓別人來共享，還提供一頓早餐。沒想到生意做大了，現在這個公司是全世界提供住宿的最大集團，比任何酒店集團比如洲際酒店集團（IHG）都要大。

也就是說，當信息不對稱問題解決了，交易費用降低了，個人之間直接交換物品的服務必然會膨脹起來。因為企業本身有很大的運營費用，比如我們到酒店去，酒店都是富麗堂皇，有很大的大廳，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每個房間是怎樣的，床是怎麼樣的，員工提供什麼樣的服務，都是標準化的。這種很龐大的管理系統本身就是費用。而對一般人來講，只是睡一覺，睡著了之後你是一樣的，也許在酒店還做噩夢。對千千萬萬普通人來講，他到一個新的城市去，就想在那住一晚上，或者兩三個晚上就可以了，不必到富麗堂皇的酒店，愛彼迎就提供了這種住宿形式。

優步也是這樣。傳統出租行業的司機是以巡遊的方式，開著車在大街上轉，他在搜尋乘客，因為不知道乘客在哪裡；乘客也在搜尋他，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刻有車出現。當計程車在街上巡遊的時候，它消耗了時間，消耗了油，也就是在消耗成本。乘客等的時間也是乘客的成本。這個時候優步出現了，優步是最典型的共享經濟。優步只是提供了一個平台，這個平台把供給方和需求方，即本來在街上巡遊的司機和乾等的乘客進行了匹配，而且是迅速匹配。它背後是強大的演算法。

更重要的是，優步這個系統，愛彼迎這個系統，它的價格是靈活的。我們都知道，市場只有一個靈魂，就是價格，世界上唯一神秘的現象是價格。比如說，下雨時候我們很難打到車，如果下雨天司機把車開出來，車可能會泡在水裡，可能會壞掉；乘客進來之後可能會把車弄髒。這都會增加成本。但是計程車司機的價格是固定的，價格失去了彈性，因此司機在這樣的天拒絕提供服務；在這樣的天氣能不能打到車，要看我們的運氣。而優步的價格是靈活的，如果價格是不動的，沒有彈性的，價格機制就死掉了。

所以說優步解決了乘客和司機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而且解決了乘客與司機之間的互相信任問題。

共享經濟面臨的問題

傳統的企業運行是靠規制，靠監管，靠法治，而共享經濟不需要這個。共享經濟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我們怎樣去監管它。為什麼有些東西要監管，就是因為信息不對稱。比如說藥品，藥品的生產是非常專業的事情，患者不懂葯，患者和製藥商、醫生之間的信息是不對稱的，這就需要監管。藥品的生產必須經過實驗，經過批准，因為涉及安全問題。

安全問題是信息不對稱造成的。比如說黑車，黑車安全嗎？實際上也沒有我們說的那麼不安全，但是比計程車要稍微不安全一點。為什麼黑車也沒有那麼不安全呢？因為黑車也有車牌號。計程車有車牌號，價格也寫好了，信息就對稱一點。而有了互聯網，就完全信息對稱了，如果是完全信息對稱的市場，像司機和乘客之間，那麼就不存在什麼不安全問題。

是不是絕對的安全呢？也不一定。最近有一條新聞說，深圳有個滴滴的司機摸了女乘客的大腿。如果不是滴滴，而是其他的公司，我想摸了就摸了，誰會知道？像滴滴這樣的公司，你上車去哪，大概花多少費用，走什麼路線，都被系統記錄在案，是可以倒推的，出了事情誰也冤枉不了誰。

因此計程車司機可能需要監管，但網約車本身是不需要監管的，因為它靠的是信譽機制，它本身就自帶信譽機制。像滴滴、優步都有評價系統，比如說投訴，投訴要有依據，而你上車之後一切信息都被記錄了，投訴時就可以拿來用。所以說，它有信息反饋機制，有自我監督機制，它是靠這樣的信譽機制維持的。如果滴滴、優步不講信譽，它這個企業就不會存在下去。傳統的計程車行業做不到這一點。

但，是不是完全不需要監管呢？那就要問什麼叫管理？就是服務，有關部門應該做好對它們的服務。

現在在北京、上海，尤其是北京，你要開網約車，只能是「京人京牌」，管理部門認為這樣才是安全的。憑什麼說這樣才安全呢？這樣的要求實際上是違反憲法的。在紐約，開計程車的人必須是紐約人嗎？假如這樣的要求合理，在上海的淮海中路開滴滴車的人，就應該有淮海中路的戶口，你在北京長安街開滴滴車的，就應該有長安街的戶口。按照邏輯，是可以這樣推理的。「京人京牌」這種管理方式本來就有很大問題，是不需要的。

有人講，對共享經濟，現在應該用徵稅的方式去管理。賺錢應該交稅，這沒問題，但不是所有賺的錢都應該交稅。稅有個重要功能是調節人們的利益分配，但對共享經濟的大部分提供者來說，他們獲得的這個利益是微不足道的。比如說，你有個車跟人共享了，你的收益是微不足道的。我們現在對小微企業是有照顧的，共享經濟比小微企業還小。所以說，不要一說人家賺了錢，就用稅收的方式去共享人家。因為共享經濟本身節約了資源，就是說，有了共享，人們可以不用買那麼多車了。別人買了你就可以用了。這有利於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共享經濟的出現，與政府倡導的可持續發展，在理念上是一致的。

徵稅的目的也是讓資源的使用做到可持續。所以說，對正在起步的共享經濟，不但不應該徵稅，還應該補貼。過去政府補貼光伏、鋼鐵，還補充新能源汽車，其實那些東西都嚴重過剩，浪費資源。對共享經濟徵稅的問題可以放一放。

當然做大以後怎麼辦？對平台來講，平台做大以後象徵性地向使用者收點費，政府象徵性地向平台收點稅就可以了。

互聯網企業的生存之道

現在我們有很多互聯網的平台，比如說P2P（點對點借貸平台），其實共享經濟就是一種P2P（個人對個人）。互聯網時代的公司跟傳統公司有什麼不同呢？傳統公司是靠利潤生存的，如果不賺錢就會死掉。而互聯網企業的生存之道是，不賺錢可能活得更好。

京東賺錢嗎？可能剛剛賺錢。當它賠幾千萬時，它的估值是很低的，當它賠幾個億的時候估值卻很高。因為，互聯網企業的生存基礎不是賺錢。我們有很多央企是不賺錢的，但活得很好，因為大家交了稅，養活了它們。養活互聯網企業的是千千萬萬的冬粉。只要有人利用這個工具——只要有人利用京東來購物，有人利用滴滴來打車——它就能吸引很多人，就成為我們離不開的工具。它本身倒不一定賺錢，但是一定會有錢進到這個平台上去投資。比如說風投，如果你是投資家，你不投虧損公司投什麼？會投一個賺錢的企業嗎？今年賺兩百萬，明年賺三百萬，你會不會投它？不會。為什麼？因為它沒有想象力，沒有故事。而投資者投的是未來，要投那些有未來、有故事的企業。那什麼企業有未來呢？就是那些沒有利潤的企業。它沒有邊界，不知道將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前途未可限量。

比如說Facebook，要在早就非死不可了。它開始也不賺錢，為什麼大家願意投它，為什麼估值這麼高？就是因為，這個東西，你還能離得開嗎？你一輩子都離不開它了！它可以增進我們的福利，而且將來可以衍生出來不知道什麼東西。

簡單來說，你用滴滴打車，會用微信支付。滴滴打車每天記錄了成千上萬人的出行信息，假如你每天都在淮海中路這打車，掌握這個信息的企業就大體可以判斷你是有個錢人。將來，企業的生產不是問題，是很簡單的，關鍵是賣給誰，你只能賣給那些支付得起的人，而滴滴可以給你提供這些信息。信息是最核心的生產要素，別的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互聯網可以提供這樣的信息，如果你是個投資者，你也會選擇這樣的企業來投。所以說，現在企業運行的邏輯跟傳統上不一樣。

對共享經濟的誤解

對共享經濟存在的誤解之一是，有人講滴滴就不是共享經濟，因為滴滴的車是公司提供的，是公司給個人提供服務，當然不是個人對個人，也就不是嚴格的共享經濟。確實，雖然北京規定必須是京人京牌，但據我所知，這是做不到的。最後，滴滴從首汽租賃搞了一萬輛車來。首汽租賃是國企，即使外地人開它的車，可以說他是首汽租賃的。

這不是我開始嚴格定義的個人對個人，就不是嚴格的共享經濟。但問題不在於摳字眼，問題在於，我們當下的經濟正在發生什麼，以及對未來的影響是什麼。當下發生的就是基於互聯網這個平台的消費者利益的增進。如果沒有滴滴、優步這種企業，我們能這麼方便地用車嗎？因此，即使它們不符合傳統共享經濟的定義，它們也是准共享經濟。因此無論是滴滴、優步，還是共享腳踏車（共享腳踏車更不是P2P了，那個車都是公司的，沒有個人的），但是我們也把它們看成共享經濟的案例。

一個邏輯的改變是，利潤不再那麼重要。如果要創業，不要著急著賺錢，而是把路徑想好，把故事編好。不要瞧不起樂視，它什麼都沒有，經常隨便就弄幾個億燒燒，這不是很牛的企業嗎？利潤不再是我們將來創業以及企業存在發展的前提。

第二個誤會是，所有權不重要。大部分研究共享經濟的專家都說，所有權不重要，不必要有所有權，看一看、摸一模、用一用就行了。但不能這樣講，所有權仍然是重要的。如果我把我的東西跟別人分享，那我得有決定權，決定權在我這，所以產權仍然是重要的，而不是不重要的。

肯定是共享經濟的最大受益國

那麼，共享經濟的發展對意味著什麼？

真的是創造了世界經濟史上的奇迹。1978年到2012年，年均GDP增長9%，這是世界級奇迹。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奇迹嗎？不是，創造了我們這個星球上最大經濟奇迹的不是，是日本。日本在過去一百多年的時間裡，經濟年均增長3%。不要小看這3%，它是指數型增長，今年增長的東西明年還可以增長，也許做不到這個水平。我們經濟正在進入新常態。什麼是新常態？就是沒有原來那麼快了，經濟不可能回到過去8%以上的速度，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將來有5%就不錯了，但是我們要看到，經濟的質態正在發生變化。

表現之一是互聯網正在崛起。你現在到新加坡，到美國去生活，沒有在這麼方便。這和經濟奇迹的存在是一個道理，因為人多，勞動力便宜。像紐約，要請個美國人騎三輪車給你送貨，搬到樓上去，美國人會搬嗎？不會。在京東，你購買大件產品就給你搬樓上去，像「餓了么」這種外賣企業就給你送上樓去，都不另外收費。在美國行嗎？在新加坡行嗎？不行，因為缺人。

過去為什麼能創造經濟奇迹，也是因為人多。請問1978年到今天，有原創性的重大技術進步嗎？有重大科學發現嗎？幾乎都沒有。經濟這些年創造奇迹不是靠技術進步，靠什麼？改革開放。什麼叫開放?就是讓外國人進來投資，因為他們有錢，有技術。我們有什麼？有便宜的勞動力。外國的錢和技術加上便宜的勞動力，這就是著名的「製造」。比如廣東，俗話說，「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哪個省的人最多？你們可能要猜，河南？錯。四川？錯。廣東是人口最多的省，有1.14億人，第二是山東，9800萬人。就是因為廣東人多，勞動力便宜，就成了世界製造中心。

看看現在有哪個東西不是製造的？什麼蘋果手機，冰箱、洗衣機、空調，甚至最好的汽車，包括賓士、寶馬，都在製造。包括大飛機，現在也開始在上海製造。

今天我們發展共享經濟，靠的是什麼？其實也是靠人多。互聯網技術包括共享經濟的技術，也許不是人發明的，但是肯定是共享經濟的最大受益國。

雖然能生產最好的產品，全世界最好的產品，除了LV這種，幾乎都是在生產的。但是就像人能夠譜很好聽的曲子但沒有好詞一樣，人雖然能生產好的產品，因為技術是外來的，但人做服務是有欠缺的，我們沒有很好的服務。為什麼沒有很好的服務？因為我們沒有那個文化。

而且我們長期倡導一種集體價值觀。今天足球為什麼踢不好，就是因為太強調集體，以至於我們認為有一個超越了每個球員利益的足球隊的利益，這個利益有嗎？沒有。如果你尊重每個球員的權利，球才是可以踢好的。但假如要給你給隊友一個球，你認為這是給集體做貢獻，跟你本人沒有關係，又沒有回報，那球肯定踢不好。而市場經濟就是尊重個人的權利，市場經濟的基礎就是個人。

所以我們的服務做不好，有道德上的原因，也有技術上的原因，確實道德和技術又是相輔相成的。我敢說，現在的年輕人，假定我們有5000年歷史的話，是有史以來道德水平最高的一代人。比如，共享腳踏車在村裡，請問能不能存在？存在不了。在縣城裡面都少得多。在北京六環以外也不行，只能限制在北京六環以內。

為什麼？因為這一代年輕人沒挨過餓。要知道，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人的品德是隨著物質財富增加而增加的。這一代人可以講是歷史上為數不多的享有很高福利水平的一代。孟子早說過，無恆產者無恆心，無恆產者無恆譽，為什麼有錢人道德比窮人要強，就是因為人物質慾望得到滿足之後，他這個同情心就更強烈。

再者，現在的技術先進，如果你要用滴滴、優步、京東，你的信息是記錄在案的，你的信息是可以查詢的。為什麼城裡很少有人偷車？不是沒有人想偷車，還是有人想的。主要是 擔心被查到。

共享經濟的出現將會歷史性地改變人做不好服務這個事情。過去你要到一些單位辦事是很難的，因為那些單位提供的服務不好。但是你看五星級酒店就好得多，為什麼？因為五星級酒店都是外來的，它並不覺得給你提供服務了就低人一等，本土酒店就不這麼認為了。那麼共享經濟是什麼呢？它在技術上壓迫你必須把服務做好，像愛彼迎，它們會把每個房間拍得特別漂亮，會把那個房間整理得特別漂亮，否則就沒有人來。

人的公德意識不強，到處都是隨地吐痰。為什麼不在家裡吐痰？因為家是個人的。但是還有技術上的限制，比如不會受到時時刻刻的監督，吐一口就吐了。共享經濟，因為它相關信息披露很充分，有充分的競爭，已經接近完全競爭的狀態，會逼迫我們改善服務。共享經濟是千千萬萬人都可以參與的，在這個過程中，歷史上第一次，人可能將會人人都變成一個提供服務的人，人人都變成一個提供好服務的人。

共享經濟將助力創造未來的奇迹和繁榮

將來不能再靠製造業了，因為製造業是沒法再升級的了。製造已經是世界第一，你們看，一切最好的都是在生產的。然後是產能過剩，生產得太多了。已經是最好，還怎麼升級？有人說要制止脫實向虛，說錢都跑到房地產、金融領域去了，沒有跑到實體經濟去。這是胡說八道。如果錢沒有跑到實體經濟去，哪來的產能過剩？錢投入到實體經濟已經太多了，我們不能再搞製造業了，我們要搞服務業。

美國最了不起的公司，就是Facebook、微軟、谷歌、蘋果，都是做服務的。蘋果自己不生產的，生產都在，它是提供服務體系建設，標準化建設。現在也應該做這個，做服務業，包括金融業，這才是將來創造奇迹的根本。你看我們每天都遇到惡劣的服務，比如說你家保姆，一會不盯著，她就反天了。但是雇菲佣的話，外出兩個月家裡都沒事。這是什麼？是文化。

這是共享經濟可能在帶來的影響。共享經濟在只是剛剛開始，但是必將在結出最大的果實，也會給將來創造新的經濟繁榮和奇迹開闢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