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奧斯卡獎和人的關係,你第一個想起的是什麼?
李安的《卧虎藏龍》?
還是被稱作華人攝影大師的黃宗沾?
其實要說奧斯卡出現的有關符號里,最經典的還要屬一部影片...
1987年的第60屆美國奧斯卡頒獎禮上,出現了一位來自內地的女演員——
曾憑藉電影《小花》一舉成名的陳沖。
此次陳沖漂洋過海來到好萊塢,為其主演的電影造勢,並成為當屆奧斯卡的頒獎嘉賓。
她也是歷史上第一位獲此殊榮的華人女星。
(電影《小花》中,時年僅19歲的陳沖與劉曉慶的合影)和她一起擔任嘉賓的,還有當時的大帥哥尊龍。
在那屆奧斯卡上,他們二人主演的電影最終拿到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在內的九個獎項,可謂大滿貫。
這就是由義大利著名導演貝納爾多·貝托魯奇執導拍攝,描寫清朝最後一位皇帝溥儀的史詩級作品——《末代皇帝》。
這部榮譽滿滿的經典影片,曾在當時造就過數個「不可能」。
一部不可能過審的電影
《末代皇帝》為什麼能夠過審,擱現在完全是個謎。
裡面「三觀」不紅不專,大量時代特寫,隱喻,都充滿了一種被腰斬的危險。
可在當時,本片在國內的拍攝卻暢通無阻,而且各部門機關對內容也沒有作任何限制。
一部在故宮實景拍攝的外國電影
現在的清朝古裝戲,一般都是在橫店影視城拍攝。
但這部電影是在真 紫禁城拍的,而且是完全清場、移除護欄的取景。
一部真實再現文革和紅衛兵的電影
作為一個由外籍導演拍攝的題材,不得不說,它對細節的還原,和下筆的力度,都令人感嘆。
油頭粉面、色厲內荏的管教幹部,整齊劃一卻充滿著詭異氣氛的忠字舞,口號和監獄從下至上的對照,幾乎不太可能在現在任何一部影片中見到。
一個外國導演眼中的末代王朝
本片的導演貝納爾多·貝托魯奇,不僅師從法國電影巨匠戈達爾,同時還是一名義大利共產黨員。
他並不在乎一個皇帝如何下位、一個朝代如何更替、人民怎麼被拯救,他甚至也不關心大時代下的個體命運和小人物的愛情。
他只是著迷於這個大背景下的荒誕感,去表達他自己。
就因為有了這麼多的「不可能」,這部影片才顯得更加「難能可貴」,也是它能獲得奧斯卡青睞的原因之一。這也使得在奧斯卡頒獎前夕,來聊這部電影顯得更加的有價值。好了,說了這麼多題外話,下面就一起來看看溥儀,這位末代皇帝的故事吧。
對大清王朝來說,1908年的冬天,可能比往年更要冷一些。
11月14日,鬱鬱寡歡而不得志的光緒皇帝,終於告別了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國家,駕崩了。
一直與光緒皇帝纏鬥,也已經步入風燭殘年的慈禧太后,推出了她早就物色好的繼位人選,然後只晚了一天,也步光緒後塵,撒手西去。
慈禧推出的人選,就是醇親王載灃的兒子,愛新覺羅·溥儀。
這一年,溥儀還沒滿3歲。懵懂無知中,居然成了偌大的的皇帝。
只是這個皇帝,只做了三年。
1911年,「武昌起義」一聲炮響,整個大清王朝頓時陷入風雨飄搖。
1912年的2月12日,以隆裕太后名義頒布的《退位詔書》昭告天下,宣布皇帝退位:「人心所向,天命可知。」
於是,剛滿6歲的溥儀小皇帝,一夜之間,就退下了皇位。
從此以後,他的頭上開始多了一頂不怎麼好聽的頭銜:末代皇帝。
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派兵殺入紫禁城,直接對溥儀下了「逐客令」,一舉撕碎了對清朝皇室的「優待條例」。
這一年,溥儀18歲。真正體會到了流離失所的感覺。
11月29日,溥儀逃進了日本公使館。
這一次逃離,對溥儀一生都產生了重要影響。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東北淪陷在日本的鐵蹄之下,溥儀通過土肥原賢二的幫助,也潛行到了東北。
1932年,「滿洲國」建立。
滿洲國的治安和國防靠日本;鐵路、港灣、水路、航空路靠日本;滿洲國中央和地方的官署任用日本人。
就是一個赤裸裸的」傀儡國」。
但溥儀不管這些。
1934年,滿洲國改國號為「滿洲帝國」,溥儀又成了皇帝,兼任陸海空軍大元帥。
這一年,他甚至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的封面。
好日子不長,轉眼到了1945年,日本侵略者戰敗。
這一年,蘇聯紅軍對東北境內的日本關東軍展開全面反攻,偽滿洲國徹底覆滅,溥儀以及他的眷屬被當做戰俘押往蘇聯。
這一關,就是五年。
1950年8月1日,溥儀被遣送回國,繼續關押。
直到九年後,劉少奇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特赦令》,在公布的首批特赦名單上,「愛新覺羅·溥儀」是特赦的001號。
隨後開始的十年浩劫里,溥儀並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因為有了周恩來總理的保護,末代皇帝成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工人,還出版了自己寫的自傳《我的前半生》。
就這樣,經歷過改朝換代、戰爭動亂的溥儀,一生都充滿了戲劇般的頻繁捉弄與大起大落。
在電影的末尾,溥儀買票進入自己曾經的家,故宮。
此時的故宮已經空無一人,他翻過太和殿的圍欄看著自己曾經坐過的寶座,這是影片裡面第一次,太陽照滿了溥儀的整張臉。
他沿著台階走上去,卻被一個小紅衛兵制止了。
「你是誰?」
「我是小紅衛兵,你是誰?」
「我是的皇帝。」
「證明給我看。」
溥儀輕快地爬上台階,坐在龍椅上開心地露出微笑,並招呼小紅衛兵上去。
他從龍椅背後掏出了自己五十年前登基的時候從大臣那裡拿來的蟈蟈籠子,仔細地擦了擦,遞給小紅衛兵。
小紅衛兵打開蓋子,夕陽里,一隻蟈蟈爬了出來,抬頭,那位老人已經消失了。
這個頗有些魔幻色彩的結局恰巧也代表了溥儀從生到死,再從死而生的命運——
他的一生,都被歷史所牽絆著,被「末代皇帝」的頭銜束縛著。
而當他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重新回到金鑾殿取出那隻蛐蛐的時候,這位歷經歲月輪迴與世事滄桑的皇帝,終於放下了束縛他一生的執念。溥儀隨時代變遷而起落的人生,其實我們每個人也都似曾相識。
人生來便被賦予一種對命運的蒼白無力感,幾乎每天都面臨著各種選擇。
只是我們不像溥儀那般,需要解決歷史的難題。
但就算只是柴米油鹽般的選擇,對於生活而言——又有哪次是不艱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