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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自己與彼此的旅程

或許,一個人感知邊界的擴展、知識容量的增大不僅不應讓他變得傲慢,反而會讓他更加體諒更加理解,更加深知自己的渺小與天地的廣袤。最終,無論怎樣恢弘的戰爭大戲,故事的落腳點依舊是兩位主人公尋找自己與彼此的旅程。

—汪天艾

春天悄然臨近的時候,2015年西班牙國家評論獎得主、馬德里作家安德烈斯·伊巴涅斯出版了新書《鹿女爵》,古書畫般美麗的封面如同小徑通幽,指引我們翻開它,走進中世紀掛毯般細密編織的幻想世界。作者本人自幼熟讀托爾金的《魔戒》,痴迷瓦格納的《尼伯龍根的指環》,而今他終於將這些童年時代的執迷寫進了自己的故事。他筆下的多彩世界里有國王、法師、高塔、奴隸和諸神,有遙遠的戰役和愛情。穿越世界的旅行,似夢似醒的密林,征服雲上的城池。然而這個屬於迷霧與密林的世界深處,卻與我們實際生活的世界擁有某種隱秘的相似。如作家所言:「我書中的許多幻想對我而言就是詩歌。對我而言,文學應該嘗試表達生活本來的樣子,表達光,表達情感,表達我們在世界上的存在。我想做的是捕捉生活。」故事裡的惡龍與鎖鏈,我們的世界也每日每夜飽受類似的折磨。鹿女爵內心深處無盡的找尋,也是我們對於權力、奴役與自由的反思。當黑暗力量襲來,當宇宙萬物都意欲服從,人類心中卻依舊燃燒著一小團尚未熄滅的火焰。

故事的設定如同許多中世紀傳說或魔幻故事開端,是一個多種生物並存,人類渴望與神秘世界溝通的年月。開篇的吟詩《龍之夢》瞬間將讀者帶入宏大的背景:時間空間翻轉的國度,如畢曉普筆下的顛倒世界,大地深邃,天空清淺,當擁有預知力的世界之鏡破碎,會傾倒出琥珀色的流質。那個時代,人類不過是諸神腦海里的一個夢,高於人類的神力凝望著凡人所不能理解的廣袤邊界。而詩人是人類與諸神交流的媒介,他們徹夜不眠守望藝術的魔力,讓世界的中心落入一次甜蜜的自我遺忘。除此之外,人類還擁有一件與藝術有著同樣力量的寶物,那就是愛,開篇詩的末尾這樣唱道:「愛能為全無期待的人帶去勝利。愛能為慟哭的人也為歌唱的人帶去勝利。」

故事的主人公哈馬爾是伊魯達斯特國的從屬國風之地的二王子。風之地是個小國,沒有奴隸制度,子民都是自由的人類。王宮周圍有一片廣袤的土地立著巨大的石塊,沒人知道這些巨石是在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式運來的,石頭上刻著神明的畫像,人們輪流前來定期清除石塊上的雜草與灰塵,傳說中這是為了讓出遊的諸神可以從天上看見自己的畫像分辨出這塊土地,可以隨時回來。想來這簡直是我讀過的對巨石陣最浪漫的演繹。故事的開端,哈馬爾將將成年,孤身進入伊魯達斯特國的都城高塔想成為浴血奮戰的騎士。伊魯達斯特國在他心中就是世界的中心,第一次在曠野里遙遙望見它高聳入雲的塔樓時,就已被它的美麗與堅強深深吸引,煙霧繚繞,如雲如夢。然而當他第一次走進這座高塔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遇人不淑已被介紹人賣入廚房為奴,每日的工作是趴在煙囪上為烤爐里的天鵝翻面,夜裡也只能蜷縮在煙囪旁狹小的空間入睡。廚房裡都是最底層的奴隸,大家輪番嘲笑哈馬爾明明當著廚工緣何始終背著寶劍,而他不停地提醒自己:我是風之地的王子,我是來成為騎士的。一個在《小公主》《王子與貧兒》等等經典作品中曾經探討的母題再現:當王胄之子淪為奴隸,如何證明自己,如何在極度的困苦中依舊認識自己。

隨著時間的流逝,哈馬爾意識到廚房裡奔忙的人之所以是真正的奴隸,是因為他們早已不習慣質疑任何成規,早已不會思考他們生活和感知到的世界。「他們是真正的奴隸不是因為手上的鎖鏈,而是因為他們的靈魂已被鎖死。他們被關進一個盒子里,連他們自己都忘記了外面還有世界。」對哈馬爾而言,所謂高貴不在於所處境遇,而在於人心,在於不讓自己的心像身體一樣被奴役。他決意保持耐心,在學習和觀察中等待契機,堅守自己出發時的渴望,知道自己一定會離開這裡進入夢想中的騎士之塔。一切並不容易,當塔中的大法師在廚房裡看中哈馬爾的天賦而提點他時,他終於抓住機會歷經種種驚險進入法師之塔請求大法師兌現諾言將他引薦給國王的騎士團,卻意外得知法師希望收他為徒學習魔法。「可是我從來都想當一位騎士,從沒想過做法師。」哈馬爾疑惑而堅定地繼續請求道。大法師沉默半響回答說:「你的說話和思考方式都像一位天生的法師。可能你生來就該成為法師,只是你不知道。也許,就像所有的人類一樣,你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也就像幾乎所有人一樣,你用這種自由做了錯誤的選擇。我請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在28天的課程結束之後你對魔法依舊沒有興趣,我會親自推薦你進入國王的護衛隊。」

讀到這裡不禁走神想起很久以前讀保羅·柯艾略的《鍊金術士》的時候,曾經如此痴迷「天命」的概念,相信每個人都有所謂的maktub,本該順應預兆而行,去追尋自己命中注定應該從事的事業。然而「天命」又是如此飄渺的概念,人類對自己的認知邊界常常如此狹窄,無法真正認清自己的天賦所在,就像大法師說的,自由地做了錯誤的選擇,而真正的天命也許來自無心的吸引,需要更多的接觸與指引,需要用心地打磨與拋光,才能綻放光彩。書中的哈馬爾也不例外。一個月的魔法課之後,他的天賦與本心真正被挖掘出來。

書中對第一堂魔法課的描述已然讓讀者如我也為之迷醉。大法師從密林中喚來各種動物,教哈馬爾將自己的意識分出一部分進入這隻動物的意識里,於是可以通過外在的眼神觀察自己,也可以跟隨這隻動物以它的長處奔跑、跳躍或飛翔。與此同時,他留在自己身體的意識依舊可以做自己的事。這種被稱為「意識跳躍」的法術極大程度地加強了哈馬爾對自身精神世界的控制,同時擴展了對現實世界中那些微妙之處的感知。風的拂動,大地的震顫,樹葉的共鳴,都彷彿被放大數倍,在耳邊呼嘯,在腳底抖動。這難道不就是加西亞·馬爾克斯也曾迷戀的「世界如此之新,萬物皆有靈」的境界。魔法讓哈馬爾成為更加特別的人,卻讓他感悟出真正的人類歷史是由那些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人的生命定義的,人類的真相存在於普通人的生命之中。

當國王的侏儒奴隸在他變身動物的時候攻擊他差點致他於死地之後,哈馬爾憤怒地攜劍前往侏儒的囚房意欲復仇,卻被侏儒生活之可怖震撼乃至折磨,平靜下來真正設身處地去理解侏儒的行為緣何,去體察他的處境:「一開始我無法理解他想傷害他人的渴望,但是其實很容易明白。那是痛苦的憤怒所致,他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卻被像沒有靈魂的木偶或動物那樣對待,他心中充滿巨大的仇恨,想讓別人也承受他所經受的折磨。」之後哈馬爾甚至在王後面前請求不要將這位侏儒像囚犯一樣禁閉。大法師曾對自己的學徒們這樣解釋魔法:「魔法是看見的能力,是驚嘆的能力,無論是一首詩還是一隻鞋,都參與了某種形式的魔法,或高或低。」或許,一個人感知邊界的擴展、知識容量的增大不僅不應讓他變得傲慢,反而會讓他更加體諒更加理解,更加深知自己的渺小與天地的廣袤。

貫穿小說始終的另一個人物是哈馬爾一見鍾情的愛人、伊魯達斯特國國王的外甥女阿麗索,也就是書題中的女爵。她的母親被父親殺死,父親隨後負罪自殺,於是留下孤女阿麗索被自己的舅舅收養,視如己出。她擁有驚人的美貌和智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在藝術和魔法上的造詣,以及她堅強的性格。比起一位公主,她更像一位女騎士,或者像她常常變身的動物——一頭公鹿——那樣跳躍在曠野間,靈活、健美而不羈。她自幼對方方面面的知識都保有巨大的好奇心,無論是藝術還是科學都令她神往。與此同時,她時常女扮男裝研習劍術,在忘我的練習中暫時遺忘對自己身份認知的不確定帶來的波濤洶湧。師從大法師后,阿麗索常常化身一頭鹿或一隻鷹潛入鬼魂生活的密林去尋找自己逝去母親的靈魂。她和哈馬爾也作為伊魯達斯特國的密探去打聽「格蘭迪爾」的下落。「格蘭迪爾」意為「心臟」,傳說中全人類都在尋找的寶物,形態多變,擁有巨大的力量。戰爭即將爆發的傳言四起,阿麗索和哈馬爾都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捲入時代的洪流。最終,無論怎樣恢弘的戰爭大戲,故事的落腳點依舊是兩位主人公尋找自己與彼此的旅程。

作為一個哈利·波特迷和魔戒迷,閱讀這本由托爾金忠實追隨者寫作的小說帶給我無盡的享受。午後的閱讀,在幾個小時里從現實世界里脫身,進入伊巴涅斯為我們勾勒的屬於英雄、騎士、法師、公主、神奇動物的世界,跟隨主人公曆經千辛萬苦,尋找榮光與真實的自己。那個世界離我們如此遙遠,卻在某些時刻令人如此親近,傳說中的主人公,無論王公貴胄還是出身卑微,面對比自己大得多的神力怪力都不曾輕易服從或退縮,而是手中持劍,心中燃火,去追尋和信奉那些令人仰慕的價值:智慧,勇敢,正直和溫柔。最偉大的魔法其實是一顆溫柔體察的心,是一顆心可以擁有的那些高貴情感。如同《魔戒》系列電影第二部結尾編劇為山姆加的台詞:「我們聽過的精彩故事,歌頌偉大的事迹,充滿黑暗和危險。但是最後可怕的陰影,終究會消失。就連黑暗也會消失。嶄新的一天將會來臨。太陽也會散發更明亮的光芒。 這才是讓人永生難忘、意義非凡的感人故事。這些故事裡的主角有很多機會半途而廢,但是他們沒有。他們決定勇往直前,因為他們抱著一種信念。那就是這世上一定存在善良,它值得我們奮戰到底。就這樣,合上《鹿女爵》的瞬間,我們也能借得一點力量和勇氣,在忙碌、挫敗和失望中依舊溫柔地高貴著。

(西班牙)安德烈斯·伊巴涅斯(Andrés Ibáñez)/著

Galaxia Gutenberg 2017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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