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爾克1940

這是一次人類戰爭史上著名的大撤退。大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2017年7月將在全球上映一部新片《Dunkirk》，中譯名為《敦刻爾克大撤退》。有網友激烈地抨擊：這個名字失去了影片原名的氣勢。敦刻爾克，就是那場大撤退的代名詞。

1940年5月，德國軍隊穿過荷蘭和比利時，迅速突破法國人的防線。包圍了這支主要由英國人和法國人組成的盟軍部隊，33萬盟軍士兵像擁擠的沙丁魚一樣，再不設法遊走，就將被圈死在敦刻爾克這個小罐頭裡。

盟軍想跑，準確地說，是想逃。儘管事後英國首相丘吉爾辯護說，他們是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但很多人後來承認，那就是一場被迫要面對的潰敗。

盟軍想跨過英吉利海峽，但問題是：英國海軍沒有足夠的船隻。以現有的軍艦和撤離敦刻爾克海灘的自然條件，按照既定的運作效率，運完這些部隊至少要一個月。德國人就在身後步步緊逼。士兵們一度絕望，面對汪洋大海，敦刻爾克難道要成為盟軍的墓地？

但令人激動的事情發生了。在當局的緊急呼籲下，所有的民用船隻，尤其是英國船隻，被全部動員起來。大船、小船，貨輪、漁船，甚至遊艇、內河船隻，無數業餘水手和私人船主應召而來。

800多艘，一支史無前例的運輸船隊。海面上，一艘艘民用船隻頂著德軍的炮火，將一個個盟軍大兵護送至英國本土。天空中，英國皇家空軍在敦刻爾克的上空跟德軍戰機廝殺，竭力掩護陸軍的撤退。

盟軍成功逃離了，保存了有生力量。這避免了最壞的結局，孕育了日後二戰勝利的可能。

大撤退的那一周多里，究竟經歷什麼？有很多史料講述那期間每天的遭遇。盟軍龐大的部隊撤離了敦刻爾克，也付出了代價，他們不得不留下所有的軍備，還有一個被雙方戰火碾壓，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城市。

「每棟建築都被摧毀了，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牆」。美國《生活》雜誌的記者約翰·費舍爾（John Fisher）報道說，「磚塊和石頭，不知道有多少英尺厚，塞滿了敦刻爾克的街道。熊熊燃燒的大火蔓延至各處，噼啪作響，城市上空，煙霧繚繞。」戰後的敦刻爾克港口，「法國人屍橫各處，有的屍體被水泡得腫脹，能看到炸斷的四肢，到處是內臟。」茫然的法國難民在街道上遊盪，而德國人已經準備好繼續向法國南部進軍。

攝影師胡戈·耶格（Hugo Jaeger）也在那時經過敦刻爾克。他是希特勒的御用攝影師，整個二戰，他陪同希特勒前往各地拍攝。從1936年起，就專職拍攝納粹領導人及其日常活動，直到1945年二戰結束。

1940年，40歲的耶格為敦刻爾克這座歷史名城留下了戰後肖像。他是當時極少數拍攝彩色照片的攝影師。這些照片展示了：盟軍大撤離后，支離破碎、難民遍布的敦刻爾克。

這些照片能夠流傳已是傳奇。據《生活》雜誌披露，當1945年二戰即將結束時，耶格將這些照片藏進了一個皮箱。之後，他遇到了美軍士兵。士兵打開他的箱子，卻被箱內的一瓶干邑白蘭地吸引，沒有注意到耶格的照片，耶格也沒有遭到逮捕。

因為擔心照片被發現，耶格把它們分裝進12個玻璃瓶，偷偷埋藏在德國慕尼黑郊外的地下。直到1955年，這些照片才重見天日。這一年，耶格挖出照片，送往瑞士的銀行保存。10年之後，他以5萬美元的價格，將這些照片底片出售給《生活》雜誌。

這批珍貴的彩色照片大約有2000張，《生活》雜誌從未出版過，直至將其部分公開在網上。這其中，就有1940年敦刻爾克的珍貴鏡頭。（曾鼎）

1940年，盟軍撤離過後的敦刻爾克，東部的拉帕尼海灘（LaPanne）。1940年5月，德國裝甲部隊橫貫法國大陸，大約40萬名英法盟軍部隊開始集中向敦刻爾克撤退，盟軍部隊隨後被德軍三面包圍。從敦刻爾克的海灘出發，穿過西面的英吉利海峽，前往英國，是被圍困的盟軍部隊撤離的唯一希望。此前，英國新任首相丘吉爾已經指令：「海軍部隊應徵集大量運輸船隻，時刻準備駛向法國沿海的港口和海灣。」但這項代號名為「發電機」的撤退計劃，原本只打算每天從法國渡送1萬人回英國。然而，德軍的逼近比預想快得多。「發電機」計劃從5月26日開始執行。在英國當局的緊急呼籲下，大批英國民用船隻趕來支援，運輸撤離的盟軍部隊。

1940年，炮火轟炸過後的敦刻爾克。敦刻爾克本是座歷史名城，但如今卻和其他有著成片中世紀建築的法國小城不一樣，很難見到古老的磚結構建築。除了城中心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鐘樓和教堂，這座城市的歷史在75年前的炮火中已經消失殆盡。在敦刻爾克戰役中，盼望終結對手的德軍，曾讓這座城市遭到炮火強烈的轟擊。1944年9月，歸來的盟軍攻打德軍時，這座城市不幸遭受了第二次猛烈的空襲，破壞更加慘重。有參戰過的英國老兵回憶，那時敦刻爾克四處堆滿死屍，腐爛的味道瀰漫其間。幾十年後，當這位英國老兵重回這座城市，他還覺得自己能聞到那股味道，「這是死亡的味道，整個敦刻爾克都散發出這種味道。」

敦刻爾克被遺棄在路邊的輜重。這座城市見證了世界軍事史上最大的撤離行動之一。在英國首相丘吉爾的指揮下，英國徵集一切可用船隻來運送人員。在德國人的步步緊逼下，20多萬名英軍士兵和大約10萬名法國士兵，以及大約3萬名比利時士兵獲得拯救，後來，丘吉爾稱之為敦刻爾克奇迹。這次行動可以分為陸地、海上、空中三條線，分別對應當時的地面作戰、海上撤退和空中掩護。在一個星期多的時間，各方努力把大軍從危機當中拯救出來。這次撤退為盟軍保存了大量的有生戰鬥力，也為日後盟軍的反擊奠定基礎，堪稱二戰的重要節點。不過，仍有來不及撤離的4萬多盟軍士兵被俘，還有2萬多人死傷。

盟軍撤離后的敦刻爾克。為減輕重量，加快撤離速度，地面部隊在撤退中，丟棄了全部重裝備，只帶著步槍等輕武器撤回英國本土。有數據顯示，盟軍在敦刻爾克共丟棄了大約1200門大炮、750門高射炮、500門反坦克炮、6萬多輛汽車、7.5萬輛機車、700輛坦克、2萬多挺機槍、6400支反坦克槍以及50萬噸軍需物資。在撤退過程中，盟軍總共出動861艘各型船隻，有226艘英國船和17艘法國船被德軍炮火擊沉。英國空軍在掩護撤退過程中總共出動2739架次，損失飛機106架。一艘名為「蘭開斯特里亞號」的豪華郵輪被徵用為撤退軍事運輸船，被德軍炸沉，至少3500名英軍士兵死亡。

在敦刻爾克被德軍俘虜的英國士兵，具體時間和地點未知。如果把這場戰事稱為敦刻爾克戰役，那麼，德國人無疑獲得了勝利。但如果稱之為敦刻爾克撤退，那就是盟軍的勝利。從1940年5月25日到6月4日，在德國機械化部隊快速攻勢下崩潰的盟軍，在敦刻爾克依靠英國海軍和民眾自發組織的船隊，成功挽救了超過33萬名盟軍士兵的生命。敦刻爾克撤退結束后，英國首相丘吉爾稱之為奇迹，但他也在下議院發表演講時提醒：「我們必須極其小心，不要把這次撤退蒙上勝利的色彩，戰爭不是靠撤退來取勝的。」

盟軍撤退過後的海灘，留下滿地的輜重，其中可見一台高射火炮。有婦女在沙灘休憩，大戰過後，天藍沙白，顯露平靜。只有泛著泡沫的海水和沙灘上的重武器，揭露出曾經的危機。曾經，有超過33萬名盟軍士兵在敦刻爾克的海岸找尋掩護，等待船隻，敦刻爾克的包圍圈每天都在逐步縮小，盟軍在與德國人賽跑。5月27日，撤離的人數是7000多人；5月28日，敦刻爾克地區惡劣的天氣阻止了德軍空襲，近17000人撤離；5月29日，撤出47000人；5月30日，霧氣導致能見度降低再次阻止德軍空襲，盟軍撤出大約5萬人；5月31日，撤退人數達到68000人；6月1日，又有6萬多人撤出；6月2日，由於德軍空襲和逼近敦刻爾克海灘的炮火，盟軍轉而利用夜間撤退，其後3天，盟軍利用暗夜的掩護每天將26000人撤往英國；6月4日，德軍攻陷敦刻爾克。

盟軍撤離后的敦刻爾克。地圖上，敦刻爾克處在法國地圖最北端凸起的一角，是法國東北部諾爾省的臨海城市。它的北部與英國隔海相望，穿過英吉利海峽就到了英國，東部則是比利時的邊境，再往東就是德國。戰後的敦刻爾克在廢墟上重建，城市規模甚至超過戰前。迄今，它是排在勒阿弗爾和馬賽之後法國的第三大港口，年吞吐量達3500萬噸。而電影《敦刻爾克》展現的戰役里，這裡如同地獄。盟軍被困沙灘險境，一面是大海，另一面是來襲的德軍戰機，遠處是濃濃的硝煙。背景聲里，時鐘滴答聲和心跳聲愈發響亮緊促。士兵們分散站在沙灘。突然，頭頂傳來飛機轟鳴，士兵們抬頭仰望，神色驚恐，隨後抱頭躲避，空襲已至。

戰後敦刻爾克，一名老太太路過。被圍困期間，為了掩護地面部隊的撤退，英國空軍前後總共出動2739架次戰鬥機進行空中掩護，與德軍作戰。其中戰況激烈的一天，從早晨9點起，每過15分鐘就有上百架德軍飛機從敦刻爾克上空飛過，扔下炸彈。1940年5月27日，有位盟軍老兵記憶里「災難的一天」，德國空軍多個航空編隊出動，轟炸敦刻爾克港區和海灘，總共投下1.5萬枚高爆炸彈和3萬枚燃燒彈，敦刻爾克幾乎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