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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愛情不必永生

借過容祖兒 - Nin9 2 5Ive

上海一到六月份就多雨。

黃梅天很討厭的,落一陣,歇一陣,包里隨身要帶傘,可是傘又常常撐開放在門口忘了帶走,要等碰上下一陣雨,才猛然想起,哎呀傘又沒了。

小時候因為一把傘,被姆媽罵了多少次。長大了,賺錢了,報復性地買了三四把傘擱在家裡,丟了也不心疼。

下雨天還泛潮。要是住南面,樓層又低,那是潮得來。地磚上憑空會生出一層霧,姆媽一回家,就指使小人兒用干拖把拖地。

「現在都不必了。就是下雨天就心煩。」曼棣這樣子跟陳篤講。

舊同學暌違多年見面,好像開場白只能是天氣。幸好上海最近的天氣實在是太糟糕,曼棣坐出租過來,下車時還是被雨沾濕了肩膀,襯衫的荷葉邊塌在肩上,於是這樣的抱怨顯得很正常。

陳篤點頭。

他們是國中同學。國中時按照個子排座位,兩個人隔老遠,畢業后總共只組織過兩次同學會,一次她沒去,一次他沒去,等於是十來年沒碰面。這一次會約著吃飯,是因為兩人先後腳去看了國中班導,剛好又都單身,班導熱情地給三個人拉了個小群,兩人只能硬著頭皮在群里寒暄了一會,當然也可以陽奉陰違地不再聯繫,但陳篤怕班導追問後續,又覺得這麼點小事還要撒謊挺沒意思的,就索性約曼棣吃飯。

陳篤說,你都不記得我這麼個人了吧。

曼棣急忙說記得的。她想說出這個人的一兩件小事來好證明她「記得」,卻發現一時語塞。

幸而陳篤說,我記得你。

國中第一次點名,班導把曼棣的棣字念成了隸,被她小聲糾正了。後來上歷史課,知道有朱棣這麼個人。再後來,陳篤每次看明史,都會想起曼棣。

會給女兒取這樣名字的,當然是知識分子家庭。曼棣國中的時候,也是文文靜靜的好學生,陳篤記得她跟自己唯一的交集,是大掃除。

曼棣不愛勞動。班導分配女生去擦教室的窗玻璃,還規定要用濕抹布擦一遍,干抹布擦一遍,最好用紙巾再擦一遍。

曼棣用濕抹布擦去了窗戶上最明顯的幾塊污漬后,就躲到走廊盡頭,趴在欄杆上對著幾棵樹發獃。

陳篤是拖地的。他從廁所擰乾了拖把正要回去,發現了曼棣,他記得自己當時嬉皮笑臉地說,哎喲,好學生也逃大掃除啊。

曼棣有些慌張,但是她做了個非常可愛的小動作,她把食指豎到嘴邊,說噓,別跟人家講我在這。

陳篤當然不會說。男生在國中的時候最看不起跟老師打小報告的人。

但他還是逗曼棣說,玻璃都擦完啦?

「擦了一遍,等它自己干就好了,幹嘛要用干抹布再擦一遍。」

陳篤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曼棣也是有缺點的,但缺點讓她看起來跟那些真正乖巧的女同學不一樣。

陳篤叫來服務生點菜,看菜單的時候他想,曼棣現在也討厭干家務吧。

曼棣手裡也攤開著一本同樣的菜單,她點了兩個平日愛吃的菜,然後就等陳篤補充。她偷看陳篤,想這個人怎麼會淪落到要相親呢。國中時候早戀不算什麼大事,但陳篤是利用信息不對稱,一邊交了個高中部的女朋友,一邊又每天中午跟學妹一起吃飯,這事全班人都知道。這樣子的人,怎麼會要相親呢。

其實陳篤是被前任們搞煩了。

他覺得女人是不是都有病。為什麼了解階段無論多麼通情達理的女人,一談起戀愛來,就開始要死要活。女人怎麼是這副腔調的呢,做盡了一切沒道理的事情,過分的越界的事情,一旦他翻臉,她們就開始哭,說這是因為我愛你啊。

到最後陳篤都被愛情搞怕了。誰跟他說愛情,他就覺得對方要發瘋。

大家一周體體面面吃個飯看個電影睡個覺不好嗎,怎麼就,割破個手也要跟他講,感冒了,明明家門口就有24小時藥店,非要他開車送葯過去,他又不是江湖術士,兜售萬能偏方。

怎麼就動不動要證明「你愛我」,怎麼就「你都不記得我討厭粉紅色你偏送個粉紅色電動牙刷你說清楚啊你是把誰記成我了?」

陳篤喝了口普洱壓驚。

順便抬起頭問曼棣:「響油鱔絲你吃的吧?要不要特意說一聲,不要做太甜。」

「好的呀,你是要油燜筍還是鹹肉燉筍乾?」

「油燜吧。」

曼棣說「好」,繼而想起,前男友也喜歡吃油燜筍,說下飯。

她這次來相親,一大半原因是前男友。

因為工作上的一項業務,她和前男友又聯繫上,她發現他那股漫不經心的調調,還是很討她喜歡。那是個特別混不吝的人。去考cfa,到了考場發現沒帶護照,也不心急,拍拍屁股就回來了,回來抱著她說,我看我要不還是去考個健身教練職業資格證吧,這個符合我志趣。

曼棣記得自己當時回話說,當私教能賺多少錢啊,除非你能教女明星。

「沒錢的話……你養我呀。曼棣,你養不養我?」

曼棣有些錯愕地看著他,然後笑容慢慢浮上臉頰,她說好呀,我養你。但你健身房的每個女學員我都要看過,不許教特別漂亮的。

「你這是侵犯我人權。」

「放屁。小白臉哪來的人權。」

跟前男友重新聯繫上以後,曼棣仔細看了看他的朋友圈,沒發現什麼健身照,想來這幾年見人說人話的,不好意思再曬肌肉。

她沒想到他會跟她說,曼棣我是真對不起你。

她沒有回話。但是夜裡醒了好幾次,每次醒來,都摸過手機,看一看他的那句,「曼棣我是真對不起你」,好像怕他會把這句道歉收回去似的。

她想問一問,是不是後來再沒有碰到像她這麼能忍讓他的人,才對她心生愧意。畢竟她的閨蜜都不喜歡他,說他除了長得好,能說會道之外,毫無優點,還擅長撒謊,對著鐵板釘釘的事實,都能面不改色地胡扯——「這種男人約會當然蠻開心的,可是哪值得你這麼死心塌地。」

他們分開以後,她一度跟閨蜜傾訴說,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另結新歡,也不知道是誰跟他在一起。

「哎喲,你放心好啦,這種男人我們看到都繞道走的,就你會跳坑裡好吧?」

「……你們不覺得他還蠻吃香的嗎?」

「小姐,你去公司門口的costa看看,這種略微平頭正臉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也就你當個寶。」

曼棣看向陳篤,陳篤其實長得不錯,眉間距開闊,她想起姆媽對著陳篤的照片滿意地說,男人眉毛開闊是發財的面相。

可是她對著這張臉,就像看晨間新聞。

她突然想,陳篤會不會也被人歇斯底里地愛過,愛到他怕了,最後求饒說「我拜託你別喜歡我了好吧」。

就像……前男友會不會也有過相親的經歷,她曾經熱烈親吻過的眉眼,會不會也被人,冷靜地注視過。

好奇怪啊。這個城市總共有2500萬人口。為什麼命運會單單挑中某兩個人,讓他們產生化學反應,讓他們擁抱,又彼此憎恨。

她記得前男友身上的味道。他從前死活不肯跟她說,他用的到底是哪一款香水,所以分手后她和那氣味徹底告別,後來她偶然間買到一瓶洗手液,驚訝地發現那味道……,於是她一衝動就囤了三四瓶放在家裡,儘管姆媽說,用一百多塊錢的洗手液,你真是有錢沒處花了。

即便這樣,她還是決定不再見前任。不為別的,她就是怕了。她清晰記得是怎麼從甜蜜的不堪的回憶里艱難起身的,她那時年輕,還能咬牙站起,現在她快三十了,她不確定自己還有這樣的體力。

他讓她親身理解了一個單詞,」suffer」,人生原來就是suffer。

曼棣利落地合上菜單,說那就這些好了,甜點最後上。

陳篤滿意地凝視她,他想曼棣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這一次……大約會不一樣吧?

曼棣被他看得發毛,為了開啟局面,她決定講個笑話——這笑話是前男友跟她說的,她指著牆壁上的《韓熙載夜宴圖》說,你知道嗎,天上人間被查封的時候,牆上掛的也是這個,還真是應景。

前男友給她講的時候,她完全搞錯了重點,揪著問你怎麼知道的。

現在,她給陳篤複述這個笑話,盡量講得更出彩。

陳篤很買賬地笑,曼棣正想說點什麼,卻發現窗外的雨更大了,幾乎是炸開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像是天地間在發生一場隱形的槍戰。

外面雨越是暴烈,越顯得室內安穩。餐廳里的人都微妙地調整了坐姿,決定久坐一會。曼棣看著陳篤,只覺得他面目彷彿被雨水沖得淡了,但心裡頭的柔情卻是真實的,坐在改造過的老洋房裡面,又是這樣的天氣,服務員有條不紊地開始上菜,這些都讓人聯想到地老天荒。

曼棣把振動的手機翻過身,假裝沒看到前男友發來的消息。她穩穩噹噹地笑著,問陳篤說:「所以你現在工作時間蠻自由的是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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