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銅器：鑄就美好生活

文/圖 記者 龔喜傑 通訊員 吐爾松

手工銅器作為庫車縣最古老的技藝之一，已經傳承了近兩千年。進入工業時代后，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興旺，成為這個古老縣城的文化符號，吸引了不少遊客，不斷地走向輝煌。

古老的手藝

7月5日，記者走進庫車縣老城帕合塔巴扎街卡地·尼亞孜的銅器店，就像走進了一個銅器世界。嶄新的銅壺、銅燒鍋、銅勺、銅碗、銅火鍋、銅托盤等擺滿了整個店面。

「一樣只有一個，是做樣品用的，有時候客人喜歡，直接就拿走了。」71歲的卡地·尼亞孜不緊不慢地說。

老人出生銅器製作世家，傳到他這一代，已經是第五代了。現在，他將手藝傳給了兒子買買提·卡地，自己有時候到店裡，做一些細活。

「銅器製作不是一朝一夕的手藝，一件銅器要敲打出來短則三五天，長則十天半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卡地·尼亞孜說，由於噪音很大，一般人不願意學這門手藝。

剛開始跟著父親和爺爺學習製作銅器，爺爺擔心他的耳朵被震聾，就在他的耳朵里塞上棉花。「由於銅器店裡的銅屑和銅渣比較多，用過的棉花上面沾上了銅屑和銅渣，擔心刺穿耳膜，不能連續用，一個冬天下來，我衣服袖子里的棉花都被拽空了。」卡地·尼亞孜說。

不停地運動讓手臂健碩有力。老人的手裡拿著一個碗，他一榔頭一榔頭地敲打著，隨著榔頭的揮動，手臂上的肌肉跟著一張一弛，起起伏伏。不一會兒，就敲出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銅花來，十分形象。

卡地·尼亞孜說，舊社會，手藝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但有錢人家的需求量大，他家還是有穩定的收入。

如今，老人從手藝上得到的回報超過了他的先輩，不但住上了樓房，還有自己的小院和店面，孫子也有了小轎車。

美麗的傳說

銅器是庫車縣人最主要的日常生活器具之一，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和藝術價值。西漢時期，隨著張騫出使西域，打通了絲綢之路，中原先進的冶鍊技術隨之流入，古龜茲國北面的天山礦脈得到挖掘，開始鑄造銅器。不過，那時的銅主要為統治集團服務，用於製作錢幣和兵器，雖然能夠在平民百姓手中流通，但卻遭到王公貴族的鉗制。

伴隨著銅器製作誕生的，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相傳古龜茲國的王子絳賓，從小喜歡中原文化，到達中原之後，看到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布滿了形式各異的金屬器皿，驚訝不已，不知那是什麼材料做的，經過詢問，才知道主要的用料是銅。

返回龜茲后，絳賓特意帶著冶銅匠人，尋找礦脈。有一天，他轉到一座山後，由於勞累過度，躺在地上休息，沉入夢鄉。突然，一個模樣俊俏、面色紅潤的姑娘從山中走來，笑吟吟地看著他……等他睜開眼睛，發現對面褚紅的山體閃著光芒，猶如一位美人在向他招手。

「從這裡往下挖。」絳賓指揮下屬。

經過挖掘，他們得到了礦料。冶鍊后，是與內地不一樣的紅銅。從此，庫車縣紅銅開始步入西域歷史，走向天山南北。

從17世紀開始，庫車縣作為新疆制銅的發源地，進入了銅器製作的繁榮期。18-19世紀，庫車縣的制銅工藝達到了很高的水平。由於銅的延展性好、利於鍛造，可以製作出各種精美的器皿，深得維吾爾族人民的喜愛，慢慢步入了尋常百姓家。

精湛的技藝

卡地·尼亞孜剛開始學藝時，由於社會生產力水平較低，沒有足夠的銅資源，只有靠自己建起爐子，把收集起來的廢舊銅器重新冶化，得到自己需要的銅原料，然後再將得到的銅原料用鎚子一下接一下不斷地敲擊，直到形成需要的形狀為止。

隨著現代化工業的發展，再也不需要老人和他的傳承人艱辛地尋找製造銅器的原材料了，但是銅器本身的核心手工藝是不會變化的。因此，兩代銅器傳人把傳承的核心，用到了手工藝上。

經過60年的歷練，老人能在銅器上鍛打出人物、動物、植物和山水，製作出14種紋路。買買提·卡地敲出得更多，藉助電腦，只要客人需要，他都能照著電腦上的樣子製作出來。

「父親藉助的是傳統，我藉助的是科技，因此在他那個時代不可能製作的圖案和花紋，在我眼裡變得非常簡單。」買買提·卡地說。

如今，買買提·卡地藉助現代工藝，利用各種漆給製作的銅器圖案上色，艷麗的圖案與時代的發展緊密結合，產生了巨大的效益。雖然卡地·尼亞孜強烈反對，但兒子手裡紅艷艷的錢，最終讓老人閉上了嘴巴。

「時代在前進，孩子做的也許是對的吧。我既然說不動他，就讓時間去說明一切。」卡地·尼亞孜說。

但孫子的雄心讓老人感到了擔心。因為孫子想建立一個銅器製品廠，引入機器，擴大生產量。

「客人買的是我的手藝，不是機器製作的東西，要想建廠，除非我死了。」老人的決絕最終取得了勝利，孫子放棄了建廠，只是不再關注他的銅器，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美好的行業

卡地·尼亞孜家族的手藝，從來沒有離開過政府的視線。新疆剛解放的時候，老人加入了合作社，成為了一名合作社社員。改革開放以後，他帶著兒子走向市場，很快就取得了成功，政府也將這一民間銅器工藝列為自治區非物質文化遺產，卡地·尼亞孜和買買提·卡地父子也被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政府每年給他們發補貼4800元，鼓勵他們將這一古老而精湛的技藝傳承下去。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對銅器這一生活用品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而前來庫車縣旅遊的遊客，對手工製作的銅器也非常感興趣，因此卡地·尼亞孜父子製作的銅器常常供不應求。為了滿足市場的需求，他們父子兩人有時候要加班到深夜。

這時候，孫子又提起了開廠的話題，卡地·尼亞孜老人依然一口拒絕。

「不是一錘錘敲出來的銅器，那還是古老傳承的手藝嗎？」老人說。

當記者問起老人是否抵制工業效率時，卡地·尼亞孜笑而不語，掂起了他的小榔頭，朝著一塊銅版打去。

「咣……咣……」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從小屋裡傳出，響徹在庫車縣的上空。

買買提·卡地在製作銅器。

卡地·尼亞孜老人製作的銅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