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covery｜地生白毛之謎

地震的發生前後，由於溫度，電場，磁場和區域應力場的快速變化，除了地震活動性的改變，往往伴生各種異常現象，例如地溫升高，異常地光，井水位突變，泥火山斷流，異常放氣等，地震監測部門通過各種觀測手段，將這些異常匯總分析，為地震短臨預報積累了很多經驗。

歷史記錄

地震的發生前後，由於溫度，電場，磁場和區域應力場的快速變化，除了地震活動性的改變，往往伴生各種異常現象，例如地溫升高，異常地光，井水位突變，泥火山斷流，異常放氣等，地震監測部門通過各種觀測手段，將這些異常匯總分析，為地震短臨預報積累了很多經驗。

600多年前，元朝詩壇領袖楊維楨的地震謠記錄了1303年(元成宗大德七年)的全國性的地震群。他寫道:

」如何一震白毛茁，泰山動搖海水泄。

便恐崑崙八柱折，赤子啾啾憂地裂。」

這是地震白毛異常第一次出現在文學作品中。

實際上早在漢朝時期，就有地震后地生白毛的記載。 李善邦教授所著 《地震》中有詳細總結。該書中共收錄了53次歷史地震中有地生白毛的記載。

例如535年12月"都下（南京）地震生白毛，長二尺"；788年3月"京師（長安）地震生毛，或黃或白，有長尺余者"； 1505年10月9日「夜半海鹽地震棟鳴，先是有黑氣從東來，地出白毛，長有一二尺如馬尾者」；較近的記載是1691年4月，"福州地震，泥土生毛"。

震后地生白毛的記錄主要集中分佈在長江中下游至錢塘江流域，四川、甘肅、陝西、湖北也有記到地生白毛的現象，而北方的紀錄相對較少。 其中以1668年郯城8級大地震的記載最多，皖、蘇、魯、浙和上海等廣大區域39個府縣都在震後有此現象的記錄，時人有詩云「鼓妖中夜西北起，須臾惡碸揚塵沙，邇來白毛生一地」。（張寶盈，2008）

國外報道

國外也有過相關報道， Macgowan.D.J記載1878年6月無錫地震時寫道：「6月12日下午發生一個地震，持續幾分鐘，晃得很厲害，使人難以站立或坐穩，沒造成傷害。兩天之後的夜裡這裡又發生了一個強震，在城牆的內部和外部都長出了銀須那樣的白髮，有3至4英寸長，小孩們拔出來，很快收集了一把」。

1848年9月14日新加坡《自由論壇報》報道：「1847年 5月13日在泰國東部的坎底邦發生了一個強烈的地震，當地震時地面上忽然長出象人頭髮那樣的毛，在集市、道路和野地里及最硬的地方到處都是。這種毛髮相當長，牢固地豎立在地面上。用火點著后，象人的頭髮那樣捲起來併發出臭味，使人們相信和人的頭髮沒有區別。這些毛髮是在地震時一瞬間就出現了。」（徐好民,1989）

探秘白毛

前人對史料的分析顯示，地生白毛的時間通常在地震后的次日或數日後出現，一般都是弱小的有感地震或大地震的有感區。 其現象描述，有稱，遍地生白毛，間亦牆、壁、隙地皆有，空屋尤多，山地很少；毛的顏色以白色為多，也有黑色，少有黃色；毛長有1到3寸，間有尺余的；形狀如白草、貓須、羊毫、豬鬃或馬尾等；也有如髮絲的，其生長迅速，經宿而成（時振梁，1996）。

從這大量的記載來看，震后白毛異常的現象必是空穴來風，並非無因，那麼這種白毛究竟是什麼呢？有何地震有怎樣的關係呢？目前學術界並無定論。

筆者是地質專業，就以地質學「將今論古」的思維方式，在此提出幾種震后白毛可能的物質組成和成因：

1.真菌

真菌說是前人主要的推斷方向，我們知道，在種植一些特定作物或施用肥料后，農田和花圃的土地中常常可以觀察到白色的菌絲，另外在潮濕溫暖的地方，很多物品和食品上也會長出一些肉眼可見的絨毛狀、絮狀或蛛網狀的黴菌菌落，安徽著名的美食虎皮毛豆腐，就是先使豆腐發霉長出白色菌絲再進行煎炸。如果震后白毛是某種或者某幾種真菌，其可能的產生原因應和地震后溫度和濕度的快速改變有關，另外震後放氣導致當地空氣組分的改變也是真菌突然生長的可能原因。

根據記載，有些白毛可以收集和點燃，並且產生臭味，這是有機物的基本特徵，這和真菌說的推定是符合的，真菌和毛的質感也比較相似。

苗期菌核病菌絲

農田中的黴菌菌絲

2.根須

1976年，江蘇海安縣發生了一起十分轟動的地生白毛事件。據江蘇省地方志網站中《二、異常識別》一文，海安縣曾經發現的「白毛」被解釋為「白毛在幾戶農民的屋裡，屋基是在原先的稻田上，比較潮濕，房屋周圍種了許多蔬菜和向日葵。這些植物的部分根系伸到屋子裡，由於屋內土壤中水份多，空氣潮濕，有的根向地面上生長，像白色的毛，長的達一二尺。」

乾燥的白色根須

黃色根須

令據祝允明《志怪錄》載：「成化乙未春四月吳城地大震，旦視之遍地皆生白毛，正類貓須，長數寸，風過冉冉而動，兩日忽無有，余家收得幾莖，歷久不變，今尚存焉」。我們認識到某些白毛可以長期保存的，而真菌是不可能長期保存的，所以植物根莖說也有其合理性。

地震後由於土壤翻動，導致植物根莖錯斷被翻到地面，是完全有可能的解釋，這也能解釋為何地毛有黃白黑等多種顏色。

3.蛛網

據《每日郵報》報道，2016夏天，澳大利亞維州連降大雨，洪水將數百萬的蜘蛛逼的織網逃生，在Gippsland的Yinnar的一處公園裡，蜘蛛網鋪天蓋地。

2012年，嚴重的洪水襲擊了新南威爾士州南部城市沃加沃加，迫使成千上萬的蜘蛛遷徙到高地。

2012年，沃加沃加，一場大雨過後，大量的吐著絲的蜘蛛「從天而降」，地面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

我們可以看到，這種現象無論是白毛的質地，出現的速度或者白毛的位置，都與記載非常相似，地震發生時昆蟲大規模的遷徙和逃離，的確有可能是部分白毛的成因，另外蛛網也是一種蛋白質，點燃后的確會產生臭味，雖然昆蟲的網往往倒伏交錯，但在震后的靜電作用下可能會豎起如毛。

4.凝華

根據北大閔閣同學的想法，地震時，低溫升高，並常常伴有複雜成分的氣體溢出，其中某些升華點低的單質和化合物，可能在低溫的地表凝華，形成各種顏色的絲狀晶體，被誤認為是毛，部分白毛有可能是類似的成因，然而晶體恐怕很難形成長達數尺的絲狀物。

硫晶體絲

咖啡因晶體絲

地震科學之所以吸引四代地震工作者前赴後繼的投入時間和智慧，正是因為它充滿了奧秘，包含著許多未解之謎，單單以地震監測科學而言,就分為測震、形變、地球物理場和流體四大學科，通過幾十年的摸索，又總結出微震、強震、地磁、地電、地形變、地應力、地下水位和地下水化學八種手段，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地震學者、工作人員和研究所於學科最前沿尋幽入微，鉤深索隱。我們相信，經過地震工作者每一次及時細緻的震后現場工作和研究，總有一天，我們將真正破解「地生白毛」之謎。

[1]李善邦, 地震[M]., 地震出版社, 1981

[2]時振梁,曹學鋒. 歷史地震疑案[J]. 地震研究,1996,(03):225-233.

[3]張寶盈. 地震電磁成因假說[J]. 高原地震,2005,(02):1-21.

[4]徐好民. 地光探源[M].北京:地震出版社,1989.171-174.

（特約作者：邵博，北大在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