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而我們耐不過時間

1.

我是因為喜歡葉芝而喜歡上愛爾蘭的。

而喜歡葉芝，是因為宋子楊。

宋子楊是我們部門新來的實習生，挺拔得像一棵白楊樹，不算清瘦但輪廓好看得第一眼就讓人有想睡的慾望。

單眼皮，劍眉星目，某個角度很像吳彥祖，可是我當時心跳得劇烈，想不起來是哪個角度。晚上回到家躺到床上閉上眼，想起白天在主編的帶領下跟大家一一打招呼的宋子楊，哦，是下巴。

我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看過夏雨演的《愛上單眼皮男生》嗎？他笑了笑說，一定是很棒的劇吧，很可惜沒看過啊。我說哦，你還挺像裡面的那個單眼皮男生。

他沖我又笑了一下，體面又紳士。

捧著保溫杯的領導大聲地宣布：今天咱們部門聚會啊，歡迎一下小宋。路可可，你來定個餐廳。

我從那個笑容里驚醒，主編看了我一眼，用無比嫌棄的眼神，悄悄地走到我面前說，小路啊，你能不能別這麼花痴。

2.

吃完飯是例行的ktv第二場。宋子楊作為主角當仁不讓。難得的是，無論是張學友陳奕迅，還是英倫搖滾，他都唱得那麼好聽。

最好聽的是那首《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是深情中有執著，是堅定卻並不苦澀。

我偷偷看著唱歌的宋子楊，漫不經心地說：「你喜歡這首歌啊。」

「是啊，這首歌不是葉芝的詩歌改編嗎？我一直很喜歡葉芝。」

彼時是很冷很冷的冬天，彼此穿得像北極熊，但是他站在路旁為大家叫計程車的姿勢都那麼體貼。

我回到家，在網上下單了一本葉芝詩集。

在聽歌平台上，開始瘋狂地聽愛爾蘭的歌手。

第一首推薦，是Cara Dillon 的《Craigie Hill》

這首歌像遙遠的愛爾蘭一樣，平淡而悠長，淡雅而雋永。

所以即便是看到說這首歌曾經治癒了整個愛爾蘭，也並不為過。

宋子楊就像治癒了我的愛爾蘭。

是唯美而恆久的詩歌，是綿長而醉人的酒，他是我生活里的一束光。

3.

當時我正是在工作的危險期，因為一項工作的失誤面臨著是否要被公司開除的深淵。跟同事的關係戰戰兢兢，而那位頭髮稀少但人格外寬容的主編，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后，長吁一口氣說：「小路，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但是職場不看你的善良，只看你的能力。你能不能成長得再快一點？」

我忍著委屈拚命點點頭：「好好好，主編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主編憨厚地笑了：「你不讓自己失望更好。」

我走出辦公室帶上門，然後用手背抹了一把淚。睜開眼，發現面前是拿著紙巾正要遞給我的宋子楊。

他也沒說多餘的話，只輕輕地一個字：給。

我接住了，說了兩個字：謝謝。然後匆匆回到自己的工位。

我想我真的有點喜歡上了這個隨身帶紙巾的男孩。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哭，我也沒跟他解釋。我們就這麼默契地保有了這個小秘密。

我只是在晚上發了一個葉芝詩歌的鏈接給他，「除了《當你老了》，我覺得這首詩歌也很不錯。」

他過了5分鐘才回過來：「好的謝謝，我看看。」

在這漫長的5分鐘里，我看了20遍手機。

我發給他的是《在楊柳園畔》，一首充滿著少年氣的詩。

我與小情人，在楊柳園畔幽會。

她輕輕踏過，小腳白皙。

她說，愛要耐過時間，如葉子隨樹生長。

我年少輕狂，不聽她言。

我急切又熱烈地愛上了「小情人」這個稱呼，想象著宋子楊在唇齒之間念到這個詞，而我在遠方輕輕說一聲「哎」。我想著想著，年少輕狂，淚流滿面。

4.

後來又有一天，我鼓起勇氣把Cara Dillon的《Craigie Hill》鏈接發給他。

我是那麼精確地計算著時間，不要過於頻繁而被察覺，不要過於長久而被遺忘。

笨拙的我，在暗戀宋子楊這件事上，簡直敏感如福爾摩斯。

「這首歌也很不錯啊。」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個甜美的笑臉。

他回過來的是一個微笑，對，就是那個略等同於呵呵的微笑。

如果換作是別人，我大概瞬間就炸毛了。可是是他呀，他的微笑，就是如獲至寶的禮物。

「我知道她呀，最近她剛好要來巡演，有北京站，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我捧著手機恍惚了好久，才把「一起去看吧」五個字生生憋進了肚子里，我猛灌一大口果粒橙，怕慾念從胃裡衝出來。

陷入愛情的女孩，不管自我感覺掩飾得多麼良好，終究會露出馬腳。

而他，貫穿了我的青春尾巴上，所有說謊的日子。

我把那首歌聽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和宋子楊，走過一程又一程。

She said,my dear

她說，親愛的

don't leave me for another season

請不要在任何季節離開我

Though fortune does be pleasing

雖然命運將我們捉弄

I 'll go along with you

我還要與你在一起

是的，my dear 。我心愛的，是那個讓我隱隱作痛，又期待著明天清晨的陽光的，我心愛的。

5.

似乎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經歷這樣一場無妄的愛情。

葉芝一生的愛情，是被拒絕的一生。

他20多歲的時候愛上茅德岡，為她寫下《當你老了》，好不容易等到茅德岡離了婚，他再次求愛，還是被冷漠的拒絕，即便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他還是做了一個讓世人跌破眼球的決定：向茅德岡的養女求婚。

「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他一生愛慕的那個人，到死也未求得。

默默喜歡著宋子楊的路可可，一遍又一遍地背誦著葉芝的詩歌，聽著Cara Dillon的歌。

「愛要耐過時間，愛要耐過時間，為了我心愛的小情人。」

我不打算等你一生的，我只是打算等你一段時間，等我變得好一點再好一點，等我在Cara Dillon的音樂會現場，告訴你我喜歡你。

6.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曾經抄在筆記本上的《青春》，一語成讖。

實習到了第三個月，宋子楊走了，悄無聲息的，在頭一天晚上還加班寫稿子時，第二天就聽到主編說他半夜辭職的消息，說他要出國，去愛爾蘭。

我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一條狀態，「Stay here , I will be back」，定位是首都機場。

原來這個喜歡葉芝和Cara Dillon的男生，其實是愛著在他們家鄉的某個女孩。

總有人在這世界上偷偷愛著你。

英國詩人W. H. Auden在悼念葉芝時曾寫到，「瘋狂的愛爾蘭將你刺傷成詩」。我覺得更確切地說是，「瘋狂的愛將葉慈刺傷成詩」——愛的深沉，愛的堅持，愛的痛楚，愛的無望。

而宋子楊呢，用他那轉瞬的柔情，刺穿了我最柔軟的地方。

含著淚我一讀再讀，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9月30號起，聚橙網主辦的Cara Dillon2017巡迴演唱會將依次來到武漢、深圳、廣州、北京和上海，傾聽這個來自遙遠愛爾蘭的輕柔女聲，聽她告訴你，總有人在這個世界上偷偷愛著你。

文／七天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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