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神聖與世俗，都在這了

這幾天的拉薩才是「人神共舞」

畫家筆下的雪頓節。 作者/李忠軍

這篇文，應該伴著它來聽。

風物君語

藏族人最縱情恣意的日子，就是雪頓節這幾天。

頭天清晨，夜幕尚未褪去，拉薩哲蚌寺後面的根培烏孜山上已布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當第一縷斜陽照進拉薩時，山上的巨幅唐卡便展開來。近了，近了，虔誠的善男信女們向唐卡獻上哈達，他們臉上的激動與迷醉，像是已置身於聖地，融入了永恆的力量，超凡脫俗。彷彿曾經受的苦難已不復存在，即使肉體依然品味著生活的無奈，但靈魂已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這一天，千千萬萬的人在此頂禮膜拜，虔誠地乞求神賜一份福澤給眾生、家人和自己。

而後的六天，人們一改前日的莊嚴，穿上艷麗的藏裝，扶老攜幼，提著大包小裹湧入羅布林卡，席地而坐。吃著優格子，喝著酥油茶，品著青稞酒，欣賞著藏戲。天地人神，在這喧天鑼鼓和高亢亮麗的唱腔中，喜悅地狂歡著……

2006年雪頓節入列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雪頓節和它的那些名字

每年藏曆6月30日到7月6日，是拉薩的雪頓節。「雪頓」是藏語音譯，「雪」是優格子，「頓」是宴、吃之意，「雪頓節」的字面可以理解為「吃優格子的節日」。

雪頓節必吃的氂牛優格。

但是，要是有人跟你藏戲節、曬佛節，其實指的也是雪頓節。前者是因為這個節日的大部分時間都有規模巨大的藏戲演出和觀賞活動，後者則因節日的序幕是由展佛儀式拉開的。

藏戲，真是雪頓節的重頭戲。

一個充滿慈悲的源起

曾在藏生活半年，那年夏天的一日，天還未亮，我和幾位朋友便駕車從拉薩去山南玩，一路上開車的藏族朋友走走停停，總說等等。我問他在等什麼，他指著風擋玻璃上的小蟲們說，等他們飛走，不然會撞到它們的。

藏族人就是這麼珍愛生命，且是一切眾生。

艾軒筆下的高原少女與馬。

這種慈悲源自他們的信仰，這種夏日照顧蚊蟲的心思源自「夏令安居」這項藏傳佛教儀軌，它是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進行宗教改革時制定的嚴規戒律之一。

夏令安居是個夏季法會。因夏季草原蚊蟲多，避免踩踏無辜眾生，就要求眾僧安居於寺院中，不得出寺門，直到藏曆6月30日開禁那天。

解禁這日，僧人們會紛紛下山行善化緣，農牧民們就會拿出準備好的優格供養給僧人，寺院也會在此時招待僧徒們優格白糖米飯，舉行夜宴遊行。這個習俗發展下來，慢慢就演變成了雪頓節。

藏人的狂歡，從不是一群人的孤單。

藏戲來了

17世紀以前，雪頓節僅是個純粹的宗教僧侶節日。

1642年藏曆6月30日，是五世達賴喇嘛的剃度日，也是哲蚌寺新舊鐵棒喇嘛交接的日子，還是夏安居解禁的時間。那天，成千上萬的信眾湧進寺院，給達賴喇嘛及僧人獻優格並請求加持。哲蚌寺還請了很多藏戲班子，為達賴喇嘛祈福慶祝。

神聖的根培烏孜山。

曬佛儀式也來了

巧的是，每年藏曆6月30日，哲蚌寺要舉行隆重的曬佛儀式，為紀念佛祖、饒益有情。清人李夢皋編撰的《拉薩廳志》載:「六月三十日為別蚌寺（即哲蚌寺）、色拉寺挂彩之日」等。這裡的掛大佛，並不局限於雪頓節首日的哲蚌寺和色拉寺兩個寺廟，如日喀則扎什倫布寺、青海塔爾寺也有。

曬佛的喇嘛。

久而久之，「曬佛」也成了雪頓節必不可缺的神聖儀式。

1653年，隨著五世達賴喇嘛遷至布達拉宮駐錫，雪頓節的主要活動也改在了布達拉宮舉行。

哲蚌寺、布達拉宮、再到羅布林卡

雪頓節期間，人們要恣意地過林卡。

從18世紀中葉起，七世達賴喇嘛修建的羅布林卡也成為雪頓節的慶典場所之一。在這漫長的歷史時期，拉薩一度呈現出哲蚌雪頓、布達拉宮雪頓、羅布林卡雪頓共存的景象。

人們從最初的供奉優格，演變出了跳藏戲、曬佛、賽馬等好多娛樂節目。

從神壇走向世俗。 攝影 / 浦峰

從神聖走向世俗，雪頓節像個越滾越大的雪球

平日里的僧俗又別，在這人神同樂的日子裡，僧人們也融入到了世俗的享樂中，他們有的身著僧袍，有的則乾脆換上鮮艷的世俗服裝，與家人朋友們一道享受節日的輕鬆喜悅。

展佛、朝佛是神聖的典禮，吃優格、舞藏戲為世俗的狂歡；展佛儀式莊嚴肅穆，筵席遊樂嬉笑開懷；寺廟、神山乃神佛居所，公園、廣場則是人間樂園。

2017年的雪頓節包括開幕式、展佛、藏戲展演、馬術表演、西南六省區市攝影聯展、拉薩—納木措徒步大會、名優商品交易會、歡樂雪頓嘉年華暨優格·啤酒·美食·音樂周等。我能說它已徹底走下神壇，融入世俗生活了嗎？

人們在帳篷內狂歌暢飲，打著骰子、跳上鍋莊，玩至傍晚，大人、小孩個個帶著醉意，一路歡歌回家……

你說，西藏的神聖與世俗，是不是全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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