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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不同時代的「高考記憶」

新聞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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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鐫刻著國家發展、時代變遷的印記,也記錄下那些年關於青春、汗水、理想的故事與個人命運的改變。值此恢復聯考制度40周年之際,我們邀約不同時代的聯考者講述不同年代的聯考記憶。——編者

聯考讓我走出大山

如果沒有聯考,我可能是個木匠。10歲那年,我打造了一個給牛裝草料的木槽子,喜歡把木料變成傢具的過程。

聯考是我人生最大的轉折點。那時根本不知道人生中有需要特別著力的時點,沒有主動跳過龍門,我最多算是被水流稀里糊塗地推上了龍門。

我本可以在離家300米處從國小讀到大學,1977年恢復聯考,阻止了這一奇迹的發生。

老林沖村原有一座祠堂國小,我就在那裡發矇。後來學校換成了兩排土磚瓦屋,在瓦屋裡相繼開設了國中和高中。上個世紀70年代,老林沖作為縣教育局的點,仿效井岡山勞動大學籌辦大學。老師還是那些老師,教完國小教國中,教完國中教高中,差點教到大學。

1977年恢復聯考前,我在老林沖讀中學。那時的學生除了不讀書啥都干,挖茶山、蓋樓房、挑湖泥。杜光炳老師還叫我們背了幾十首湯頭歌訣,現在能記得的只有兩句:「辛溫解表有細辛,大黃芒硝二花藤」。村裡挖葯的老師傅徐光珍還領著我們到對河黑岩上挖葯,那次挖葯讓我記住了嬌嫩無比的半夏。

突然,年輕人躁動起來,說是可以參加聯考了。周邊的老三屆都參加了,但沒有一人被錄取,第二年,第三年,還是沒有人被錄取。恢復聯考揭示了吃商品糧的一種全新路徑,學農學工停了,真的要讀書了,大家很不習慣,有些同學就乘勢輟學。

1978年,我考取了楊柳高中,高一在理科尖子班。聽說同學都是各村的尖子,有的還來自「先鋒寨大學」,我心中畏懼。第一次作文後,班導通知我去見校長。校長讓看他用毛筆寫在我作文本上的批語:「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說作文有生活氣息,寫得好。那篇作文題目叫《給母校老師一封信》。

這次稱讚是及時雨,我增加了自信,成績扶搖直上,期末還得了數學競賽一等獎,獎品是10個作業本。上台領獎時,腳上靸著的半截破鞋頭掉到了台下,100多位同學笑聲震破屋瓦。

高二時我改讀文科,班導就是在老林沖教過我的杜光炳老師。杜老師自己也正參加華中師範大學的大學部自學考試,比我們的聯考壓力還要大。他住在我們宿舍隔壁,每天晚上我們這邊像歸林的麻雀吵得土磚上掉牆皮,他就過來罵上幾聲,等這邊安靜了,他再回宿舍看自己的複習資料。第二天,天剛亮,杜老師又紅著眼珠喊我們起床。

1980年聯考全國平均錄取比率是8%,湖北分數線名列全國前列,我們又是山區非重點中學,這個比率只能更低,就是考不上大學也根本不丟人,所以多數同學找不到要聯考的感覺。有一天晚上,大家到幾裡外的一個大隊部去看電影《天仙配》,回來時發現班導把宿舍門鎖了。只有幾個復讀的同學點燈熬油,其中最勤奮的一位同學已經連考三次,每天晚上都在一個拳頭大的油燈下熬到半夜。

兩年高中生活,我記得住的都不是讀書的事,尤其忘不掉的是那無底洞的餓。半夜回家拿柴米,家裡也沒有,冬天只好帶一兜子熟地瓜,用熱米湯泡著吃。有時天暖和,地瓜長了毛,跟耗子差不多。沒有菜,幾個同學在教室附近空地上種了一些萵筍,每天到地里撒尿,希望它快長。不少菜被性急的熱尿燙死。後來挖了個土灶,用鋁盆吵菜葉吃,沒油沒鹽,還竟感覺香極了。

由於考生太多,那年湖北在5月份進行了一次預考,刷下去近一半考生。

預考之後學校幾棵梨樹上的梨子長得比大拇指還大,饞得我們眼冒綠火。一天半夜,我和劉曙等幾個同學把一樹梨子摘了個精光,一人分了幾個,還踩斷了一根粗壯的樹枝。校長就住在梨子樹下的宿舍里,他把那梨子當寶貝,追查了好幾天。杜光炳老師一口咬定說,看到附近放牛伢偷梨子。杜老師不僅跟我們同時參加聯考,還掩護了我們偷梨子。

家窮沒有被子,我就蹭同學的被子,一條被子蓋兩個比狗還好動的年輕人,我經常整個身子在被子外面。預考後,我病了,發燒、頭痛、不想吃飯,還沒錢看病,本想熬幾天會好起來,沒想到越來越重。

聯考考場在20多里路外的雷店高中,三哥四哥輪流背我,把我背到雷店。聯考時昏昏沉沉,有兩門課程沒有按時進考場,歷史課遲到十幾分鐘,遲到30分鐘不讓進考場,好險。

考試完了,軟綿綿的我坐學校拖拉機回到楊柳。老師們估計我這個尖子生折了,很惋惜。但我壓根沒想過考不上會怎樣,因為不會有錢再復讀了,結果只有一個:回家「修地球」(種地)。

看分數的日子到了,我渡過土門河去學校,正好山洪暴發,在水裡懸浮著飄出去100多米才爬上岸。

當時重點大學錄取線是357分,我考了385分。外語滿分30分,我得了7分,歷史才63分,我最好的天分是記憶力,最靠記憶的歷史考這麼點分,可能跟生病有關係,其他幾門都是80來分。

對於這樣的分數能上什麼樣的大學,老師也不知道。他拿給我一張《湖北日報》,上面登有大學招生目錄。在重點大學一欄,我看到排在第一位的蘭州大學,第一志願便報了蘭大。後來才知道,那目錄是按筆畫排列,「蘭」字筆畫最少。

7月的一天,當我拜訪完幾個外村的高中同學晚上回家后,父親交給我一份大學錄取通知書,那是我們村第一份這樣的通知書,早被人拆開了看了個稀爛,錄取的學校就是蘭州大學。

家裡人立即開始籌借路費。父親跑到大隊借了70元,大家覺得這肯定不夠。父親又想起了縣裡一位副縣長,曾是他解放前的革命戰友,從來沒找過。父親跑一趟的結果,是拿回了30元困難補助。

我只有幾件破爛不堪的褲褂,衣服是當務之急。母親到村裡供銷社扯了兩丈類似府綢的薄洋布,請來一個學裁縫的堂嫂做了兩身衣服。衣服穿上,寬袍大袖,微風一起,空空蕩蕩,輕若無物。沒坐過汽車火車,我擔心會暈。當過兵的堂兄說,車軲轆動,車裡卻不動,我轉憂為喜。

8月底,仗著這100元的底氣,我和一根扁擔、一隻松木箱子、一床棉被到了北方。畢業幾年後母親還不斷問我要那扁擔,這是后話。

車過隴西,見車外秋雨中,有人反穿羊皮襖放羊。我後悔報考蘭大,心想:到了冬天還不得凍死?

入學時,洗過一水的褲褂,變形得像被人扔掉的布袋,褲管的長度退守到了膝蓋之下五寸的地方。秋風一吹,薄薄的褲管順腿而上,越過晒黑的小腿和膝蓋,直抵依然白嫩的大腿,我只好一次一次放下扁擔,對付那死纏亂打的褲管。

進校后第一件事是買棉褲。有5塊錢一件的減價貨,買回來一試,褲腰齊胸。沒買過衣服,不知道衣服有號碼,那件棉褲適合能裝下一個一米九的大個。很沮喪,只好把它留作冬天壓被腳。就這樣,我在對北方冬天無盡的恐懼中,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

37年前的那次聯考,徹底讓我進入了人生的另一條軌道,但我當時對此渾然不覺,像一隻飄在水面的樹葉,跟著水流就走出了深山。

首屆免費師範生塗楠鑫:

從未知到圓夢

在今年2017屆高三學生的最後一次晨跑上,我作為教師護旗手在最前面領跑。聽著催人奮進的背景音樂,看著齊跑中朝氣蓬勃、英姿非凡的孩子們,感受現場高潮迭起吶喊祝福,我的思緒飄飛,情不自禁地想起了10年前的我,那些曾經寒窗苦讀、鏖戰聯考的畫面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

因為從小家境貧困,人口多、負擔重,讀書大多數時候都很艱難。記憶中,我們讀書經常是靠借讀或向學校、政府求助免費才得以維持,最艱難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上學,哥哥弟弟都輟學了。2003年,哥哥和我國中畢業,哥哥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而我考上了一所省級重點高中,但我們卻不敢想象能讀,更不敢奢望參加聯考。

家境雖然艱難,但是父母總是說:「只要你們能讀,就算再苦再累、砸鍋賣鐵,我們也會送你們讀書。」每次聽到父母說這句話,我的內心很不是滋味,也暗暗發誓能讀高中一定要讀出樣兒來。那個暑假,母親每天更忙了,父親經常外出借錢……我和哥哥趕在最後一天到高中報上了名。

高中求學的日子,我深知機會來之不易,為了不辜負父母的苦心,三年裡我勤儉節約、勤學苦讀,拂曉聞雞晨讀,晚上挑燈夜戰,放假也很少回家……在這種苦並快樂的狀態中,一路披荊斬棘,迎來了人生第一次聯考。誰料那年我突然發燒,帶病考試,未能很好發揮,又因估分誤差太大,最終以570分與理想中的第一志願大學而「失之交臂」,被其他大學所錄取。知道結果時,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相比自己的實力,這無異於「落榜」。面對父母,我更是深感辜負了他們這些年的含辛茹苦……

看著我失落的神情,父親安慰我:「不要灰心,大不了再來一年,明年考個心儀的大學。」母親又說:「不要擔心,這些年我們都挺過來了,你復讀一年不算什麼。」父母的安慰讓我心裡好了很多,也堅定了信心———再戰高三。復讀的日子雖然煎熬,但也充滿了快樂。我惜時如金、再挑燈火,通過這一年的沉澱,我把優勢提升、弱勢補強,整體實力得到質的飛躍和提升,這讓我對再次聯考充滿了期待。

也許因為經歷過,再次聯考我輕鬆了許多,但那年因為學習未滿三年而不能在復讀地參加聯考,我回到了家鄉考試。那些年常聞家鄉聯考風氣不好,所以回家聯考我有些擔心憂慮。人生有時就像墨菲定律那樣「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回家聯考,儘管我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和應對措施,但考場上還是發生了最擔心的事情——理綜考試試卷被搶抄。出現意外的狀況,我本能地採取了應對措施,在監考老師的幫助下迅速挽救、調整心態,堅持把考試完成。難以想象,我的聯考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沒有辦法,囿於當時局限,制度不規範、風氣不純正、技術不發達,產生了這樣的悲劇。現在回想起來,偶爾會遺憾,也深感幸運,頗為當年自己勇敢自豪。

那一年填志願估分,我特別小心謹慎地仔細估了多次。填報志願時,恰逢國家出台教育部直屬六所師範大學實施師範生免費教育政策,考慮到家裡的困難和父母的艱辛,我毫不猶豫地填報了北京師範大學,最終以624分的成績成為首屆免費師範生之一。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一家人圍在一起,我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取出錄取通知書,父親緩緩打開並逐字逐句地念,母親目不轉睛地聽著,我們相互傳看,捧著沉甸甸的錄取通知書,一家人有了新的盼頭和希望。

因為是免費師範生,從進校之日起我們的目標就十分明確———成長為一名高素質人民教師,所以在師大的每一天我都十分珍惜、用心度過。師大求學的日子,是快樂充實的,更是光明幸福的。在這難忘的歲月和時光中,我通過自己的努力,打下了作為一名教師的專業基礎。2011年我大學畢業,和眾多免費師範生一樣,我回到了家鄉的三尺講台上。

工作的6年裡,一批又一批免費師範生畢業相繼奔赴教育一線,用行動和才德贏得了學校和社會的認可,也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善並提升中西部地區的師資隊伍整體素質、緩解鄉村地區中國小師資緊缺的現狀。今天教育發展天翻地覆,許多領域都在除舊迎新,新一輪聯考改革也已落地鋪開,聯考改變了我們,我們也要不忘「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的初心和使命,讓更多貧困地區的孩子因為學習而改變人生命運。

我是一名來自陝西農村的孩子,家門前橫亘著層層疊疊的山脈,那裡沒有公路,只有蜿蜒崎嶇不平的山區小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告訴我:「孩子,你要好好學習,哪怕家裡砸鍋賣鐵,我們都供你。」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聯考是什麼,但心裡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通過努力儘早翻越家門前的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記得上國小時,母親每天凌晨就開始張羅早飯。吃完飯後,她拉著我的手,打著火把,步行近一個小時來到學校,看著我進入學校后才慢慢地重返回家的路。正是母親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在我的記憶深處,國小六年,我幾乎從未遲到過,自此準時成了我的人生信條,也換來了我優異的成績。

2005年我考入國中,開啟了我的住宿生活。那時候,我每周只有5元的零花錢。我深深地記得,好幾次我買上一袋速食麵,餓了吃上一塊,但又不敢多吃,如果因為貪心一次性吃完,那麼下次餓了怎麼辦?就這樣,一袋速食麵我幾乎可以吃兩天。國中三年,由於成績優秀,我在獲得政府的資助下順利完成學業。

2008年我順利考上縣城的重點高中,恰好這一年,是新課程標準教材實施的第二年,學校老師還沒有研究透徹新教材,恍惚間我們似乎成為「小白鼠」。這一年,我開始理解聯考是什麼?聯考就是實現我人生理想的跳板,沒有聯考我將不能實現人生理想。

高一學年由於知識跨度大,考試成績不太可觀。有一次測試,我地理考了28分,當時是全年級最低分。那一夜我哭了,我暗暗對自己說:「如果我繼續如此,那還有什麼聯考夢?更何談走出大山?」進入高二,我奮力拚搏,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績逐漸進入年級前10名。

2011年6月25日12:30分,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當我還在奔赴去縣城的汽車上時,叔叔打電話告訴我成績出來了,「你考了561分,比重點線高18分」。我第一時間撥通了母親的電話,母親喜極而泣。2011年7月9日一大早,當我和父母親背著背簍去農田除草時,我接到班導的電話,「恭喜你,你被東北師範大學錄取了!」但這時候母親卻病倒了,需要做手術,我多麼希望母親能健康快樂地陪我進入大學,然而事與願違。2011年8月29日,母親因為身體不適,沒有能送我,我也成為鎮子里唯一一個父母沒有送我去高中和大學的孩子。

進入大學后,我一方面提升綜合素質,一方面鑽研專業學習,不僅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產黨黨員,獲得了30餘份榮譽證書,畢業時獲得東北師範大學2015屆「優秀畢業生」和「東師勵志學子」的稱號。

2014年12月6日,我簽約陝西省南鄭縣南鄭中學,回到我的家鄉,成為了一名基層人民教師。有人說「聯考是不公平的」,但至少對我而言,聯考幫助了我,圓了我的教育夢,讓我能夠創造價值,幫助更多農家孩子圓夢。聯考也幫助了我的家庭,在我的引領下,妹妹也考上了吉林大學。

我認為「聯考滿足了一大批農村孩子上大學的願望,沒有聯考農村孩子很難接受高等教育,尋找不一樣的人生道路」。聯考也解放了農村地區的觀念,讓農村人相信這個社會公平公正,機會留給那些勤於奮鬥的人。

(作者系「為而教」項目成員、2015屆「免費師範生」,現任教於陝西省南鄭縣南鄭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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