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連人記憶里的「大辮子」車

破損的車體、擁擠的乘客、難以關上的車門、上半身探出車外的乘務員……這張拍攝於1989年的照片，將鏡頭對準了在青泥窪橋乘坐終點為桃源街的102路無軌電車加車的大連市民。上世紀80年代，像這樣擁擠得幾乎關不上車門的情形是早晚高峰時的常態，也是一代人的共同記憶。

△1989年，青泥窪橋乘公車的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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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4歲的谷立華，已經在大連公交系統工作了37年。1980年，不滿20歲的谷立華進入旅大市交通公司工作，擔任102路無軌電車——大連人習慣稱其為「大辮子」車——乘務員。

上世紀80年代，作為主幹線的解放路，只有從青泥窪橋至傅家莊的5路和青泥窪橋至老虎灘的102路兩條主要公交線路。「每天的客流量都特別大，乘客多的主要原因其實是車少。」谷立華說。那時，沒有私家車、計程車，由於大連地勢起伏大，騎腳踏車的也相對其他城市少，人們上下班主要依賴公共交通。

「我的第一套制服是灰色的，當時還有人說像是『土耗子』，不好看。」可谷立華喜歡得不得了，「制服還有個大蓋帽，我在車上賣票時，經常人擠過去了，帽子掉在了後面。」

高峰期站台上等車的乘客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常常是來了一輛車，大量乘客蜂擁而上，很多人上不去，需要等下一輛甚至幾輛。當時102路是照片中那樣兩扇對開的摺疊門，幾乎每到一個站點，都會因為乘客太多甚至連門口都擠滿了人，使得門很難關上。這時谷立華就需要把身體探出車窗外推門，或者招呼車下的乘客幫忙推門，有時甚至還要用腳踹門才關得上。與此同時，谷立華也得動員等車的乘客不要著急，下一輛再上。

在這樣的背景下，需要有人疏導乘客、協助關車門、維持乘車秩序。於是，谷立華下了班還要去公交站點義務維乘。當年虎灘樂園（今老虎灘海洋公園）的燈展特別火，燈展結束時人很多，谷立華常常要忙到晚上十一二時。

△上世紀60年代的電車

△上世紀70年代的電車

那時，乘務員的工作區間遠不止車門口的小桌子和座椅這麼半平方米的區域，實際上車上車下幾乎事事都要操心，簡直是一輛公車的大管家。

上世紀80年代，企事業單位自辦託兒所，職工帶著孩子上班是常態，車上有很多抱小孩的乘客。很多小孩對乘務員的工作感覺特別新奇，總喜歡在乘務員旁邊站著。除了招呼乘客讓座外，谷立華還專門準備了小棉墊鋪在乘務員工作的小桌子上，方便家長扶著小孩坐在上面。此外，針線包、線路導向圖這樣的便民小「玩意兒」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時沒有現在的語音報站，報站全靠喊，儘管有小喇叭輔助，一天下來也是口乾舌燥。除了報站之外，很多公交服務用語是谷立華自己編寫的。既有安全提示、方便出行這樣的常見用語，也有對終點站老虎灘風景名勝的介紹講解。

幾乎每站谷立華都要下去賣票、驗票，沒多少時間能坐下來休息。驗票、划票的工具是紅藍鉛筆，「去程老虎灘到青泥窪橋用紅筆劃，回程青泥窪橋到老虎灘用藍筆劃。」谷立華說，這樣是為了防止用過的票被再次使用。乘客下車時，谷立華也常常要將上半身伸出車外，以便回收用過的車票。

距離進站15至20米時，谷立華就要對著車窗外喊話了，「這主要是為了告知候車的乘客注意安全，也提示腳踏車讓開，以便駕駛員安全駕駛。」車門關上、車啟動了，還要繼續疏導乘客往車廂裡面走。

△上世紀80年代的電車

「那時候真是滿腔熱血，不知道累。就想好好乾，覺得工作特別有樂趣。」在谷立華擔任102路乘務員的13年時間裡，102路有5輛「大龍車」，也就是文明包車組。從青泥窪橋到桃源街的加車區間線有兩輛「大龍車」，分別是804號車和808號車，谷立華就是808號車的乘務員。後來，谷立華改跑從青泥窪橋到老虎灘的長線，她所在的755號車仍然是「大龍車」，另兩輛是775號車和746號車。作為業務骨幹，谷立華獲得了包括「全國城市公共交通系統1985年優質服務競賽優勝證書」在內的很多榮譽。

很多解放路沿線居民常年乘坐102路上下班。車少乘客多，時間久了，谷立華和一些乘客也熟了起來，甚至眼看著他們的孩子一年年長大。「孩子都這麼大了呀。」離開乘務員的工作崗位后，有時谷立華和乘客在街頭偶遇，仍然會認出彼此。谷立華和家人朋友一起出門時，常有人感慨她怎麼認識這麼多人，谷立華就笑了，「都是在工作中認識的。」

「歡迎乘坐102路無軌電車……」谷立華說著當年做乘務員發車時的第一句話，一切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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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連公交的歷史可以追溯至百餘年前。1909年，大連第一條有軌電車線路建成通車，這條從青泥窪橋附近的原動物園至大連港碼頭的線路是東北第一條有軌電車線路。

1949年5月，大連交通公司正式成立。1960年，旅大市開始修建第一條無軌電車線路，開行了大連火車站至泉涌街路段，1962年延伸至馬欄村，這就是現在101路。

1911年，青泥窪橋至老虎灘的有軌電車線路已經通車。1975年，青泥窪橋至桃源街區間無軌電車開通，與有軌電車并行，以緩解有軌電車乘車擁擠的狀況，這就是102路。1977年，青泥窪橋至老虎灘的有軌電車線路被拆除，全程改用無軌電車運營。直至1998年12月31日，102路無軌電車被2路公共汽車取代。

上世紀80年代，102路是鉸接式無軌電車，每輛車配備一前一後兩個乘務員。2016年4月，大連僅存的無軌電車線路——東起大連火車站、西至馬欄廣場的101路鉸接式無軌電車全部下線，新車型為無人售票，結束了無軌電車配備乘務員的歷史。

而今，解放路有2路、5路、403路、404路、521路、525路等多條公交線路。2011年以來，公交集團陸續更新車輛，其中大部分為新能源和清潔能源車輛。2016年，2路車更換為比亞迪純電動汽車。今年3月，大連捷運5號線正式開工，這條南起虎灘新區站、北至后關村站的線路，將讓解放路沿線居民的出行更為便利。與公交系統一起變化的還有大連人的乘車習慣，自覺排隊乘車早已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谷立華感慨：「和以前比那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責編：孟楠、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