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道德可以敗壞到什麼程度？

文|草蒙茸

圖|網路 見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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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題目最早出來的時候，是魏澤西事件，他因為百度搜索到的莆田系醫院，耽誤了正常的治療。

當時我沒說話。這件事的性質雖然極度惡劣，算得上謀財害命，但這行為古已有之，倒也不算太少見。

之後的羅爾事件，也有人用了這個題目來探討。他在擁有三套房的情況下，還一個勁兒地哭窮，號召社會為他女兒捐款。

當時我也沒說話，這人只是貪財、自私罷了。這樣的事也不少見，只是他不巧引發了社會關注。

但這兩天看到的「深圳四胞胎」事件，卻真的讓我不寒而慄：這一家子，越挖越臟，已經觸碰到了道德底線。

我覺得噁心。

這事情最初火起來，是四胞胎在剛剛過去的那個周末參加了《詩詞中華》的綜藝節目，四個活潑可愛的男孩兒在台上吟詩誦詞，又是少見的同卵四胞胎，確實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但很快，就有人翻出了去年這家人曾參加過的另一項節目：《暖暖的新家》。

在這個節目中，這家人請節目組的設計師幫自己改造新家，原本狹窄的空間得到了最大的利用，每個人都有了心滿意足的房間，只除了一個人——大姐娜娜，這個12歲就打零工、自己養活自己的姐姐，在這個家中，連自己的一張床都沒有——她的房間，被拆分給其他人了。

而節目組，面對著超生的四胞胎，（四胞胎出生時，國家還在實行計劃生育）稱正常出生的姐姐為「不速之客」。

在娜娜提出抗議之後，設計師當場甩臉子：我怎麼可能滿足你們每個人的要求？

可是娜娜的要求過分嗎？她只是想在自己的家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呀！

最終，娜娜的房間被安排在了廚房裡。這個12歲就開始打工的姐姐，居然需要住在廚房裡，當父親的甚至放話：只要嫁了，房間就改成四胞胎的書房。

於是「現實版樊勝美」的遭遇，引發了廣大網友的熱議。

但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網友還在繼續往下挖，他們發現了更讓人震驚的事情。

2007年，香港《蘋果日報》採訪過這家人，當時的四胞胎剛剛出生。但在這家人提供給香港的全家福中，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娜娜，另一個是誰？

據他們所說，娜娜是他們的大女兒，四胞胎出生時12歲。但在照片里，他們的大女兒當時至少有17、18歲了，倒是小女兒看上去差不多12歲。也就是說，小女兒頂替了大女兒娜娜的名字，出現在《暖暖的新家》這個節目里，那大女兒呢？這對父母絕口不提的大女兒，到哪裡去了呢？

已經生出來的女兒，一個還是兩個，我們不提，不提。只要知道，在計劃生育還在實行的年代里，這家庭生了三胎，直到生出來兒子為止就好了。

但可怕的是，為了這四胞胎男孩兒，他們之前還曾流掉了一對雙胞胎女兒——打著高齡產婦怕有危險的旗號，卻在年齡更大的時候、生下了四胞胎的兒子。不知他們想起那對女兒時，是否心中會有愧？

不，不會吧！兒子是天！兒子是根！兒子是傳宗接代的好工具。生出來的女兒都只能睡在廚房裡，沒生出來的又算什麼？

網友們繼續往下挖。還發現這對口口聲聲「含辛茹苦」的父母，其實並沒那麼苦。四胞胎出生的時候，他們就搞得挺火的了。政府與善良的人們，為他們提供了足夠的奶粉、免費的幼稚園、公立校……而就在這同時，這位父親本人，是深圳一家企業的高管，擁有60多萬股……

本身不窮、卻領了社會那麼多年的救濟。為了生兒子，可以流掉女兒、可以把從小打工的女兒趕去廚房睡。

可同時，這接受了國人數年幫助的父母，本身微博上卻出現了這樣的言論：

當然，被網友發現后，他微博的數量據說正在以每小時5000條的速度消失。

到目前為止，敘述這對夫婦的惡行，用了1300多字。說是罄竹難書,不為過吧。

今天出現的新反轉又據說，他們家其實好幾套房，改造舊房什麼的，不過是作秀。

當真是360度無死角的反轉。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對夫婦在網路上已經引起了公憤，身敗名裂是最起碼的了。

可他們接受怎樣的懲罰，都並不讓我覺得痛快。

因為自私，貪財，作秀，撒謊都是常出現的惡行，聚集於一人一身，雖讓人唾棄可也沒什麼新鮮事物。

那兩個被流掉的女兒，才是他們最大的惡----我不反對墮胎，但我強烈反對因為重男輕女而墮胎。

可怕的是，這樣的事，並不少見。或許說，很多見，多得人們已經把這不正常的事，當作正常事來看待了。

2

我曾在無意中看過一段明清時期的記錄文字，具體來源已不可考，但內容卻讓我不寒而慄、無法忘懷：當時人們為了求子，生下女兒後會以極端殘忍的手段去殺死她，以期讓女胎感到害怕、不再投生到這一家，包括踩死、碾碎、水淹、火燒……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後來，新時代來了。情況好一些了，但好一些有限。就憑男性比女性多3000多萬，還看不出問題所在嗎？——這還只是上了戶口的，偏遠地區有多少黑戶？這個差額會不會更大？

不說遠的，就在帝都，我就曾無意中聽到不知從哪裡來的一對父母在討論：小三的戶口上了，小五小七怎麼辦？

至去年為止，被美國家庭收養的棄嬰已超過10萬人數，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女嬰，以及身體有殘疾的男嬰。但當美國家庭帶女孩兒回來尋親時，最多時有幾十個家庭前來認親，抱頭痛哭，你們是哭丟失的女兒，還是為即將得來的財富而激動得痛哭？

我看過網友提供最殘忍的例子是：這位網友的叔叔是計生委的員工，到偏遠地區勸說當地人少生優生。對方問：「你說我哪個是超生的？」 這位叔叔隨手一指一個正在一旁玩耍的小姑娘：「這孩子就是嘛」。於是孩子的父親手起刀落，砍下了自己女兒的頭。

還有網友自述，家在醫院旁，小時候在附近玩，醫院后的小河中，常見女嬰漂過。

幾個月前，我曾在文章中引用過一些類似的、拋棄女兒的例子。有網友罵我：神經病、心理變態、只看得到負能量。拿個例當普遍說。

可這樣的個例，網上一搜就是一大把，分分鐘上千條，這還算個例嗎？個例會有3000多萬的性別差嗎？

還有人說：哪有什麼重男輕女？你們女的不努力，被人看不起很正常。

那些剛出生就被殺死、或根本沒機會出生的女胎，她們又有哪裡不努力呢？

或許她們的不努力，就在於她們沒努力投胎成男的吧，所以她們活該 。

3

一個人的道德可以敗壞到什麼程度呢？

不是貪財、不是自私、不是滿口謊言，甚至不是謀財害命都不是，只要他們的內心還略有些不安。

最可怕最壞到極致的，是壓迫人而渾然不覺、是殺人而洋洋得意、是把這一切不正常的、都當成正常去看待，是殺了女孩，不覺愧疚，還為終於得來的兒子歡呼。

我是個平凡而無能的人，看到這一切，雖身處幸福的環境中也覺渾身顫慄，卻無話可說無法可想，唯嗚呼哀哉長嘆掩涕。願那些可愛的生靈，天堂安息，若有來世，生在一個寬容、平和、女兒也和兒子同樣寵愛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