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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問陳凱先之問(六)丨「我們心裡都憋著一股勁」 ——訪全國政協委員、中科院院士姚檀棟

想象一下———6000米以上的高峰、零下三四十攝氏度、含氧量不到陸地平均值的1/3、強紫外線輻射,熱水燒不開、米飯蒸不熟,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暴風雪、冰裂縫,乃至雪崩……在這些挑戰人類極限的環境中一待就是幾個月,你會如何?

而對於全國政協委員、科學院院士、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長姚檀棟來說,這些都是他經常需要面對的情況。30多年來,姚檀棟和他的團隊一次次為了研究青藏高原,背起幾十公斤重的行囊,行走在這片令人敬畏的世界屋脊之上。

近日,一則消息讓這位低調的科學家走到了聚光燈下———

瑞典人類學和地理學會宣布,將2017年「維加獎」授予姚檀棟,以表彰其在青藏高原冰川和環境研究方面做出的貢獻。維加獎在學界有「地理學諾貝爾獎」之稱,而姚檀棟也成為該獎項設立136年來首位獲獎的科學家,也是首位獲此榮譽的亞洲科學家。

「冰川是我一生的命運」

姚檀棟長期工作在被科學家稱為「第三極」的地方。

這裡以青藏高原為中心,平均海拔超過4000米,面積超過500萬平方公里;這裡孕育著幾十條河流,上千個湖泊;這裡被稱為亞洲的水塔,它的生態變化直接影響著下游十幾個國家20多億人口……不過,正是因為它特殊的自然環境,儘管有地球上密度最大、數量最多的人群依賴於此,但相比南北極,在國際上對「第三極」的研究依然偏少。

不過,這個在一般人看來望而生畏的地方,早已被姚檀棟當做了「樂土」。

40多年前,還在讀大學的姚檀棟第一次來到祁連山的冰川考察實習。當他氣喘吁吁爬上峰頂,眼前無比綺麗壯美的冰川景色讓他深深震撼。從那時起,他就認定——「冰川就是我一生的命運」。

研究青藏高原的環境變遷,最有效的辦法之一是從高海拔冰川中進行冰芯採樣,再通過研究冰芯中蘊含的各種氣候與環境變化的信息,掌握變遷規律。由於冰芯是從下到上一層層按年代沉積起來的,最深處可追溯至幾十萬年前,可以說它記錄著過去環境的變化歷史。而掌握過去,才能更好地預測未來。

為此,冰芯採樣就成為研究的基礎。

姚檀棟給記者講述了冰芯採樣的過程———

首先,根據以前的研究及考察經驗在地圖上選點,確定1—2個考察點;然後去冰川進行實地考察,以確定地圖上找到的這個點是否合適鑽取冰芯,一般這個過程就需要2-3個月;冰芯鑽取點確定之後,第二次再上冰川開始試鑽,這大約也需要1-2個月的時間。如果試鑽成功,再開始正式打鑽。按照這樣的程序,取一根冰芯需要2-3個野外季。

因為氣候因素,這些工作只能在夏季進行,這也就意味著取一根冰芯需要2-3年的時間。

姚檀棟和他的團隊在冰川上往往是這樣的狀態:厚厚的羽絨服、行走在冰天雪地里。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並且有的隊員還會感覺頭疼、噁心、氣喘,關節疼痛和嘴唇乾裂潰爛。但同時,每一刻都要神經緊繃:一個疏忽,腳下可能就是幾十米深的冰縫……

在長達一兩個月的冰芯取樣過程中,要隨時對採集出的樣本認真排序、編目分類;此後再背著這些冰芯樣品、沉重的鑽機和科考儀器小心翼翼地運回營地。期間還要將採取多重技術措施防止冰芯樣品融化,這樣才能保證冰芯樣品安全運回實驗室,進行後續室內研究。

「這太艱難了。」面對記者的驚異,姚檀棟卻不以為然:「每個行當做事情都有它的艱苦。關鍵在於你要『感興趣』或者說『熱愛』。我喜歡青藏高原,喜歡冰川研究,不認為這個環境阻止了我的研究。」

甚至他都有些欣慰:「現在已經比過去好多了。當年我實習的時候,從蘭州大學出發到工作的地方,需要20多天;如果從北京出發,有時會用一個月。但現在,北京出發到西藏只需要4個半小時,鑽取冰芯的效率也大大提高。這就意味著,我們對青藏高原的研究效率也將越來越高。」

就是靠著這樣的「熱愛」,幾十年來,在海拔6000—7000米以上的高度,他鑽取了敦德、古里雅、達索普等一系列冰芯,研究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他以高解析度冰芯記錄(50年時間間隔)闡明了青藏高原過去10多萬年來氣候變化特徵,揭示了過去一系列重大氣候突變事件;提出了人類活動對高海拔地區環境污染的高精度研究結果;揭示了冰芯積累量與印度夏季降水變化的關係……

用興趣引領科學精神

採訪間隙,幾位記者拿著一大堆設備路過我們向文藝組、體育組走去,邊走邊說「去拍明星」,頗為興高采烈。

望著離去的人群,記者不禁問道:過去小孩子的夢想是「長大當科學家」,陳景潤、華羅庚、錢學森家喻戶曉;但現在孩子的夢想是「當明星」,很多「科學大家」人們卻路過而不識,科學家們會不會覺得不平衡?

姚檀棟搖搖頭:「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評價成功的標準,也許明星是『冬粉』、掌聲;而我們就是可以在研究領域中有突破,有研究成果。研究科學,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心無旁騖。」

不過,對於目前「過度娛樂化」的現象,姚檀棟也有著自己的憂慮。

「對基大學部學精神的崇尚仍應大力培養。特別在這個科技競爭日趨激烈的時代,一個國家和民族對科學精神的崇尚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它能夠達到的目標。」

「首先應該培養對科學的興趣。」說到「興趣」,他的眼睛彷彿更加閃亮了。「科學家的業餘愛好就是去探索本領域科學未知的東西,那是『上癮』的。比如我,每當到達冰川之上,每當研究有所進展,那種滿足感與激動,我拿什麼都不換。」

「那麼如何去激發和引導公眾對科學的興趣?」他停頓了下來,仔細思索著。「現在我們的教育很多是『填鴨式』,而不是『啟髮式』。就連科普時,有時講台上的人也在講許多專業術語,下面的聽眾如墜『雲里霧裡』。」

「研究人員將掌握的知識變成大眾的知識,這是研究人員的責任。但當個人能力有限、時間有限時,就需要一個紐帶,而這個紐帶我們現在是缺失的。」

「老師的言傳身教至關重要」

在姚檀棟看來,培養科學精神,還有重要的一環必須提及,那就是「科技工作者、教育工作者的言傳身教」。

姚檀棟師從著名自然地理學家和冰川學家李吉均院士、被譽為「冰川之父」的施雅風院士;在國外時,他是國際著名冰芯專家勞瑞斯、湯姆森教授的學生,「幾位科學大家對我有很大的影響。」

「老一輩的科學家,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研究之上。他們除了吃飯睡覺,要不就在做實驗,要不就在寫東西,要不就在相互討論學術問題。」

那種執著和認真影響了姚檀棟的一生,而他也將這些傳遞給了他的學生。

姚檀棟常和學生說一句話「要學會做人、做事、做學問」。而這句話,是李吉均院士在姚檀棟一入學時就告訴他的。

「怎麼做人?就要誠實、踏實、忠實、有責任感;做事就要執著、心無旁騖;只有這樣才能做好學問。」

在姚檀棟的學生的眼中,姚老師在野外環境中給予大家的是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到了研究工作時,「就會要求極高、頗為嚴苛。」

「做實驗時是否下了功夫,分析數據的精度、深度是很容易看出來的。」姚檀棟認為,在這點上絕不能馬虎。「科學研究一定要踏實、準確;一定要執著,精益求精,這也是最基本的科學精神。」

面對時代的變化,姚檀棟也有著自己的思索。「年輕的科技工作者也許不能像老一輩科學家那樣所有的時間都放在研究上,但是這種執著與心無旁騖必不可少。」

他還提醒,「搞科研最忌諱單打獨鬥,不能像電線杆那樣一個個插在那裡,要形成一個團隊。」

就在這些潛移默化之下,現在的青藏所已經建立起多個包括眾多青年學者在內的梯隊式研究群體。青藏高原的研究後繼有人。

「我們的科學家難道不努力?」

姚檀棟並沒有迴避目前科研領域乃至整個社會出現的「浮躁、急功近利」。

「我們戲稱,現在有『三座大山』——為工資找項目,不停地填各種表,還有來自社會金錢、地位的各種誘惑。不管是評獎,還是去掙各種『人才帽子』,在裡面花了很多時間,影響專心做研究。」

在姚檀棟看來,目前國家已經出台了一系列方針政策,「現在要做的是防止政策變化太快。」科學研究需要一定的穩定性,要求科技工作者的定力、執著和潛心研究。「希望可以給科技工作者寬鬆的研究環境;評價體系上,『指揮棒』非常重要,要通過改革評價機制鼓勵科技工作者心無旁騖地從事研究。」

但另一方面,姚檀棟認為這些問題的存在是一種必然。「這是社會轉型時期的一個必經階段。」

「我們國家發展的確極快,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路,我們在幾十年間走過了。同時,他們在幾百年間所遇到的問題,現在在短期內集中爆發了出來。」

回想起1984年第一次出國時,他頗為感慨。「當時國外科學家都不認可在國際學術研究中的地位。」

可是30多年後的今天,在很多領域,我們的科學研究已處於國際第一方陣。

姚檀棟就把維加獎的獲得歸結於「群體效應的結果」。「說明國際學術界會主動關注科學家做了什麼。」

他還有更大的期望,「我們現在要慢慢開始引領並提出一些國際前沿科學問題,讓國際研究一起行動。」

「我們科學家難道不努力?」姚檀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我周圍的科學家就沒有不努力的。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勁,要為我們的科學事業作出一些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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