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寫給我的26歲

文 | 衷曲無聞 圖 | 愚木混株

01

富蘭克林有句流傳甚廣的話，有些人25歲就死了，但是要75歲才被埋葬。

村上春樹在《尋羊冒險記》里，借一個小女孩之口說，活到26歲，然後死掉。

25歲就死了，並不是生理上的死亡，而是心理。是說人活到25歲已經沒有了夢想，沒有了追求，變得如行屍走肉一般，複製粘貼每一天的生活，直到75歲。

過了26歲，大多數人已經結婚生子，生活的壓力和家庭的責任使得他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不再奢求詩和遠方，每天重複得過著機械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至死亡。

過了25歲，年齡對於一個人來說，只是一個獨自增長的數字而已。

想要逃，偏偏註定要落腳，過完今天，我就26歲了。

02

「這孩子沒救了，給他買套乾淨的衣服，準備後事吧。」拔下氧氣罩，醫生柔柔地說道。

母親嚎啕大哭，爺爺奶奶，叔叔小姑站在一旁，獃滯著。

父親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最後又把我抱在懷裡，任憑醫生怎麼爭搶屍體，他都不肯放下。

「你胡說，他還有氣。」

據說，要不是父親最後那10分鐘的不舍，我已經被草席包著，扔荒山野嶺了。

老家有風俗，不足六歲的小孩，死後是沒有棺材的。

03

《滕王閣序》里寫，君子見機，達人知命。這個知命不是認命，我這個人就算活到62歲，也是絕不會認命的。

90年代出生的人，和85後有著一樣的童年時代，和95後有著一樣的中學時代，卻彷徨在兩者之間，有很大的代溝。

他們的思想趕上新時代，總覺得10年前還是1997年；他們理解不了TFBoys，EXO，勉強能區分吳亦凡和李易峰；他們還記得《江南》《痴心絕對》《一千年以後》，記得光良、陳慧琳、周傳雄，記得《甘十九妹》《烏龍闖情關》和《情深深雨蒙蒙》。

同樣的26歲，有的已經有了孩子，有的還在吃狗糧；有的繼續在學校深造，有的已經連續創業兩三次；有的游遍世界的各個角落，有的連家鄉所在的省都沒出去過；有的背井離鄉做著笨重的工作一身疲憊，有的精力充沛目光堅毅出入在光鮮亮麗的CBD。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千個二月二十八出生的人，有一千種26歲。

我只是很普通的一個，一個高中數學老師。上三個班的數學，當一個班的班導，每周的課不少，只能擠出一點可憐巴巴的時間來寫作。

04

想起被刪掉的女神，蒼老師34歲了，松島楓已退隱多年。永遠記得劉翔雅典衝刺的瞬間，現在回看視頻也不免熱淚盈眶。

湖人沒了科比，馬刺沒了鄧肯，雷霆沒了杜蘭特，公牛沒了羅斯，熱火沒了韋德，以後的NBA，有點陌生了。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翻天覆地地變化，昨天還是意得志滿的熱血少年，今天就成了鬍子拉碴的摳腳大漢。

誠然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不盡相同，朋友圈也不乏大城市裡遊刃有餘的優秀年輕人，但很多學歷、家世、長相、能力皆無的人，也一樣在過著自己的日子，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也決定了選擇怎樣的方式度過一生。

承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這是人長大了之後要上的第一門課。

前一陣跟朋友聊天，他說，如果時光倒流，告訴16歲的自己，你26歲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想對他說什麼？

想了幾分鐘，我給了他一個答案：「喂，十年後，你將在織金這個沒多少人聽過的小縣城生存而狼狽，你將仍然與真正的愛情緣慳一面，沒有什麼會如期而至。」

還好，人生的畫卷沒有一下子在那個少年面前展到26歲，否則，這些話得有多殘酷。

可是此時此刻，我想這樣告訴他——

十年間，你再也不是那個言語木訥的農村少年，對於未來，你比任何時候都充滿渴望和追求的動力。

還有，你已經是勇敢的模樣。

05

最近，我的睡眠質量總有點糟糕，每天都在一種焦慮中醒來。會下意識地看一眼前一天文章的閱讀，和後來新增了多少讀者。癱到鬧鐘響起再起床洗漱，拿起一盒牛奶下11樓。

這幾年最大的改變，莫過於開始接受自己的性格，從自尊心驅動轉變為自信心驅動。活到迄今為止，這也是我最清醒的一年，戒掉了麻將和遊戲。

我開始通過學習提升自己，在得到上花錢買了很多付費課程。以前讀書是被動的是不知道所以的，而現在學習是完全自主的。涉獵的東西多了，越發覺得自己淺薄。

步入社會不長不短，這期間經歷的各種事情、情緒和心態，足夠我去思考反省，到底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去做。學會了以包容的角度看問題，最大的進步是，不再想著去駁倒任何人。

我開始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開始明白支撐我走到現在的原動力是什麼，開始擔憂家人的身體是否硬朗，開始睜眼看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無論好的還是壞的，儘力擁抱它。

漸漸聽懂了李宗盛的歌，這位以前覺得不知所云的大叔，竟然在音樂里凝聚了那麼多情感與智慧。遺憾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已經老了。「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關於愛情，曾經有過很多感情的債，對於未來的愛，仍然充滿期待。只有足夠優秀才配得上我喜歡的姑娘，像石川啄木寫的一樣，「把發熱的面頰埋在柔軟的積雪裡一般，想那麼戀愛一下看看」。

這個比懵懂更成熟、比圓滑更單純的年紀，才是我人生起航的碼頭。

06

前些天，母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因為沒有什麼事，她就編了一個理由，說家裡連續下雨一周了，信號不好，試試看能不能打得通電話。

艱難地說完三分鐘，她意識到自己講的東西有點不符合邏輯，才改口說，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有點想你了。

當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回到小時候的夢，冬天好冷，奶奶就提前燒開一壺水，放到被子里，等我做完作業去睡覺，特別暖和。

後來，不知怎麼的，又夢到奶奶去世了，我很難過，從夢裡哭醒來。

80過半的奶奶，行動起來腿腳不便，唯一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看到我結婚生子。她從我畢業那年就開始盼呀盼，真的很怕她等不到，等不到我三十而立，有所作為。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明明內心並沒有年紀看起來那麼成熟，時間沒有看起來那麼緊迫，卻承受著匆忙人生的恐慌。

26歲不一定能給親人貢獻出什麼，但至少要讓他們知道，我已經鄭重地接過了生活的接力棒。我得趕緊讓父母結束風裡來雨里去的勞作生活，買一套寬敞一點的房子。

07

不管是安穩還是落魄，有伴侶還是單身，我們都應該在每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去思考人生的去向。不再覺得所有事情都是理所應當，不再告訴自己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

就算你已經慢慢領悟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也學會了接受和認輸，但認輸不等於放棄。去努力，並且持之以恆下去，將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現在拚命的自己。

我要感謝我的讀者，我也只不過是個凡人，是你們的喜歡為我渡上了金身。我從來都不敢稱呼你們為「冬粉」，因為你們是在用真心溫暖我。感謝你們陪我熬過一個個長夜，還給我戳廣告。

我要感謝我的學生，是你們的信任和包容，讓我每一堂課的時光都無比幸福，是你們的刻苦和努力，讓我得以在學校站穩腳跟。

我要感謝我的親人，就算我從未讓你們驕傲，你們仍待我如寶。

最後，感謝母親，26年前的今天，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