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傳》：這個天地，我來過，我奮戰過，我深愛過，我不在乎結局

有了自我意識，才會認識到世界的界限，才會明白世界那些規則，才會要追逐自由，於是有了大鬧天宮，於是有了西遊，這也是《悟空傳》的精神所在。

圖：選自《悟空傳》（典藏紀念版）

5月31日正式上市

還記得第一次讀到《悟空傳》是2006年，那年我十七歲，正讀高二，在班導代的數學課上偷偷看完了這本在班裡流傳已久的神書。

下了課以後我走在上廁所的路上，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飄忽迷離的狀態，覺得有一股力量淤積在胸口想要衝破胸腔而出，覺得天大地大，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的腳步，耳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回蕩：

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也埋不住我心，

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全都煙消雲散！

那時正值少年，不解其中真義，只是覺得說不出的快意！什麼諸天神佛，什麼天規戒律，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而那時候事實上最直觀的感受是，什麼班導，什麼學生處，什麼看大門的，什麼破校規，我等生來愛上網，要你多管閑事！

少年時讀《悟空傳》讀得是孫悟空橫掃天地的英雄氣魄，讀得是齊天大聖打破一切規矩限制的囂張和霸氣！

十年多以後，曾經十七歲的少年即將而立，那些曾經朝夕相處的同窗各奔一方，而曾經買書的貝塔斯曼書友會、99讀書人也都已經從生活中消失，《悟空傳》一直還在出版，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

再讀剛上市的《悟空傳》（典藏紀念版）熱血依舊會被點燃，那不屈的靈魂依然震撼激蕩著內心，只是讀懂了其中更多的悲涼、不甘與憤怒！

時間回到那一天，一隻猴子從石頭中蹦出，他乃天造地設，生來自由身，可是他還很弱小，他要逃避著天敵的追捕，躲避自然的災害，要想辦法填飽肚子，要努力地活下去……於是他想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去海外學道，練就七十二變金剛不壞身，他以為從此可以不再害怕，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他。

然而，這個世界上還有神仙。

天下萬物生死，皆由神仙而定！

他不理解，明明他是天地所生，與那神仙何干，我命自在我手中，於是他銷了生死簿，還把所有九幽十類皆除了名，從此天下靈長，皆長生不死！

於是，他便成了神仙所說的妖！

他毀地府，鬧天庭，打他個天翻地覆，天下皆知他的名字：

齊天大聖孫悟空！

這是你我熟知的故事，是西遊的開始，按照我們熟悉的記憶，孫悟空開始跟著唐僧取經、打妖怪、成為斗戰勝佛。

《悟空傳》不是這樣的，今何在說，西遊是一個騙局！

所謂的西天取經，其實是一場流放，所謂的成佛，是對自由和自主意志的徹底消滅！

取經的師徒四人，都是質疑天的權威、懷疑神的意志、想要主導自己命運的人。於是，神佛便要毀滅掉他們。

哀莫大於心死，於是神佛剝除了孫悟空的記憶，讓他踏上西遊路，賦予他一項任務：殺死齊天大聖，攢夠功德成佛！

《悟空傳》採用非線性時間敘事，在「五百年前」「五百年後」兩個時間維度之間來回交錯推進，將時間線打碎，不斷閃回、重複。每一個片段之間互為因果，成為一個閉環，故事的結尾，同時也是一切的前因，孫悟空就掙扎在這無盡輪迴之中。就如無間地獄，永無盡時。

諸佛希望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孫悟空親手消滅掉自己的自由、反抗意念，立地成佛。所謂的成佛，便是虛無，便是什麼都沒有，也就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孫悟空最終打破了神佛鑄就的這個牢籠，因為他寧願死，也不肯輸！也因為有一群人，他們寧願死，也不肯輸！

於是諸天神佛便敗了，因為眾生的命運，並不在他們手中。

少年時覺得《悟空傳》讀起來熱血痛快，可是總有一些地方覺得晦澀難讀。直到如今重讀，許多地方才豁然開朗。

整篇《悟空傳》講得是自由，是為自由而戰，是自我意識的覺醒。

第一卷講得是前因，也是講得輪迴，孫悟空因為反抗天庭，而被剝除記憶，流放在了西遊路上，而他卻自以為自己的救贖之道是殺死那個過去的自己，於是他便陷入這與自己戰鬥的無盡輪迴中。

第二卷講得是對宿命的覺悟和抗爭，是對界限的衝破和打碎，在無盡的輪迴中，那不屈的靈魂始終不滅，終於有一天重新醒來，於是天地震顫，神佛潰散。

第三卷是最原始的起因，是自我意識的覺醒，是整個《悟空傳》的靈魂和基礎。

少年時更喜歡前兩卷，那一句「從今往後一萬年，你們都會記住我的名字，齊天大聖孫悟空！」如狂焰如旗幟，飄揚燃燒。現在讀，則更能體會到第三卷的好。

「很久很久以前，沒有山，沒有樹，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大海，無邊的大海。」

後來，有了大地，第一顆種子開始萌芽，第一片葉子長出來，第一棵樹長高。小松鼠曾經覺得，這棵大青樹便是整個世界，後來當他決心走出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大青樹也不過是千萬棵樹中的一棵，整個樹林，也不過是這個世界一個小小的角落。

這便是對於世界界限的最初認知。

春天裡，一片葉子長出來，它對路過的小松鼠說，請你記得我呀，葉子以為，它是這世界獨一無二的，其他的葉子也不過是它自己的另一個影子。而終於有一天它明白，這世界上有無數的葉子，每一片葉子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這便是自我意識的覺醒。

老虎要吃掉松鼠，因為他要活下去，而一切最終都無可逃避地要死去。

這便是宿命。

猴子要去遠方，翔鳥飛向大海，葉子脫落枝頭……

這便是自由。

有了自我意識，才會認識到世界的界限，才會明白世界那些規則，才會要追逐自由，於是有了大鬧天宮，於是有了西遊。

當花果山化作焦土，阿瑤找到了那塊石頭，把它埋在土裡，等到有雨水落下，一切總會開花結果，生命終將重新開始。

這是片段的結束，也是一切的開始。

這個天地，我來過，我奮戰過，我深愛過，我不在乎結局。

█ 關於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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