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律師到攝影師，追夢之路從未停歇

給自己一段柔軟的時光，走遍千山萬水。

與一萬個城市擦身而過，遇見時，你終將看到最美的自己。

文：陳楠NanC，本文選自陳楠NanC作品《與一萬個城市擦身而過》

人的一生會有多少轉折點在於你愛不愛折騰。或許有些人的路走得比較直，沒有太多的彎也沒有太多的上坡與下坡。而愛折騰的人，會走更多的彎路，樂此不疲地上坡與下坡，跌宕起伏。如此折騰的人生，是需要足夠的勇氣與毅力才能支撐下去的，因為很有可能你在某個下坡路跌入最低谷就再也無法爬上來，沒有強大的勇氣與信念支撐就再也無法抵達下一個最高點。

聯考小小的失足，沒考上理想的大學——上海復旦大學，而被理想大學隔壁的大學錄取了。稀里糊塗地挑了一個看似還不錯的專業，我成為了上海同濟大學法政學院的一名學生。或許因為國中、高中的弦綳得太緊，進大學后那根弦一松，拉不回來了。冬天早晨僅僅為了想睡懶覺，時常絞盡腦汁想各種逃課的理由。也出現過逃課未遂的情況：接到前方情報老師要中途點名，立馬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回教室。似乎大學時我在竭盡全力地做一個「壞學生」，當然每次考試前必須臨時抱佛腳，惡補狂背書本才能順利考過不被當掉。

大三時偶然與攝影結緣，如今與它形影不離。某段時間無聊到白天在宿舍陽台曬太陽織圍巾，晚上與室友們聊天講八卦。於是萌生了想買相機記錄生活的念頭。那時候我對攝影一竅不通，更別提器材了。挑了一個自認為長得特牛的數碼DC，富士的一款長焦數碼相機，外形酷似單反。倒騰了一個月後，某日在學校海報欄上看到雀巢咖啡舉辦的攝影比賽，「三等獎 iPod 」。為了想得三等獎，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參加了比賽。最後出乎意料地獲得了攝影比賽一等獎，獎品是一部佳能的單反，也正是那台單反開啟了我的攝影之路。沒有任何理論基礎，也沒有攝影圈子，我就自己瞎折騰，拿著單反憑感覺隨意拍照。只要在我眼裡看起來覺得或美麗、或有意思、或特別的畫面，我便會按下快門記錄下它們，但我不喜歡浪費快門，每張照片拍攝之前都會有那麼幾秒的思考時間。後來在網上下載了破解版的Photoshop。一邊倒騰拍照一邊自學研究Photoshop 軟體。或許因為小時候六七年美術繪畫班學習積累的功底，或許因為有一些藝術天賦，拍照對於我來說似乎沒那麼困難，很快就能上手。有時候甚至覺得它比繪畫更能迅速直白地表達想法。

小時候，我最大的夢想是當一名畫家。因為喜歡畫畫，媽媽給我報了少年宮的美術班，後來興趣越來越廣泛，陸續又報了寫作班、書法班、表演班，等等。直到大學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攝影時，萌生了想去法國讀研攻讀藝術專業的想法。有時候別人會問甚至我自己也會疑問，既然那麼喜歡藝術類專業，為什麼當初聯考時不直接報考藝術院校或者相關專業？也許是因為受應試教育和父母老師的影響，就連我自己在讀高中時都對藝術專業有偏見：藝術專業是考不上重點大學的同學才會去報考的。我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曾經是怎樣地根深蒂固植入我的大腦的，直到我進入大學后才慢慢明白，不要太在乎旁人的看法，不要輕易把夢想寄托在某個人身上，未來是你自己的，要傾聽遵從內心的選擇。大三時，面臨了考研、留學，還是找工作幾個選擇，那時候去法國留學攻讀藝術專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與父母交流了想法后我立馬著手準備起來。利用平時晚上和周末以及寒、暑假時間，我在上海法盟班專心認真學習法語，法語成績也一直保持班級里的第一二名。每件事一旦下定決心要做，我總會竭盡全力去完成它並想做得最好，這樣即使結果不令人滿意，也不會留下太多遺憾，因為在過程中我已儘力。直到親自準備好把一份份申請材料寄到法國的幾所公立大學之前，我依然憧憬著浪漫的法國藝術夢。當拿到留法預錄取時，內心矛盾又一次開始掙扎，由於太多不確定因素和轉專業可能面臨降級風險等原因，我突然決定暫時放棄留法之路。深深地記得，當媽媽聽到我在電話里說要放棄留法時，她驚訝地嘆息。說她的夢在那一刻彷彿落空了。大概因為我佔據了母親的整個世界，她所有的心血汗水與期待都通通傾注在我身上。留法夢想就這樣看似風輕雲淡地散掉了。

錯過了畢業前夕找工作的黃金時期，放棄留學，沒有工作錄取單位，也沒有考研，畢業前夕似曾相識的迷茫、惆悵、焦慮再一次湧向我，彷彿回到四年前高中畢業那時。又一次面臨人生的轉折點，所謂的前途總會讓我心臟一抽，深吸一口氣，壓力與惆悵撲面而來。我對自己攻讀的法律專業並沒有一絲的喜歡，可為了給措手不及的決定與碌碌無為的大學四年一個交代，畢業前夕我突然決定報考國家司法考試。

在畢業后的那兩個月，為了準備司法考試，為了把大學四年的知識惡補回來，我幾乎把自己與世隔絕。每天重複著一樣的軌跡：從早到晚看書、做題、背書，固定一個小時上網，半個小時運動。當這樣熬了兩個月後再回過頭來看這段時光，就連我都被自己的毅力和耐力震驚到。這種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的感覺似曾相識，遙遠的四年前，為了聯考也曾這樣奮鬥過。也許是因為走到盡頭別無選擇，你能做的只有咬牙堅持下去，放手一搏。通過司法考試，順理成章地去了律師事務所工作。從整理案件卷宗到書寫訴狀再到法院立案，從處理法律顧問單位的日常法務再到一個人獨立開庭起訴應訴，每天都是和卷宗、合同、法條打交道。潛意識裡我一直認為律師職業和醫生職業有些相似，需要靠年齡、閱歷、經驗來豐滿，一個看上去滿臉稚氣的黃毛丫頭，哪個客戶能完全信任呢。平時我是個特愛臭美的人，為了讓自己在外表看上去更老練成熟，我把柜子里的破洞牛仔褲、鉚釘皮衣、各種顏色漂亮的帽子圍巾都通通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職業裝扮。我調侃自己是身在律所，心在遨遊世界。內心對攝影的熱愛卻始終沒有放棄，似乎生活的樂趣依然離不開相機。原本我應該走的是一條實習律師到執業律師的成長之路。正巧遇到一個偶然的工作機會，可以選擇去杭州的一家皇冠淘寶店鋪當簽約攝影師。一邊是父母長輩眼中穩定牢靠的律師職業，一邊是我所熱愛卻前途未卜的攝影職業。專職攝影師於我而言是一個全新領域，沒有相關的人脈，沒有相關工作經驗與學習背景，我所擁有的僅僅是對攝影滿滿的熱情與愛。在律所工作的這一年，我時常問自己：現在過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你過得開心嗎？其實我並不熱愛手裡的工作，只是為了工作而工作，為了讓自己不成為別人眼裡的「閑人」。

面對轉行抉擇時，我猶豫過。但每次拿起相機時，我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對攝影的熱愛始終沒有放棄過。趁著還年輕、還握有大把的青春時間、還有一腔熱血的時候為什麼不放手一搏勇敢地追逐自己的夢想呢？這世上很多人帶著夢想活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認真地去嘗試實現它。畢竟，敢想的人很多，敢做的人卻始終很少。我不願把青春與時間浪費在舉棋不定中，與其假想不如採取實際行動，如果我們不去嘗試，就永遠不知道它是否會實現，也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潛力。我曾想過轉行以後面臨的各種困難，也曾擔心害怕失敗，但我更害怕後悔：每個人的下一秒都無法預測，我們能做的只有緊握並珍惜現在你所擁有的，盡量不給自己留下遺憾。我不願走到人生盡頭時留有太多的後悔與遺憾，當機會放在面前時，為何不選擇努力嘗試一下。在追逐夢想的路上，可能會碰到挫折和不幸，會遭遇失敗與打擊，但如果自暴自棄，沉溺於痛苦之中，那麼終將一事無成，「撥開雲霧，你會看到滿天的陽光」。有時候人就是在不斷地探索，又不斷走錯路的過程中才能發現自己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什麼。但你要明白，每段路都不會白費，困難是短暫的，要有「鍥而不捨，金石可鏤」的執著精神，朝著夢想奮力向前奔跑。你繞了幾個彎，你經歷了很多時間的考驗，最後卻依舊朝著同樣的方向奔跑，那些你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經歷過的失敗，從來都不會白費，它們都會化作養分，灌溉最初的夢想。

這些年，我最想感激的是父母。他們給了我最大的自由、成長空間與關愛。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我總想在能力範圍內把它做到最好，不管是考試升學還是業餘特長學習幾乎沒有讓父母失望過。每當面臨抉擇的時候，父母都會尊重我的選擇，在聆聽了我的選擇理由后也總會給予我最大的支持與鼓勵。高中擇校、高二文理分科、高三轉校、聯考填報志願、大學留學、畢業工作再到從最後的律師行業轉入攝影行業，這些人生中比較大的決定也是因為父母給我充分的自由與尊重，才讓我能幸運地主宰我的人生道路。

其實我骨子裡還是挺嚮往自由的，獨立自強的個性，只有在最熟悉、最親近的家人面前，才會暴露小小的倔脾氣和脆弱。回想四年前離開家鄉到上海讀大學，害怕離別時大哭所以堅持不讓父母送我到大學。道別時不忍看到媽媽濕潤的眼睛，揮手再見后我一直沒有回頭望望他們。不到18 歲就要遠離父母，獨自一人去新的城市生活，做父母的都會放不下孩子。後來媽媽告訴我，當時送走我后，她倚在爸爸的肩上哭了很久，可我卻頭也不回。其實是我不敢回頭，害怕回頭以後我也會失控痛哭。再次與父母道別，離開家鄉，隻身一人來到陌生的杭州開始了新的生活與工作。幾次拍攝后，我對服裝拍攝流程很快上手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每次拍攝后都是大量的修圖與設計工作，甚至經常在店鋪上新產品前通宵熬夜工作。當時為了簽約我到杭州去做專屬攝影師，公司承諾會為我租一套條件不錯的房子。而我到了杭州那會兒，正值杭州最熱的時候，在公司廠房集體宿舍住了一個月後，實在熬不住沒有空調天天悶熱的日子，便催問租房情況，搬到新住處后發現公司為我配的這套房子外觀是高大上的威尼斯建築風格，裡面卻是還沒入住過的毛坯房，沒有任何家電設備。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草草地鋪了地板，這大概是我住過的條件最差的房子。至今我也沒有告訴過父母，那時候也不敢讓父母到杭州來看望我。我擔心一旦讓他們知道我住那麼差的房子，工作還經常熬夜，會心疼地讓我辭職回成都，回到他們身邊生活。而我如此熱愛的攝影工作才剛剛入門，我不甘心放棄它，也正是因為內心對攝影的熱愛支撐著我熬過了那一段艱苦的生活。

在公司工作了一年，我積累了人像拍攝經驗，可依然無法接受通宵熬夜的工作方式，僅僅做一名簽約攝影師也不是我的夢想。那時候在圖片攝影網站剛好認識了一些朋友，也遇到了後來工作室的兩位合作夥伴。於是我告別了攝影職業生涯第一個成長的地方，辭掉了簽約攝影師的職位。從零開始，與朋友合夥在杭州成立了IMO 攝影工作室。工作室成立初期，因為我沒有任何的客戶資源積累，也沒有太多的樣片作品，前幾個月幾乎沒有接到一單拍攝，第一個月負收入，第二個月好像有幾百元的稿費收入。我把畢業后工作攢的錢用來購置了攝影器材，賬戶上剩餘的生活費只有四位數。而我一直不習慣主動伸手向父母要錢，在我還有能力靠自己生活時也不太願意接受父母的資金援助，覺得那樣沒出息。我一直認為成年後就應該具備獨立養活自己的能力。在大二時我開始當家教輔導國中、高中英語和數學，把賺的錢存下來當作自己的旅行資金。在工作室成立初期的前幾個月，微乎其微的收入，跟辭職之前的收入對比落差很大。媽媽經常打電話問我錢還夠用嗎，不夠直接給我打過來，讓我別委屈自己。為好朋友在同濟校園裡拍了一套婚紗照，那差不多也算是我的第一套婚紗作品。工作室的合作夥伴帶我去他們客戶的婚禮現場拍攝，這也讓我在短期內成長，學習到了很多東西。當我有了幾套婚紗、婚禮樣片后，朋友也開始向客戶推薦我，這樣一步步紮實走穩，每一套照片拍攝都用心儘力去完成到最好，在拍攝中逐漸形成獨特鮮明的個人風格。工作室成立初期，我給自己定位了主要拍攝方向是旅行婚紗與婚禮。因為之前我在淘寶店拍攝人像，覺得個人寫真的拍攝方式雖然可以拍很多種類，不同的風格，不同的類型，但是旅行婚紗照不一樣，每對新人的愛情故事是不一樣的，每個幸福的瞬間又是不可複製的，這一點讓我很著迷，婚紗與婚禮的照片對於他們來說有著不可替代的感情與意義。旅行婚紗又恰好將我熱愛的旅行結合起來。回首自己創業最艱難的時光，父母永遠都是在電話那頭關心我吃飽穿暖沒有、手裡錢夠不夠花，不求回報地給我創業啟動資金，他們從行動上一直在鼓勵支持我。

說不清拚命努力去實現夢想的原因，但唯一沒有停下來追夢的腳步。很慶幸為了想要實現長久以來的夢想，我熬過了那段艱苦黑暗的日子，也並沒有因為困難阻撓而退縮或放棄。在追求攝影夢想的這條路上，總會遇到不喜歡你、不看好你的人，而我總是一笑而過，默默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加倍努力，我沒有能力讓每個人都支持喜歡我，唯一能做的是讓自己變得更好，從行動上努力，也許終將有一天，那些曾經不看好你的人會發自內心地敬佩你。

█ 關於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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