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跟她談談20年前,我們還唱著何勇的《鐘鼓樓》,「腳踏車踏著落葉,看著夕陽不見。」我們不為了趕去哪裡,只是想一起從容地騎騎車。
有關聯考的一次定格
每次聯考的時候,我都能瞬間回憶起我和我爸一起去考場的場景。
那天早上的知了分外活躍,我在一路蟬鳴里跟我爸騎車去考場,等紅燈的時候他剎住車,問了一句,准考證帶了嗎。
不遠處的掛著橫幅的校門,路口帶黃箍的執勤,我爸車把上掛著的軍用水壺,周圍清脆的腳踏車鈴聲,那是1997年的夏天,那一幕我記到現在,就像是電影里的定格鏡頭。
聯考之後的那個暑期,我窮極無聊,和同學騎著腳踏車到處亂逛,每天都為怎麼消磨時間而發愁。
我爸說,你把輪圈都騎扁了。
兩個月後,我拿到了本市大學的通知書。我那時候最愛聽高曉松,可是最終,也沒能像他歌里唱的,「你走的時候唱著出塞歌謠,你青春年少不怕山水迢迢」…
報到那天,仍然是我老爸陪著,一人一輛車,帶著行李,路過大明湖,路過護城河,路過小清河,排隊,交學費,進宿舍。
那大概是我跟我爸最後一次一起騎車,到了大二,我的車子乾脆就丟了。
我們這一代人出門的記憶,是從腳踏車後座開始的
想起騎車的事,是因為看到微博里轉的,有個父親給聯考的兒子寫了一封信,他希望有機會可以和兒子一起騎騎摩拜的小橙車,因為橙寓意著成功。
信里還有這麼一段:想起和當初教孩子一起騎車的場景,自己第一次放手的心情,聯考,就是再一次放手。
這段看得我格外唏噓。
是啊,我們這一代人有關出門的記憶,是從坐在腳踏車後座上開始的。
然後,當年騎腳踏車的那個人,變成了扶著你的車把,教你騎車的人。
再然後,教你騎車的人,變成了陪你一起去聯考的人。
終於,那輛帶橫樑的28車,變成了一個家庭成長的見證。
而父輩一起騎車的經歷,現在的孩子,很少會有了。
很想告訴她,和家人一起騎車,是怎樣的體驗
我的女兒,已經習慣了在專門的場地解決專門的問題。打滑梯,要去淘氣堡,滑輪滑,要去旱冰場,騎腳踏車,至少也要去封閉的廣場。
她有少兒款的腳踏車,不會再用我們的腳踏車來學騎車——因為,我們自己都沒有車了。
一直到共享腳踏車出現之前,我還常常感慨,年輕時候那種騎輛腳踏車,漫無目的的時光,可能再不會有了。
我也沒辦法告訴她,和家人一起騎車,是怎樣的體驗。
這種感慨每每在我複習托納多尼電影的時候,就格外強烈。
所以,我得感謝共享腳踏車。
不光是感謝它能讓我們方便出行。
還因為,我和父輩有關腳踏車的故事,曾經坐在後座仰望的背影,曾經聯考路上的並肩騎行,終於也可以有個傳承。
我再也不用擔心輪圈憋了,被人偷了這些事。我也終於不用擔心,我女兒以後會只記得坐在汽車後座去上學,去考試的情景了。
我們不為了趕去哪裡,只是想一起從容地騎騎車
女兒一直覺得,我用手機在路邊隨意開鎖,是一件無比神奇的事。
她常常問我,爸爸,今天騎了什麼車?
我說,小桔車。
她說,我想和你一起騎。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就想,去他的,我就把她放在車筐里,帶她去兜兜風,又怎樣。
反正車筐也挺結實。
當然,只是一閃念而已。
總有一天,她會長大成人,她會拿出手機來掃碼,啪一聲開鎖,騎車而去。
我也會在某個周末的下午,陪她一起到河邊騎騎車。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告訴她,當年你說想跟我一起騎車,這個小目標,我幫你實現了。
我可能跟她談談20年前,我們還唱著何勇的《鐘鼓樓》,「腳踏車踏著落葉,看著夕陽不見。」我們不為了趕去哪裡,只是想一起從容地騎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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