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稅改啟動，印度市場「猛虎」出籠還差幾步

「印度市場這隻被囚禁的猛虎，終於被放出來了！」印度將以一個統一的增值稅制度來取代目前由國稅、邦稅和地方稅拼湊成的稅制，從而打造出一個真正的單一市場。改革后，各邦之間的稅金分配比例，以及中央和地方的財權劃分，還少不了一番討價還價。但長期委身於稅制變幻莫測的企業投資，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迎接印度市場這隻受困的「猛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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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值稅改

印度總理上任三年後的今天，稅改將成為莫迪經濟學濃墨重彩的一筆。7月1日，印度即將實施自獨立建國以來最大的稅制改革-GST稅改。印度現有的混亂的邦內和邦際銷售稅將被統一的商品服務稅（GST）所取代。

與年初的「廢鈔」令一樣，這次印度的稅改又是大動作。該法案有利於改變印度各邦各自為政的碎片化稅收格局，減少跨邦間貿易手續，提高全國範圍內的物流效率，對改善投資環境起到積極作用。

這樣的場景在印度司空見慣：在新德里檢查站前，每天有超過2萬名卡車司機最長要排上3公里的隊伍等候支付入城費，硬生生地等到卡車上要運送的食品都要腐爛了。印度實行聯邦制，各聯邦有不同的稅制，跨聯邦交易需要交納聯邦稅。有評論稱「在印度國內貿易甚至比國際貿易還要困難」。

GST的全名是商品和服務稅(The Goods and Services Tax)，也稱為增值稅。對印度來說，GST稅改避免了商品在各邦間流通時被收的「稅上稅」。印度各邦之間有不同的收稅條文，在攜帶商品跨越邦界時，被重複收稅在所難免。

作為一個發展家，印度以間接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已經存在了60多年，其中，消費稅、關稅和銷售稅等流轉稅是間接稅的主要來源，尤其是1957年開徵的銷售稅，因稅基較寬，一直構成間接稅的主要稅種，收入占間接稅稅收的35%左右。

在一個政府的車輪轉起來吱吱作響的國家，催稅單仍然可能像午後季風般猛烈地不期而至。社科院亞太所副研究員劉小雪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稱：「印度此前被稱為『萬稅國』，物流成本高企，稅種紛繁複雜，很多稅被中央和地方重複徵收，不僅束縛了印度經濟發展，也讓在印度辦企業的外商深受困擾。本次稅改最大的意義便是簡化稅收體系，尤其是解決了之前跨邦稅收的繁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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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售狂潮」

新稅法根據商品性質的不同將稅率劃分為5%、12%、18%和28%四個等級，基本商品稅率最低，奢侈品稅率最高。

稅改之前，零售商們大幅降價、清除庫存，使印度遭受了折扣狂潮的衝擊。印度商人們擔心， GST的過渡將導致對現有庫存商品的高額徵稅，因此商人們開始給出巨大折扣，拋售電視機、機車等商品。

據報道，在一些商品上，顧客可以獲得超過80%的折扣。商業團體警告說公司可能在混亂中蒙受重大損失。印度零售商協會的首席執行官拉賈戈帕蘭說，「零售商現在給出50%以上的折扣，他們急於在7月1日之前儘可能多地清除現有庫存。」

GST稅改后，消費者所繳納的稅都基於消費額。一些觀察家擔心改革將暫時降低這一世界上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的增長速度。「雖然會有短暫的混亂期，但是對於改革印度整個財稅系統具備長遠意義。」 劉小雪表示。

察哈爾學會研究員龍興春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也提到了稅改的長遠意義，他表示：「新稅改有助於形成全國統一的大市場有利於商品流通，有利於企業間的分工合作，提高生產率，降低成本，這樣就改善了投資環境，有利於吸引投資。從長期來看，增加了人們對印度經濟的信心，莫迪通過稅制改革，顯示了改革的決心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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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最受益

儘管遭遇了一些行業的「拋售狂潮」，但稅改給一些行業帶來利好仍不容忽視。新的GST稅制將使投資與企業發展更為便捷。

有分析稱，GST對印度的初創企業助力很大。在印度很多邦，企業運營都需要面對繁雜的稅務登記程序和各種收費麻煩。GST將帶來統一集中的註冊過程，使企業註冊、向其他邦擴張業務變得更加方便。

另外，新稅制將會大大減少物流和時間成本。過去，印度各邦會對過境運輸的商品徵收過境稅，企業在跨地區經營時要浪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新的消費稅改革將使物流成本降低20%。

《華爾街日報》分析認為，汽車業、物流業、零售業、媒體與娛樂業以及水泥業等五大行業將受惠。五大行業產品及其附屬產品的進口將會進一步增加，尤其以零售業最為突出。汽車業有望因減稅而降低銷售價格，物流業可望縮短轉運時間、提高效率。改革后，水泥公司可能支付每噸約920盧比的稅，低於目前的每噸1320盧比左右。

對娛樂業而言，目前印度的影城業者必須向中央和各省政府繳納娛樂稅以及其他幾種稅捐，僅娛樂稅稅率就高達27%，稅改可望降低業者稅務負擔、縮減營運成本，利潤可望提高。對零售業來說，稅改后，市場攤商和路邊攤商更可能繳稅，對已納稅的大型店家與零售商形成更公平的競爭環境。

不過，印度右翼黨民族志工組織的經濟分支機構SJM表示，新的稅收政策會間接地對印度當地小型企業造成負面打擊。

SJM聲稱，勞動力密集的小企業和作坊手工業，將受到GST的重創，因為他們中的很多處於較高的稅級。在過去，資產少於15億盧比的企業可以免除商品稅收。可是現在根據GST的法案，任何資產大於20萬盧比的企業都要在所在邦註冊並按時交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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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權劃分

GST並非一項單純的經濟改革，還涉及中央與地方新的財權劃分。按莫迪草案計劃，被取消獨立徵稅權力的邦政府以及聯邦政府，在GST中獲得股份，從而分配到相應的稅收利益。這相當於把印度各自為政的地方政府稅收利益，統一到一個合資公司中，之後大家根據股權獲得分紅。

劉小雪表示：「印度各邦都有自己獨立的行政管理權及部分課稅權力，因此，無論是消費稅還是銷售稅，都有中央和地方兩個徵稅主體。稅改后最大的變化應該是將跨邦徵收的稅款改為中央統一代收，地方仍會保留部分徵稅權力，中央代收的部門最終還會以轉移支付的形式返還地方。」

目前，銷售稅是向生產商徵收的，而GST將向最終消費者徵稅。因此，貨物和勞務稅實施之後，GST的收入將更多流入那些消費商品和服務的邦，而不是生產商品和提供服務的邦，製造業發達的邦的利益將會受損。如製造業、服務業和高科技重鎮卡納塔克邦、泰米爾納德邦和喀拉拉邦，可能損失最為慘重。

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李天國認為，由於印度不同地區發展水平不同，導致對稅制改革的態度也會有所不同，這可能會使得新稅法無法較早地實施。對此，有一些邦提出，要求給予「產出大」的邦基於GST之上1%的補償，但這就意味著，產品在實際消費的邦還需上稅，很可能造成稅收疊加。

針對落實難度，龍興春指出：「主要是新舊稅收制度的銜接問題，估計會產生一定時期的混亂。還有就是印度企業普遍還是用手工記賬，電算化普及率低，企業財務和稅務部門沒有聯網，徵稅工作難度大，加上現金交易比較多，偷稅漏稅難以控制。」

或許，與此前的政治博弈相比，這才正是莫迪政府最大的麻煩。如何站在歷史交匯點，從複雜國情出發，儘可能完善技術層面，從現有稅制過渡到GST框架，將是對印度所有經濟及監管部門的一大挑戰。