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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最危險的女人,會統領法國嗎?

2017年5月1日,巴黎格外寒冷。

翻滾的烏雲下,人潮洶湧。從共和國廣場(Place de la République)、巴士底(Bastille),到民族廣場(Place de la Nation),數以萬計的巴黎人浩蕩前行、振臂高呼。當左翼政黨「法國不屈(la France insoumise)」領導人、大選第一輪失敗者梅朗雄(Mélenchon)出現在隊伍中時,爆發的掌聲讓這位身經百戰的老者熱淚盈眶。里昂、馬賽、波爾多、蒙彼利爾……今年的勞動節大遊行,全法各地的人們遙相呼應著,他們的喊聲匯成同一句話:

向馬琳·勒龐說不!

Non à Marine Le Pen!

馬琳·勒龐,統領著極右狂潮「國民陣線」, 劍指法蘭西之巔。在不少法國人眼裡,她是惡魔的同義詞。在另一些人心中,她卻是當代聖女貞德。

馬琳·勒龐到底想要什麼?她的選民「不是蠢就是壞」嗎?國民陣線統治下的法蘭西會是怎樣的國家?

帶著這些問題,筆者從瞬息萬變的巴黎內城,走到了東北部「被遺忘的法國」。筆者的見聞,也許能給大家提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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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西郊富人區Saint-Cloud,坐落塞納河邊的半山上。這裡是巴黎最美的地方之一,卻鮮為遊客所知。St-Cloud公園入口附近,有幾座庭院深深的豪宅,百年來備受權貴青睞。勒龐家的「城堡」,就是其中的一座。馬琳·勒龐的父親,讓-瑪麗·勒龐(Jean-Marie Le Pen,下稱老勒龐),有三個女兒,九個孫女。這個金髮碧眼、「種族純正」、初看其樂融融的家庭,是許多法國人多年的夢魘。

勒龐一家(1984年)。左下:馬琳·勒龐

1946年,法國欲接管越南殖民地,越法戰爭(Guerre d』Indochine)全面爆發。1954年,年青的老勒龐作為傘兵參戰。同年,法軍被陳賡將軍和胡志明領導的軍隊擊潰,老勒龐隨軍撤退。不久后,老勒龐又參加了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Guerre d』Algérie)。不願「再失國土」的法軍對阿爾及利亞解放陣線(جبهة التحرير الوطني Front de libération nationale FLN)採取了強硬軍事打擊,其中包括對FLN成員、平民支持者的連坐酷刑和拷打折磨。戰事膠著、民怨漫天、政變在即的情況下,二戰英雄戴高樂重新出山,於1959年建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1958年制憲)。1962年,阿爾及利亞通過公投獲得獨立(在此不作詳述)。包括老勒龐在內的許多人,認為自己被祖國背叛了,對鴿派人物、「左派」媒體、進步學生等懷恨在心。

1956年,接受勳章的老勒龐(Jean-Marie Le Pen)

1972年,一直對法國「痛失河山」深感憤懣、又對法西斯極權懷有好感的老勒龐,成立了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le Front national,FN)」。老勒龐的政黨吸納了大量希特勒在法偽政府(Vichy)的擁躉、新納粹、反猶太主義者、以及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者。他們認為,偉大的法蘭西帝國遭到了全面背叛,「左派作風」正在腐蝕社會,猶太人和「法奸」已經滲透到方方面面。長期以來,與法國社會格格不入、公開為納粹和殖民惡行唱讚歌、既好笑又可怕的老勒龐,是法國人心中的「共和國惡魔(le diable de la République)」。

自紀錄片《共和國惡魔:國民陣線40年》

le diable de la République: 40 ans de Front National

老勒龐的三個女兒的政治命運,彷彿一出生就註定了。老勒龐和妻子鍾情於社交以及乘遊艇周遊列國,把勒龐姐妹們丟給保姆和家教,有時連聖誕節都不回家。馬琳·勒龐8歲時,一次針對其父的炸彈襲擊差點奪去她和姐姐們的性命。16歲那年,馬琳·勒龐的母親和前來採訪的傳記作家私奔而去。氣急敗壞的老勒龐揚言要讓前妻「窮得去擦地板」。勒龐媽聽后,一氣之下上了《花花公子》封面,全裸擦地板……除了要面對父親的政治陰影、社會人士的排擠,馬琳·勒龐還要躲避各種八卦小報。

馬琳·勒龐與父親

老勒龐早早覺察到小女兒的政治能力,致力於培養她作接班人。馬琳20歲那年,老勒龐專程帶女兒去了停屍房,查看一位在車禍中喪生的好友的屍體,為的就是鍛煉她「堅強起來」、「第一個看到的屍體不會是我」[1][2]。在老、小勒龐兩人的操作下,2002年,老勒龐破天荒地進入了總統大選第二輪。關鍵時刻,未能進入第二輪的左派號召大家投票給中右派希拉克。左右聯合的「共同戰線(front républicain)」讓希拉克以82%比17%的大勝老勒龐。把極右毒瘤扼殺在搖籃中后,法國人民鬆了口氣。然而,被「共同戰線」狙擊的經歷,也成了勒龐陣營的政治資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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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一方

在父親的提拔下,馬琳·勒龐接手國民陣線。自詡「家庭事業兩不誤」的勒龐,與第一任丈夫、國民陣線高層之一 Franck Chauffroy生了三個女兒。離婚后,她和前國民陣線全國秘書長 Eric Lorio結婚,不久再次離婚。目前,她與另一位前任秘書長Louis Aliot處於親密關係。馬琳·勒龐周圍環繞著深諳政治規則和公關之道的年輕人。這些「小勒龐派」深知,國民陣線要想成為主流政黨,口無遮攔、人人喊打的老勒龐,必須滾蛋。

圖:老勒龐和西方記者談笑風聲,還唱了首香頌

2011年,老勒龐退位。新任主席馬琳·勒龐開始進行所謂的「去妖魔化(dédiabolisation)」。在媒體的廣泛關注下,小勒龐清算了黨內公開的種族主義者、新納粹、反猶太分子,給國民陣線來了一次曝光率極高的顏面工程。踢走眾多元老之後,「小勒龐派」開始在國民陣線攬括大權。馬琳·勒龐的所謂改革遭到了包括其父在內許多人的強烈抵觸[3]。2015年,羽翼豐滿的馬琳·勒龐,號召國民陣線成員「公投」改革黨章,給踢走老勒龐鋪平了道路。幾番惡鬥后,馬琳·勒龐成功了,她大張旗鼓地了開除了父親的黨籍。

在「惡魔」護佑下長大的小女孩,最終在權力的神壇上,親手獻祭了自己的父親。

《查理周刊》封面:「馬琳·勒龐和父親的理念你儂我儂」

國民陣線的妖魔,真的被去除了嗎?縱觀勒龐的言行,我們會發現,這些妖魔鬼怪只是藏得更深了而已。最近,勒龐在電視上宣稱二戰時巴黎的迫害猶太人行動(Rafle du Vélodrome d』Hiver)與法國人無關,參與拘捕的法國Vichy政府成員和軍警也是受害者[3]。勒龐的對手馬克龍,曾經譴責過「法國在阿爾及利亞的某些所作所為是反人類罪行(crimes contre l』humanité)」。勒龐一直抓住這一點攻擊馬克龍「不愛法國」、「是伊斯蘭極端分子的走狗」云云,甚至在電視辯論中死纏難打。每次恐襲,勒龐也會放大仇恨,利用慘劇大拉選票。她也毫不掩飾自己對合法、非法移民的鄙夷甚至憎恨[4]。

勒龐還是那個勒龐,國民陣線也沒有質變。變的只是替罪羔羊、仇恨靶標:猶太人變成了穆斯林,殖民地人民變成了巴黎精英。

馬琳·勒龐和馬克龍辯論

可悲的是,馬琳·勒龐的洗白之路可謂非常成功。她在年輕人、猶太裔、甚至同性戀人群中支持率飆升。大選第一輪,她獲得了760萬張選票。民調顯示,第二輪大選中,接近40%的人願意看到馬琳·勒龐成為下一任總統。

勒龐為什麼如此成功呢?筆者認為有三個主要原因:

首先,人設找對,事半功倍。公開和父親「一刀兩斷」后,勒龐的國民陣線摒棄了以往的反猶、恐同等路線,他們對準把矛頭轉向了穆斯林、移民、歐盟、政商精英。馬琳·勒龐出版自傳《逆流而上》(À contre flots), 這本自傳不僅名字和希特勒《我的奮鬥》(Mein Kampf)遙相呼應,就連套路也十分相似:

「惡魔之女」受盡白眼,黑化蘿莉打怪升級,逆襲成霸道女政客,即將拯救法蘭西。

馬琳·勒龐競選時,特地使用「馬琳Marine 2017」作為標語,試圖抹去勒龐這個姓氏。支持勒龐的人,會立刻被釘上法西斯的恥辱柱。投Marine一票,就是「人民的一員」了。

圖:勒龐演講(標語:以人民的名義 au nom du peuple)

第二,宣傳到位,專攻民粹。從初出茅廬開始,馬琳·勒龐就是媒體的寵兒。就像對川普一樣,法國內外媒體都對這個極右狂潮的領軍人非常好奇。許多慕名而來的記者,實際上給了勒龐絕佳的宣傳曝光機會。在後真相時代,主流媒體的客觀報道往往被社交網路上的二次解讀反噬。勒龐心中的人民包括誰呢?無非是「純種」的法國(白)人,以及聽話、乖巧的移民罷了。

第三,極左極右,一個不漏。勒龐的經濟主張,和法國極左翼幾乎同出一轍。她反對歐元(後為選票一再改口)、攻擊金融業、提倡貿易保護主義、將退休年齡提前至60歲。她的文化主張,是我們熟悉的極右:強調極端愛國主義、關閉法國國界、打壓穆斯林、杜絕非法移民、將合法移民數量限制在每年1萬人(后改口為合法移民也一概杜絕)。佔據了政治光譜的兩個極端的勒龐,把大網撒向了一切期望打碎現實的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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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告急

勒龐的支持者都在想什麼?一旦她當選,法國會變成什麼樣子?

從巴黎往東300公里,筆者來到了Lorraine地區的la vallée de la Fensch(Fensch河谷)。這裡地處德、法、盧森堡三國交界,坐擁煤、鐵礦資源,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處,也是歐盟源起的地方。時過境遷,德國鋼鐵企業邁入工業4.0時代,盧森堡徹底轉型為金融高新技術城。邊境線另一邊的法國鋼鐵廠則全部倒閉,河谷里的鎮區(communes)一片敗落之景。

2007年,競選中的薩爾科齊來到了小城Gandrange,信誓旦旦地表示工廠絕不關門。不久,Gandrange鋼鐵廠倒閉。2011年,競選中的奧朗德來到了小城Florange,拍胸脯說鍊鋼爐之火絕不熄滅。一年後,Florange企業關門大吉。2017年,Fensch河谷除了作為「勒龐大本營」上過頭條之外,無人問津。

小城Hayange(筆者攝)

筆者來到了小城Hayange,這裡是全法勒龐支持率最高的地方之一。一座高架橋凌駕在城中心上空。前往梅茨(Metz)、盧森堡、巴黎的車輛從市民的頭頂呼嘯而過。高橋下的小城Hayange,卻被過客們遺忘了。

Hayange有遠近聞名的國民陣線市長Fabien Engelmann。2004年,這位被稱為「小鎮墨索里尼」的市長拆掉了市政府單位的歐盟旗,四處高掛法國國旗。

作為素食主義者的Engelmann,大張旗鼓地舉行了「豬肉節」,讓民眾吃香腸來挑釁穆斯林。他千方百計地想關閉政府旁邊的清真肉店。被告知不能強拆后,他就讓警察長期騷擾店主和顧客。當地的工人組織給難民發放救濟,他就斷了工會的水電、暖氣。他禁了一個足球俱樂部,理由是「太左」,他禁了一個舞蹈俱樂部,理由是「太騷」。

在歐洲各國的聖誕故事中,給耶穌送禮的三個麥琪中里有一個是黑人。Engelmann要求全城小朋友演話劇時,把黑人角色抹去、換成白人。Engelmann對他的選民百般示好,在他們的住宅區加強巡邏,警犬和警察數量之多,連熊孩子都不敢上街踢球了[5]。穆斯林與法裔白人間的敵意愈來愈深,膚色、宗教不同的人,尤其是年輕人,不再往來……

國民陣線市長Engelmann慶祝「豬肉節」(新聞圖片)

值得注意的是,Hayange絕大部分的居民並非窮困潦倒。鋼鐵廠關閉后,許多人都在附近法國大城市、盧森堡和比利時找到了工作。然而,驕傲的法國工人,變成了「外來務工人員」后,一股憤怒、厭倦之氣在民眾中蔓延。人們既苦於精英政客的背叛、又認為自己的福利被少數族裔搶走了。國民陣線「順我者人民,不順我者法國公敵」的理念,在居民心中生根發芽。

勞動節的周末,Fensch河谷的民眾在Uckange的廢舊廠區舉辦了文化節。來的人並不多,銹跡斑斑的工廠圍牆外,貼著勒龐的海報。一位來自Meurthe-et -Moselle的工程師對筆者說,自己家鄉的人都被勒龐騙了。他雖然學歷高,但人過中年仍然一貧如洗。巴黎的政客來了又去,沒有一個達成了改善民生的許諾。勒龐只會散播仇恨,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

「第二輪你會投票嗎?」

「我只能投馬克龍。我別無選擇。Je n'ai pas le choix.」

4

尾聲

巴黎的五·一大遊行正在進行,突然,一組150人左右的蒙面暴徒衝進了人群。他們擠到隊伍前面,向防暴警察投擲自製燃燒彈(molotov cocktails)。數名警察瞬間化為火人,火焰中,人們四處逃串。

巴黎的另一角,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正向聖女貞德的雕像獻花。國民陣線前主席老勒龐(Jean-Marie Le Pen),並沒有得到參加自己女兒集會的邀請。當老勒龐開始發言時,他的麥克風合乎時宜地「壞掉了」。他哆嗦著手指前方,似乎在喃喃自語:「我女兒是聖女貞德。我女兒是聖女貞德。」

1.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7/apr/14/is-france-finally-ready-to-choose-marine-le-pen-as-president-front-national

2.La Politique malgré elle La jeunesse cachée de Marine Le Pen par David Doucet et Mathieu Dejean

3.http://www.lemonde.fr/marine-le-pen/

4.http://www.lefigaro.fr/elections/presidentielles/2017/04/22/35003-20170422ARTFIG00081-la-presidentielle-vue-de-l-etranger-marine-le-pen-au-centre-des-attentions.php

5.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7-04/front-national-france-election-mayor-hayange/komplettansi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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